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实话做点实事 一直都在装孙子,总盼望着自己能当爷,挣扎一番之后,虽然还没当上爷, 但即将成为“爹”,总算迈出了一大步,值得庆幸! 准备添丁进口的家庭异常忙碌,老爸老妈忙着为蒋月霓安胎、补充营养,出 来进去总是笑逐颜开,逢人就散布自己要成为爷爷奶奶的消息,弄得楼里楼外的 人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要当爹了?恭喜恭喜!”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一向放荡不羁的我被幸福牢牢地围困 住了,使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爹——一个多么好听的称谓!又是一份多么 艰巨的责任!它意味着我要得到很多,但同时也要付出更多,除了牺牲大部分自 由,还要收敛一下张扬的性格。试想一下,假如我当了爹,还像以前那样充满好 奇,喜欢打破沙锅刨到底儿,就等于拿着老婆孩子的安危开玩笑。 我又依稀记起那纸条上的话:只有光明才能治疗你内心的创伤,找到光明, 就是找到了重生的机会…… 光明和正义始终是我一贯的追求,但是每当我看到蒋月霓日益隆起的肚子, 心中就开始了犹豫。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成家立业的人都特别麻木,他们 不是不知道疼,而是为了让自己爱的人不疼,自己去忍受更多的疼。古代奴隶主 对奴隶的奖励就是让他们结婚生小奴隶,一旦奴隶有了家就没心思造反了。 本来已经安定了,可缨子的话却又将我的情绪打乱了,无数次的梦魇中,那 个清晰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由远而近,每一步都似乎重重地踩在了我的心上。 欧阳达仁死了,缨子回来了,噩梦远没有结束。 烦闷中,我拨通了刘天立的电话约他出来喝酒,可他却说自己出差在外地。 我只好去找赵非,给他打了N 个电话,只响不接,难道这小子失踪了? 最后,在三里屯的自由人酒吧——我们第一次邂逅的地方,我找到了烂醉如 泥、满脸鼻涕眼泪的赵非。 “齐哥,我被人炒了……”他带着哭腔告诉我。 “炒了?怎么可能?” “杂志销售量直线下降,前段时间钩子、尿包他们都在忙你的事儿,误了好 多挖掘明星隐私的机会,结果……” “真没想到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赵非喘息了一阵,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喃喃地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丢掉工 作而伤心吗?不!我早就不想在那里干了!我哭的是没有人赏识我,他们不给我 任何展示才华的机会!真不明白,想要证明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要了一杯柠檬鲜榨汁,放到了赵非面前,“喝一口醒醒酒吧?” 赵非没动,爬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整整过了两个多钟头,他终于抬起头,想都没想就端起了那杯柠檬汁,猛喝 一大口又都喷了出来,“这是什么吔?难喝死啦!” 我连忙抓过餐巾纸擦拭溅到身上的淡黄色液体,“柠檬酸,给你醒酒用的!” “醒什么酒?我根本就没醉!”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你没醉,你没醉!是世人都醉了,行了吧?” 赵非接过我递去的一支烟,玩而不吸,“假如给我一个舞台,我一定还世界 一片真理!这不是我妄言,而是我的理想!” 我沉吟片刻,拿起吧台上的火柴,划亮了一支凑到他面前,“假如我给你一 点光亮,你会怎样?”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点儿风,火柴灭了,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这就是你给我 的光亮?” 我转身到吧台要了一块天蓝色菱形的蜡烛,当着他的面将其点燃,“这样还 不够吗?” “总有灯枯油尽的一天!” “那就趁着油正足、火正旺干点正事儿吧?等灯枯油尽想做都来不及了!” 他端起柠檬汁轻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吧唧着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 绕弯子了,没劲!” “你不是说早就想办一份说实话的杂志吗?假如我给你出钱,你愿意给我打 工吗?” “你脑子进水了吧?守着那么多钱不说好好享福,非得跟我趟这混水?古今 中外文人命最苦你懂不懂?何况还是个说实话的文人!” “忘了告诉你了,蒋月霓怀孕了,我就要当爸爸了!” “恭喜恭喜!大哥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把嫂子给‘种’上了……” 我打断了他夸张的恭维,皱着眉头说:“可我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作为父 亲,我要把孩子带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来呢?尔虞我诈、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没过 够吗?还要生个小崽子陪着咱一起受罪?所以我想啊,虽然咱们的力量是有限的,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要让孩子知道,至少他爹还是敢讲真话的!” “好!佩服!我支持你!肝脑涂地决不后悔!”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钩子的手机:“钩子!我跟你们赵主编在‘自由人’酒 吧呢,叫上尿包他们一起来,有重要事情跟你们宣布!” “叫他们干什么,还嫌不够闹心?” “你是学文学的,我是学新闻的,光靠咱们两个的力量怎么够?像钩子这样 的人才我们不用难道还让他们继续去当狗仔队?用他们来挖掘新闻背景线索,肯 定事半功倍!” 赵非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们都跟着你干就是了,可别 把我们往沟里带啊!” 我示意服务生端过来两瓶啤酒,欲举杯却又停住了,“人齐了,可咱们这杂 志叫什么呢?” 赵非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干脆,就叫《后窗》!” “《后窗》?这好像是个电影名字吧?希区柯克拍的恐怖片!怎么叫这么个 倒霉名字?听着都害怕!” “就叫《后窗》!你自己想去吧!”赵非一脸的执着。 我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古怪的词,不禁会心一笑,想起了小时候扒人家后 窗户偷窥的情形,“是不是太露骨了?难道真相只能靠这种渠道获得吗?” “既然是真相,就一定是被隐藏得相当深的、不为人知的,不扒后窗户能看 得到吗?” “名字我起好了,您作为本杂志社的老板,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如何才能办 好?如何才能不让您的钱打水漂?事先声明,销售量上不去可不许让我再找明星 诽闻给你填版面啊!” 我端起啤酒猛灌了一阵,突然停下,冒出一句:“本着不怕被查封、不怕得 罪人、不怕死的原则,你一定能办好这本杂志!” 赵非会心地笑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