匿名信 在赵非的建议下,一个黑吃黑的阴谋正式开始实施。 10月18日,我带着一皮箱的资料,登上了开往上海的特快列车,逍遥了一天 之后,我在饭店里写了第一封匿名信:“看看这些资料?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我是一个自由散漫的人,无意中对这事情发生了兴趣,我会跟你再联系的,告诉 你我有多大的兴趣!”落款是“祝开心”,信后附上了一份垂泪玫瑰提供的账目 记录复印件。第二天,在我登上开往杭州的长途客车前,我将这封写着“北京市 泰德兰提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欧阳达仁先生收”的信丢进了邮桶。 10月21日到达南京,简单调整后,我又写了第二封匿名信:“不知道你还记 不记得我?反正我还惦记着你!不知道你对我的资料感不感兴趣?反正你不感兴 趣也不行!我想打听一下,你计划用什么封住我的嘴?”这封信发出后,我告别 了南京。 10月25日到达广西北海,我一边品尝着风味小吃猪脚粉和田螺,一边酝酿出 第三封匿名信的内容:“这里的气候很温暖!北京冷吗?比你的心还冷吗?这里 的珍珠很宝贵!我手中的资料也很宝贵,比珍珠还宝贵吗?这恐怕要你说了才算!” 信发出后,我带着狂笑奔向了下一站——深圳! 就这样,每到一个大城市,我都尽情地玩儿,尽情地享乐,临走前就会发出 一封内容极具挑衅的匿名信,并且在信封里附上了那份账目的复印件。对于一贯 本分、懦弱的我,这种行为不仅无耻而且非常的下作,是过去的我所不能接受的。 每当我觉得自己无聊的时候,就会用赵非的话来勉励自己:“坏人坏,我们要比 坏人还坏,否则降不住他们!”——这小子,岁数不大却一肚子歪理,简直跟刘 天立不相上下! 我在外埠忙活,赵非在北京也没闲着。在他的统帅下,狗仔队对泰德兰提公 司进行了有效的跟踪追击,尤其是对总经理周远顺及其秘书兼保镖欧阳达仁实施 24小时监视,一举一动都被仔细地记录下来。 自从收到我的匿名信后,两个人似乎受到了一定的触动,周远顺减少了应酬 的次数,而且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都有欧阳达仁陪伴在左右;由泰德兰提公司承 建的科乐林大厦工程也不知什么原因而搁置了下来,大部分民工被遣散,只留几 个看守工地;欧阳达仁又去北里12号小区溜达过几次,此外还在刘天立的外宅、 我父母家甚至芳芳家的楼下徘徊过,似乎在勘察我的行踪。 得知这一消息,我站在普陀山顶,远眺波光鳞鳞的海面,不禁仰天长叹—— 终于上套了!那条隐蔽在岩石缝隙里冬眠的大蛇终于被我唤醒! 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得意过后,我就会感觉脖子根儿阵阵发凉!这是一个不 可逆转的计划,一旦开始就绝无回头的可能,我突然后悔当初把话说大了,把牛 吹炸了。趾高气扬地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却软着腿不肯往下跳,可真没出息! 难怪芳芳会离我而去,她最瞧不起没出息的男人! 越是恐惧,就越增强了对欧阳达仁的仇恨,假如他没有杀掉垂泪玫瑰和黄毛, 我也不会如此为难。此外,我更加后悔认识了赵非,这小子不仅具有丰富的想象 力,而且具有极强的煽动性,当初若不是他把我“忽悠”晕了,我也不会傻呵呵 地按照他说的做而不去考虑后果。 刘天立总喜欢说我站在悬崖边儿还不知道死,生在北京胡同里的我无法想象 悬崖边儿到底是啥滋味?为了体验临崖的感觉,三天后我到达了黄山。11月份的 北京正值深秋,漫天遍地都是金黄的落叶,而黄山早已是白雪皑皑了。上大学时 听吉林来的同学说,他们老家有一胜景名为“江堤雪柳”,实际上就是“雾凇”, 虽然一直很向往,却始终由于时间和资金上的问题没有一饱眼福。如今在冬日里 登黄山,不仅领略了黄山的险峻,更见到了向往已久的“雾凇”,它和雪一样给 树木、岩石、屋舍披上了一层晶莹的白色,且比雪更白、更透明、更瑰丽,也更 富有韵味。 原本喜欢呼朋引伴的我,却独自一人漫步在寂静的山中,云将整个山都包裹 起来,能见度非常差,仅仅能看到眼前的路,对于走过的和即将要走的路完全看 不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从地狱走向天堂还是从天堂走向地狱……立于光明顶, 脚下的万丈悬崖被云海遮了个严实,波澜壮阔,一望无边,大小山峰、千沟万壑 都淹没在了云涛雪浪里。 本是来领略悬崖的险峻的,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好立于悬崖边静思。头脑中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垂泪玫瑰坠楼后的样子,那张露出白森森骨头茬的脸庞和浸满 鲜血的乱发始终在我眼前游离,仿佛在召唤我。也许就这么一闭眼,就能找到我 心爱的女人和最好的伙伴? 黄山之行再一次证明了我的怯懦,一个人如果连死的的勇气都没有,就只好 涎皮赖脸地活着。 此后,决心未定的我继续着徘徊和流浪的生活,转眼间,我在雅致的丽江古 城里迎来了2004年的最后一个月。本来还想去攀登玉龙雪山,领略一下香格里拉 的神奇,却突然接到刘天立从北京发来的手机短信:“情况有变,时机成熟,望 速归!”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