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阿浩回过头来问我什么事,我很无奈的指指还在那笑个不停的赵武,还有那开 得歪歪斜斜的车子,心跳却在加快,冷汗顺着脑门不停地往下滑。 这时,反方向过来一辆货车,开得很快,速度像箭一样的,直向我们车子撞来。 车里的人,心脏都被提到了喉咙口。 我看得尖叫了起来,紧张地紧抓着阿浩的手,他轻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担心, 小声在我耳边说:“相信小武的车技,没事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安心下来,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眼前也开始昏晕起来。 赵武一个飞转方向盘,车子突然一个侧身打转,险险地擦过货车的车身,接着 火箭般的速度冲向了水沟。那个水沟足足有一丈宽,马路距离水沟又是笔直的陡峭, 如果车子这样冲下去,车里的人不死也会摔个重伤。 “小心,前面有暗沟!”陈亮脱口而出。 “吱”的响声中,赵武已用力踩住了刹车,那车子被刹在了路边那斜沟边,只 差几厘米,就要冲下去了。 阿浩回过神来,起身用力敲向赵武,愤怒地吼道:“操!不好好开车,你笑个 鸟劲?你拿我们的性命练你的车技呢?” 我惊魂未定,挣扎着想要下车,胃里的翻涌,折腾得我难受,再加上刚才那么 惊险的一幕,我的心早就飞到了嗓子眼了。打开车门狂奔下去的同时,我已呕吐在 路边了,脑袋胀得要裂开一般,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地发黑。 “怎么了?不舒服?”阿浩凝着脸跟了下来,手上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水递给 我。 我虚脱地看了他一眼,拿过水漱了漱口,接着靠在他身上:“我不想坐车了。” 刚才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可能我已向阎王报道了。 “为什么?这里距离部队还有半小时路程,走着过去会累跨的。乖,上车。” 阿浩哄着我。 我看着他,又看了车子一眼,小声在他耳边咬语:“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想活, 不想拿生命开玩笑。”一想到刚才的惊险一幕,我仍心有余悸。 阿浩将我圈抱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说:“没事的,小武的车技在部队里是数 一数二的,放心吧。” 我没有说话,但在心里很怀疑他说的话,这样的技术是数一数二,那三流四流 的该成怎样了?那平时阿浩出门也是经常在这种危险中?禁不住地,我为他捏了一 把汗。 “小武,下来!” 赵武被喊下了车,却不敢太靠近我们,只是将那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嫂子,我……对不起……” 阿浩过去拧着赵武的耳朵,把他提到我身前:“平时不是挺吹牛你那点儿破车 技的,还说什么去参加过赛车,你就是这样在你嫂子面前炫耀你的破车技的?” “连长,我错了……” “你去跟你嫂子说清楚,她要是不原谅你,以后你没机会再靠近车子半步了。” 赵武那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瞄向我,那眼睛里有着期盼还有别的情绪,我最看 不得这样的眼神了。再看看四周,除了刚才那辆差点撞上我们的货车外,再没经过 一辆可以乘坐的便车。叹了口气,我拍拍小武的肩膀:“上车吧。” 赵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已经上了车子了,但车厢里闷热的空气,又将我胃 里翻滚的胃酸引了出来,我拼命地咽着口水,想把胃酸压下去,但恶心的感觉依然 在。 “还难受吗?”阿浩拿纸巾给我擦脸。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膀上,想要以睡眠来驱赶恶心,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怎么会晕车呢?以前没见你晕过。”阿浩温柔地说。 我也不知道这次竟会那么严重,小时候虽然也会晕车,但是后来坐车多了,这 病症慢慢消除了,没想到这次坐个火车也会吐成这样。 阿浩体贴的把车窗打开,新鲜的空气缓缓自车外飘入,吸入肺部是那么的舒服, 感觉那种恶心的感觉好了许多,但是时间一长,又觉得不管用了。胃里的东西像要 甩出来一样,我感觉体内有长龙在搅动,搅得浑身不自在。 “嫂子,吃点儿话梅吧,这东西能去恶心。”陈亮递过来一包话梅。 “她又没怀孕,吃什么酸东西?” “连长,你这就不懂了吧?晕车是因为乘坐交通工具时,人体内耳前庭平衡感 受器受到过度运动刺激,前庭器官产生过量生物电,继而引起恶心,头晕等症状, 而话梅能抑制唾沫,制止因为唾沫滴入胃里而引起的恶心症状,很管用的。” 我微微抬起头:“阿浩,给我来一颗吧。” 阿浩没有再说什么,剥了一颗话梅塞入我口中。 话梅纳入口中的一瞬间,感觉口腔在急促的收缩,酸味接着漫延整个神经,吞 入胃里,却异常的舒服。 我脑子清醒了一下,恶心的感觉也少了许多,我对陈亮说了一声“谢谢”,便 靠在阿浩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做了个梦,重生前分手的梦。 梦中的阿浩很绝情,看不清面容,但是声音却是冰到让人打一身的寒颤,那种 冷是将人生生往外推的那种冰冷。他说:“我们分手吧。”那决定好像已经考虑周 全了,便没有了那种脱口而出的急促,他到底想了多久了?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哽咽,在颤抖。 “我们不适合,性格不合。”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性格不合?也许所有分手的人,都喜欢用这个词,这是借口吗?以前他追我的 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他我脾气不好,可是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没事,谁没有火爆性子,重在改变与适应,彼此相融进对方的生命里,就 什么也不在乎了。 当年的话,如在耳边,可是如今,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你的性格太要强,永远都想站在我头上,没有男人受得了你的强悍,我在努 力适应你,可是……我们还是分手吧。” 理由依然是这个,除了这他永远说不出任何的借口了。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不想离开你!”我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开始咆哮。 但是他绝情地离开了,头也不回,那种撕裂般的疼,即使在梦中,我依然能深 深的感觉到。 “叶儿……”那个熟悉的声音,飘荡在远处,慢慢由远而近,仿若近在咫尺, 可是怎么也捕抓不住。 我在黑暗中哭泣,那种被抛弃的痛楚一直折磨着我。 “叶儿,醒醒!” 轻轻地,有人在拍打我的脸。是谁?谁在叫我? 我睁眼,眼前浮现一团雾,雾气慢慢散开,现出一张担忧的脸,原来是阿浩, 他那张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别离开我,阿浩。”见到他的一瞬间,更多的眼泪就这样被逼了出来,原来 他并没有离开我,这一切只是梦,虽然那个梦是真实的,但他不是回来了吗? “怎么了?做恶梦了?”阿浩的笑容依然灿烂。 我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阿浩,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离开我似的。离别三 年,我对他依然有着浓浓的爱,深深的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分毫。 “宝贝,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那句话,像催眠一样的,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也安稳了下来。 真的不会离开我吗?就像三年前那样,狠狠的抛弃了我,没有任何的留恋? 三年里,我一直在想,他那没有任何先兆的分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真的 是爱上了别人吗?但是后来听说他一直没有恋爱,那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阿浩,跟三年前是那样的不同,我只希望随着这次的重生,一切都可以 改变? 能改变吗?我深深地在心里自问着,但是……没有答案! “宝贝,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那句话,像催眠一样的,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也安稳了下来。 望望外面,还在路上,我以为已经到部队了呢。 “还没到,才过了十分钟而已。你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阿浩的声 音温柔的可以掐出蜜来。 原来我才睡了十分钟,以为过了好久好久了。 “陪我说说话吧。”怕一睡着,他就会离开一样,更怕睡梦中再经历一次分手 的经过。 “好的宝贝,你想说什么?” “我想听你唱歌。” “噗……”我听到前面的座位传来两声憋闷的噗哧笑声。 这一声笑,把阿浩的脸笑红了。 “连长,我们也要听。”两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去去去,瞎起哄什么?”阿浩假意怒声而斥。 陈亮回过头来,朝我眨眨眼:“嫂子,连长的歌声可是难得听到,歌声可美妙 了。” 我确实从没听过阿浩唱歌,还记得我们认识后我的第一年生日,他不能过来陪 我生日,我却也因为工作忙,出差在外面,在电话里我要求他给我唱歌,他忸怩了 许久,还是没有唱出来。再后来,就更无耳福听到他的歌声了,如今听到陈亮也在 一旁加劲起哄,我更想听了。 “我想听嘛。” “连长,我们也想听嘛。”陈亮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阿浩。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别瞎搅和!”阿浩皱着鼻子说。 “嫂子,你看连长,在你面前是只猫,在我们这就凶悍地变成老虎了。” “你这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阿浩说着,又伸过手去想敲他。 陈亮急忙抱头,叫嚷道:“嫂子,救命啊!你看看连长多凶啊,他就只会欺负 我们!” 我抓下他的手,微笑着说:“阿浩,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唱 歌。” 阿浩红着脸说:“我……我不会唱,我一唱歌就跑调。” “不嘛不嘛,我要听,跑调的歌我也要听。”我坚持已见。 阿浩被我缠的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下来:“好,我唱。我不会唱外面的歌,只 会唱军歌,你愿意听吗?” 我用力地点着头,就怕点轻了他就不唱了。陈亮也在一旁兴奋的拍起了手,被 阿浩一瞪,头缩了回去。赵武因为在开车,刚发生过那样的事,他不敢搭话了,但 却用手挖挖耳朵,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把耳朵揣在怀里,含在嘴里,谁要敢把耳朵放出来,老子 关谁的禁闭。” 阿浩开始唱了,歌名叫《咱当兵的人》。我听过这首歌,当时是当兵的堂弟总 是吭吭这首歌,时间长了我也就会哼上两句了。阿浩的声音很好听,很纯很嘹亮,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兵味,我从来不知道阿浩唱歌可以这么的好听。一时之间,我听 的入了迷。 陈亮和赵武也轻轻地和声唱了起来,三个军人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车厢里,飘出 车外,荡在路间。 在歌声中,我忘了烦恼,忘了晕车,忘了一切与一切,眼里只有阿浩,耳朵里 只有阿浩的歌声,仿佛做梦一样的,我痴迷了。 在歌声中,我们的车子缓缓驶进了部队,中间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住检查过车辆 与证件,之后就放我们进去了。当时我很紧张,就怕那个士兵看出我是外面来的, 会查我,阿浩却笑开了,告诉我不用怕,家属来访,都会让进去的。但是重生前, 我得到的并不是这样好的待遇,而是好一阵为难,那天的情景我怎么也忘不了。 还记得那天,我转了好几趟车,才终于到了部队门外,看着那笔直而站的哨兵, 我虽然紧张,但也没有想什么,就往里面闯,但很显然我这鲁莽的举动被人制止了。 “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那哨兵朝我行了个军礼,礼貌但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来看男朋友的,他就在你们部队。” “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无奈地从包里取出我的身份证交给他,他看了一下,又打量了我一眼,然后 将身份证交给我,又行了个军礼,说:“请问你的男朋友是哪个连队的?” “二营三连连长。” 哨兵又看了我一眼,说:“同志,请稍等。”便去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阿浩从大门内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我好一顿埋怨,阿浩尴尬地看了那哨兵一眼,对方却并没理 睬我们两个,便拉着我要往里走。 “三连长,登记一下入行记录吧。”门卫房出来一个兵,拉住了阿浩。 阿浩写了记录,那兵又向我要身份证,折腾了好久,才放我们进去。 “来看望你一次真不容易,这也检查那也检查。” 阿浩说:“主要是你第一次来,大家不熟悉你,怕放过去一个陌生而有危险性 的人,才会那么严的,第二次就不会这样较真了。” 但是并没有第二次,我就与阿浩分手了,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了。 此时,在我们后面又有一辆车过来,但是哨兵并没有去查那辆车,反而是对着 那车行礼。我好奇地望向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的牌照有点儿奇怪,但我 对车不是特别的熟悉,所以又说不出来个原因。那车后座坐着一个白衬衫的男人, 很年轻,侧着脸,却是那样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就在我想看清楚时,那车已 经从我们身边过去了,很快。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阿浩问我。 我指着前方那辆车说:“他们为什么不拦这辆车啊?就这样让它进去了。” 阿浩笑说:“那是我们团长政委的车,自然用不着查了。” “可是那后座坐着的那个人并不是军人啊?” 阿浩还没有说话,前面的陈亮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嫂子,不穿军装就不是 军人了吗?” 阿浩伸手又敲向陈亮,骂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又对我说,“这能坐团 长政委车的,定然是大人物,我听说军区来人了。” 赵武将车开进了一个场地,我们却在半道上下车了。期间,遇到好几个他的兵, 看到我跟他在一起,都好奇的围过来,一口一个嫂子好亲热。我想要纠正他们的称 呼,可是已经被阿浩赶走了,他抓着我的手跑向部队的宾馆。他告诉我,本来是可 以住家属房的,但是他手下的一个排长的女朋友也正巧过来了,所以就把家属房让 出去,让我住宾馆。 又回想起,当年我来的时候,并不是住的宾馆,而是这间家属房。当日因为火 车晚点,我又从X 市转了三次公交车才到的阿浩部队附近的那个郊区,已是六点多 了,部队已经在开饭。阿浩当时接我去的房子就是这边的家属房。那家属房在一排 小平房中,前面有一些绿树环荫,环境很幽静,我很喜欢。因为我要住,阿浩早早 命人打扫过了。但阿浩还是不放心,又亲自擦拭了一遍那木板床,那床很破,坐在 上面会吱吱作响。我就看着阿浩为我忙碌,想打把手又被他制止,他那双眼睛很亮 很贼,偶尔过来状式要亲我,被我一掌轻轻地拍在胸膛上,他便会笑骂:“你谋杀 亲夫啊?”在嬉闹中直到吃晚饭。 记得当时,指导员的老婆也过来了,是个很漂亮的成都人,个子不高,但是那 个皮肤很水灵。她就住在隔壁,我们挨得近,后来慢慢熟悉之后才知道,他们早结 婚了,所以部队对他们的管束就相对松了,不像我跟阿浩没有结婚,所以时不时的 有人过来检查。 可是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但是事情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以为每个士兵的亲属来了,都可以住家属楼,但是显然并不是我之前了解的 那样。 后来我才知道,每个连队都分有两个家属房,一般情况下是属于连长和指导员 家属来访时住的,家属房是免费的,而部队的宾馆却是要花钱的,价钱却要比外面 还贵。问他,那为什么不住在外面呢?他说原因有三,一是一但住了外面,没有请 假是出不去的,这也给探亲的家属增添了麻烦;理由二,没有特殊的原因,是不能 住外面的,这是纪律;原因三,他却没有说。而部队里的宾馆,刚建造的时候,据 说是给首长住的,后来时间长了家属也可以住了,其实就是住房紧缺引起的,家属 来队是一个大难题,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所以一般情况下,家属都会错开来队的 时间,只不过上班的人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呢?往往在节假日的时候,住房问题 特别的严峻,部队实在住不下了,有时候会在连队里简易搭个小床啥的,实在不行 就只能住在外面了。 “那士官呢?士官的家属来探亲,平时也住家属房吗?” 阿浩解释:“不是的,士官家属来了住进士官楼,不过那边房子也紧张,有时 候不够住了,也会住家属楼或是宾馆,也或是外面。你看,那边就是士官楼。”说 着,他一指前方百米远处的一个高楼。 士官楼通体是白色的,楼房很新,看样子是新盖不久的,有好几层高。楼房外 面有一个小花园一样的空地,几个女人在那里,有在闲聊的,也有忙碌的,还有躺 在躺椅上休息的。 我们要去的宾馆,就在士官楼后面,中间只隔着一条很窄的路。 前面有一个小水沟,是施工留下的,但我没有注意,就这样一脚踩了上去。阿 浩就站在旁边,也没有提醒一下,任我这样摔了下去,不但不扶我反而跳得更远了, 当即一股无名的火就上来了。 前面有一个小水沟,是施工留下的,但我没有注意,就这样一脚踩了上去。阿 浩就站在旁边,也没有提醒一下,任我这样摔了下去,不但不扶我反而跳得更远了, 当即一股无名的火就上来了。 “你……”我正想骂他。 一群穿着军装但装饰不一样的军人过来,停住,怪异地看着我,又看看阿浩, 问着我:“怎么回事?”眼睛却是看着阿浩。 那些人肩膀上是上等兵最多是一级士官的肩章,手臂上套着红袖章,帽子也不 似其他军人那样的大盖帽,而是钢帽,但个个眼神很凶,但见阿浩慢悠悠地散着步, 当没听见一样地在他们身边走开。 奇怪的是,阿浩的级别比他们高出来许多,按理说他们看到阿浩也该行礼吧? 可是为什么,阿浩有点儿怕他们?这不符合常理啊? 我想骂的后面几个字全吞进了肚子里,一个字音也没有发出来,是被这群奇怪 的士兵给吓的。又看着阿浩像不认识我的样子,虽然那股火还在冒着,但我此时却 不想在外人面前发作,面子还是要给他留的。 那群奇怪的士兵见没什么发现,也便走了,他们一走远,阿浩就冲了过来,扶 住我关心地问:“怎么样?摔疼没有?”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阿浩在后面叫着:“叶儿,等等我!”引得四周大家都停步观望,窃窃私语。 我越发的恨起他来了,他这一大声叫喊,让我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这不是 让我丢尽了脸吗?臭阿浩!我狠狠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仿佛已把那些石子当成了他。 如果石子有生命,早死了不知道几百回了。 眼见着阿浩没有追上来,我便回头望去,却见阿浩跟一个军人打扮的男人在说 话,因为近视眼,看不怎么清楚那男人的模样,只觉得那男人三十五上下的年龄, 微胖,个子不高,只比阿浩高那么几厘米,但是那说话的架式,一看就是阿浩的领 导。路远,没怎么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只是见到阿浩在一个劲的点头,好像在附和 什么。 不知道阿浩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回过头朝我这边望来,阿浩朝我挥着手,叫着 我的名字,示意我过去。 我怔了怔,但还是走了过去,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样子长得很斯 文,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但眼神很犀利,盯得我浑身上下都发着毛。 “教导员,这就是我女朋友童叶。童叶,这是我们的教导员。”阿浩笑着介绍。 我伸出手:“你好,教导员,认识你很高兴。” “你好,小童,”教导员与我握手,又问,“吃过饭了没有?” 我摇头,正想回答没有,阿浩却已替我回答了:“刚到,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教导员倒是热心,一个劲地问我:“住哪,安排好了没?” “安排好了,住在宾馆。”我笑着回答。 “教导员,我带童叶先去宾馆整理一下,晚饭后我去你那报到。” 我还没忘记他不肯扶我的事,一离开教导员那,想到他对我的不扶不搀,我就 又开始恨上了他的无情。看也不看他,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心里的闷气一时半会消 不了。 “叶儿,还生气呢?”阿浩憋着笑意。 我回头瞪他:“你还笑!对于一个眼睁睁看着女朋友跌倒而不扶上一扶的无情 人,我懒得理你。” 阿浩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过的人全往这边看。 “别笑了,你还显丢脸不够啊?”我慌忙去捂他的嘴,却被他反手一抓,凑到 嘴边一吻,眼底带笑着说:“我的傻叶儿,你不理我,怎么去宾馆啊?你知道哪层 楼,几号房?” 我被他这一呛,反驳不了,涨红着脸:“你以此相要挟啊。”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跟我的叶儿老婆斗心眼。走吧,我的傻叶儿,回去我跟 你细细说。” “可是……” “别可是了,难道你想站在这成为明天的新闻人物?”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他拉扯走了。眼尖,看到一些人在掩着嘴偷笑,我便 不敢跟他闹别扭了,脸色一正,急急地跟上他的步伐。 我的房间,就位于三楼的315 房间,插了房卡进去,里面干净的一尘不染,扑 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莲花香味。 我微微一怔,这香味……?我好奇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早知道你喜欢莲花香,所以我一早就买了莲花味的空气净味器喷上了。怎么 样,喜欢吗?” “你……” “感动了?嘻嘻,感动不用,只要小小地亲下我就行了。”他嬉皮笑脸地说着, 指指自己的脸。 “讨厌!”我笑骂着拍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感觉到他的手环上我的腰,倏地的收紧,抬头,却迎上他闪闪发亮的双眸, 眸底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 “叶儿,我爱你。”他喃喃着,热气喷射在我的脸上,眼睛越来越亮,眸底的 火焰越来越浓,慢慢地靠近,鼻尖顶着我的鼻尖。 我醉了,他身上的热量,让我找回了曾经的心跳,原来三年了,我的爱并没有 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所有的爱如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 的,从心间喷涌而出。 “浩……”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要说什么。 “嘘!”他将嘴贴近我的嘴唇,轻声地说着,“不要说话,好好的感受。”话 音刚落,他的吻就劈头盖脸的落下。 这吻,很急,很热! 他像品味一道美味的菜肴一样的,细细地吻着我,两片唇办摩擦着,舌尖轻挑, “嗖”滑入我的口腔,带来一阵酥麻感。 他的吻先是温柔的,像是试探一样的浅尝,接着便火热起来,我紧紧地闭着眼 睛,心跳因为他的吻而加快。 这热吻,好似过了一世纪。 他舔着我的嘴唇,却不肯就此罢手,继而转战我的脖子。 一睁眼,却看到门没关,我的脸一下红了,挣扎着抬起头:“浩,门还没有关。” “别管它。”阿浩沉浸在我亲吻我脖子的热烈中,含糊地说着。 门外,有人走过,好奇地往房间内望了一眼,正好对上我的眼睛,我羞得只差 没钻地洞了。 “关门!”我推着他。 阿浩还在啃咬我的脖子,似乎没回过味来。 “阿浩!”我拍打着他的胸膛,他终于抬起头,望向我,眼中有着迷茫还有情 /欲。 “门还没有关呢。”我提醒他。 阿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关门,嘴上念念叨叨的,只觉得此时的他特别的可 爱。 关好门后,他又扑过来要玩亲亲,我用手隔开与他的距离,脑袋一空,没头没 脸地问了一句:“你刚才为什么不扶我一把?” “你……”他怔了怔,接着叹了口气:“你真会杀风景。” “你嘴上说爱我,却连我摔倒了都不扶我一下,你的心真狠。”一想起这个, 我的心就又开始烦躁了。 “傻丫头,你不懂当时的情景。”阿浩拉着我坐下,用手轻轻地梳着我的头发, “你没看到当时纠察过来了吗?” “纠察?”我想到了那群奇怪的兵,还有阿浩那奇怪的举动。对啊,那些不就 是纠察吗?我为什么把他们给忘了?想到这,我的脸微微一红。 阿浩继续玩着我的头发,接着说:“当时如果我扶了你,就会被纠察抓住辫子, 到时上报上去,不但会被记过,还会罚钱,明白吗?” 我却听得瞠目结舌。 阿浩继续玩着我的头发,接着说:“当时如果我扶了你,就会被纠察抓住辫子, 到时上报上去,不但会被记过,还会罚钱,明白吗?” 我却听得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难道跟自己的女朋友连牵手也不能吗?” “他们不会跟你讲理的。他们抓军人的违纪,为的就是可以多罚钱,所以他们 想着法儿抓军人的辫子,不管是真违纪还是假的违纪。军人跟老婆在一起,他们管 不着,但是一旦是跟女朋友,那么这辫子就抓得不轻了。” 我听了,只觉得头皮在一阵阵发麻。 “那以后我跟你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了?” “是的,而且距离得保持一米以上。不过有时候忍不住,只要纠察不在,我还 是敢冒险牵牵你。”他朝我眨着眼睛。 我心里对部队充满了恐惧感,但是又一想,军人嘛,以纪律为重,这样重抓纪 律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人利用了这种查纪的权利,大肆变相的捞钱而已。 “难道军人都这么没自由吗?” “不是,每个部队有每个部队的纪律,只是我们部队特别严格而已,野战部队 向来都是党纪抓得严。”阿浩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我突然心疼起他来,这样一个钢打的男人,在这样一个严肃的环境中,是怎样 的压缩自己的感情,将自己的火热隐藏在心间。 部队的吃饭时间是比较准时的,一到点上就会吹号,但是我到了部队快六点了, 却没有听到吹号的声音。阿浩说,已经吹过了,便带我去食堂。我们到食堂的时候, 那些兵们已经开始开饭了。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们都抬头来看我,好像我是什么新闻人物一样。 熟悉的场景,就如三年前一样真实地浮现在了眼前,虽然曾经经历过,但是被 他们的目光这样一盯,我还是紧张起来。 “别怕。”阿浩小声的说着,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给了我力量。 饭有人帮我盛好了,菜很丰盛。 我是跟指导员还有两个排长一起吃的,他们很热情,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只有 我一个女性,心里纳闷,那两个排长的女朋友呢,不是说也来探亲了吗? 那个排长吃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开始盛饭盛菜,装在一个小盒子 里,说了声“慢吃”就跑开了。我纳闷地看向阿浩,却是指导员回答我的:“他给 他女朋友送饭去了。” 指导员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瘦瘦的,鼻梁很高,嘴唇很薄,话不多。 “指导员,小崔没来吗?” “嗯?”指导员抬起头,眼里写满了惊讶。 我这才想起这是我第一次来,不应该知道指导员家的情况,尴尬地不知道该说 什么。 但指导员并没有太在意,惊讶过来却笑说:“她去同学家了,过两天就过来。” 期间炊事班长过来加菜,那是一个瘦瘦的三十多岁的四级士官,黑黑的脸上没 什么表情,我认识他,他就是老班长大饼,做的一手好吃的湖南菜。 “嫂子,部队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刚炒的荷包蛋,你尝尝。” 我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大饼班长还是这样的热情,跟三年前一样。 而炊事员陈亮也过去给士兵们加菜。 期间阿浩在跟指导员谈话,谈的无非是一些部队的事,我低着头吃饭,不敢去 打扰这两个男人的谈话。 “军区的徐科长来了,你知道不?”指导员突然问了一句。 阿浩点头:“知道,我们在部队门口遇到了,你说他是来检查我们的工作的吗?” “不是很清楚,我去上面打听过,好像徐科长就是找政委的,他们是同学。”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隐约听得出来他们很害怕这个徐科长的到来。 士兵们吃的很快,陆陆续续从我身边走过,不过都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被 班长哄走了。 这顿饭忐忑不安中度过,我吃的很少,但是他们谁吃饭的时间都比我少,好像 打仗一样,没几分钟都全吃完了。食堂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阿浩带我去逛了商店。 这部队在山脚下,郊区不能再郊区了,里面像样的商店都没有,但东南西北中 各有一家服务社,里面倒也有卖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零食啥的,只是东西 少之有少。阿浩帮我买了几瓶水,付钱的时候那小卖部的老板娘——也是军嫂,这 服务社的所有职工全是随军的军嫂,笑着对阿浩说:“三连长,这是你女朋友?” 眼睛却盯着我。 阿浩回看了我一眼,拉我过去:“是的,嫂子,这是我女朋友童叶。童叶,这 是我家营长的爱人。” “嫂子好。”我朝她羞涩地微笑。 营长嫂子的眼睛不停地往我身上扫,眼睛因为笑而眯成一条线,连连点头: “这丫头真俊啊。三连长,你上哪找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阿浩眼神中透着得意:“嫂子,我们钢铁连什么时候败过?找老婆也一样。” 看他吹牛的样子,我悄悄踢了一记他的小腿,他因为吃痛而微皱眉头,眼睛里 却满是笑意。 其他嫂子也围了过来,也是你一句她一句的调侃起我跟阿浩,我被她们说的满 脸通红,虽然这样的情场经历过,但是再经历一次依然能让我羞涩。好久,阿浩才 拉着我离开,悄悄地营长嫂子塞给我一个大苹果,我推开不要,她说:“拿去吧, 这不是店里的东西,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可甜着呢。” 从小卖部出来后,阿浩一直在笑,问他也不说。到了宾馆,阿浩去给我洗苹果, 我躺在床上看电视,新闻上说“四川的重建工作在持续着云云”,一看时间已经过 六点半了。阿浩洗个苹果,好久都没过来,觉得好奇,就过去看看,正见到阿浩从 外面进来。 “给,苹果。”阿浩将洗干净的苹果递到我手上,过去穿外套,边说,“苹果 来不及削了,我要去下营长房间,你先在房间里看会电视,我马上来。” 看他那么忙的样子,我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的,但是想到他没有带我去 见他的上级,心里多少还是奇怪的。想归想,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我慢悠悠地削着 那只洗干净了的苹果,可还没削完一半,阿浩就又折回来了。 “走,跟我一起去见营长教导员。”阿浩说着就拉我往我走。 我手里还抓着那只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嘴上说:“我苹果还没……” “回来再吃。”他拿过我的苹果放在桌上,就把我拉扯出了房间。 路上,大家都在往我这看,他却一直抓着我的手,这个时候好像又不怕被纠察 抓把柄了。 营长教导员他们就住在那两层楼高的家属房,那房子有点儿简陋,不像那些士 官公寓那么装修一新。刚才在服务社看到过的嫂子,此时就在外面扫地,看到我们 过去,忙上前来拉我的手。 “小童,过来跟嫂子唠唠嗑。” 嫂子是个内秀型女子,外表长得不是特别的漂亮,但是一说话一投足间那种气 质,却又是那样的美。她的肚子微微隆起,一看就是怀了孕了,看着她甜蜜的样子, 让我好生的羡慕。 屋里男人们在聊天,屋外我和嫂子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拉着家常。在谈话中, 我得知嫂子跟营长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初中同学,后来营长去当了兵,嫂子大学毕业 后去了银行,小两口一直都是这么两地分居着,只有营长休假的时候他们才能一年 见上一次,有时候嫂子想念营长就会请假过来看他,但是银行的工作量大,一般很 少能请到假,所以两人结婚后五年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人家正常夫妻的半 年多。 “我跟他五年了,一直没怀上,不是怀不上,而是相处的时间不长,没机会。” 嫂子的话里有一些苦涩。 两地分居的事,虽然我没有嫂子那么深刻,但是我跟阿浩相恋六年了,两人也 一直都是这么靠电话短信网络维持着,有时间了他休假就过来在我那住上一段时间 再回家,很多人劝过我放弃,但我一直都这样挺过来了,如今看到嫂子,我发现自 己远远没有嫂子坚强。 “因为肚子一直没动静,我夫家急了,娘家也急了,他们开始开家庭讨论会, 最后一致通过,决定让我辞职随军。我却一直蒙在鼓里,当我回家听到他们这个决 定时,我疯了。” “嫂子。”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握着她的手。 嫂子朝我笑了笑,接着说:“你不知道,部队的工资很低,我们又都是独生子 女,两家老人要养活,以后如果再添个小的,那就是有五个人要养活,如果我辞职, 只靠他那一点微薄的工资,怎么办?” “嫂子,你不能辞职。”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人不能没有钱,光靠爱情不能 过生活,但是如此两地分居,却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两难吧。“等到 营长转业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嫂子的眼中有泪花在闪动:“转业,还远着呢,部队不赶他,他想一辈子在部 队干。” 这话戳到了我心间的痛楚,因为阿浩也曾经跟偶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嫂子,你想到了随军,是吗?辞掉那么好的工作,真的可惜了。”想到 在服务社看到她的时候,她应该随军了吧? 嫂子说:“没有,我这是休假来的。我们行里的领导知道了我的难处,自动给 了我假期,三个月时间,只是没有薪水的。” 这样也可以?我咂舌得说不出话来。 嫂子似乎猜到了我心中之所想,笑道:“我们那个地方穷,一般人大学毕业不 会回到家乡工作,我因为有两家老人要照顾,所以回了家乡工作。八年的时间,我 从柜台干到了主任一职,这里有着我多少的泪水与汗水。我当时被两家老人逼得没 办法,心想去辞职吧,可是我实在舍不得这工作,八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但 是……当时我跟行里领导去商量,想让他们给我半年的假,让我去部队怀个孩子回 来,刚开始领导不同意,辞职也不同意,后来我只得拿出部队的行文规定,想随军 地方是管制不了的。最后,领导没办法,想放人不肯,但又迫于部队又不敢不放人, 所以最后两难之下,他们准了我三个月的假期,让我好好利用这三个月怀上孩子。 这不,怀上了,心里就踏实了。” 我叹息,有多少军人的妻子,像嫂子那样的为丈夫的事业而默默操劳着,但是 看到嫂子那幸福而满足的表情,我想每个女人如果能做到这点,也值了吧? “妹子,你和三连长是怎么认识的?”嫂子突然问。 “妹子,你和三连长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我的视线落在前方,想起了我们的相识相爱,悠悠地说:“我们也 算同学吧,高中时候我们同校。我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只是相惜相知 相爱。” 跟他的认识,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浪漫。我们说是同学,其实真正划分只能算校 友,他比我高两级,是我的学长。在毕业之前,我们并没有半点的交集,但就是在 我参加毕业典礼的那一年,他正好也赶回学校参加同学会,就那样的与他一撞结缘 了。后来知道他在军校,我从小就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自然就更加关注了他, 后来我们就在书信往来中慢慢熟悉,并相爱了。 那个时候手机还不怎么流行,特别是我们这些穷学生,谁有那个闲钱去买手机, 所以写信就成了当时流行的最佳通讯方法,只靠着这小小的几张纸维持着彼此的感 情。尽管如此,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捅破这层关系纸,只是默默地写信收信回信,直 到大二那年那听到他酒醉的表白。有时候一星期能收到他三封信,他说他放学后没 事就想着给我写信,有时候一天能写三四封,有时候任务忙就会间断,但是总能想 办法抽出时间给我写信,他说收到我的回信是他的精神支柱。大学的四年,我和他 之间的书信足足装了一个箱子,当时搬回家时,妈妈都吓了一跳。 有时候,他会给我打电话,一个月大概会有一两次,总是在那说“电话不好打, 需要排队,有时候排了几个小时也未必能排上”,我听到总会觉得他夸张,后来亲 自去了部队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峻性。 我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我们学校的趣事,他们军校的热闹事,谁谁恋爱了, 谁谁又失恋了,有一次谈到我们宿舍有人恋爱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有人追你吗?” 我当时没想太多,脱口而出:“有啊,班上有一个男生在追我,每天给我写情 书。” 电话那边突然就沉默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在我以为他那边挂了的时候,他 飘渺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那你会接受吗?”仿佛听到了那边的心跳声。 我一怔,但不假思索地说:“正在考虑中。” 那边更加的沉默了,时间就在“嘀哒嘀哒”的秒走中流逝,过了好久好久,久 到我感觉已经过了一世纪似的,他终于说话了:“我……突然有任务了,改天聊。” 匆忙中,他挂了线。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我有一刹那的茫然。 怎么突然之间就挂了?我说话得罪他了吗?他生气了?还是他真的有任务?军 校虽然不比部队,但以我这么多年来的了解,有时候也会来些突发事件,比如集合, 比如演习,比如训练,等等。 回到寝室,我无意中谈起了这件事,姐妹竟笑得人仰马翻,个个笑的抽筋翻白 眼,在那上窜下窜着。 “有那么好笑吗?”我奇怪他们的神经为什么那么敏感,一点不好笑的话题她 们也能笑成这样。 “我说童叶,你太大条了吧?”丫头因为大笑,那脸部的神经抽搐着,眼泪都 下来了。 “我怎么了?” 小鱼忍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因为强忍的笑意而扭曲着,难看死了。她说:“童 叶我问你,你为什么跟他联系了两年而一直不间断?” 我想了想,说:“因为他是我的学长我的师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情同兄妹 ……” “得。”丫头用手指敲着我的脑袋,“童叶,你这脑袋什么做的?榆木吗?看 你平时读书那么用功,成绩那么名列前茅,但为什么对感情的事那么不开窍呢?” 见我还迷糊着,小鱼替我解开了谜团:“童叶,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情的,明 白吗?男人突然靠近你,突然对你好,那是有目的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构造,是 永远不可能一样的。” “小鱼,男女之间也有纯真的友谊的,不是谁都像你们说的那么……”我话还 未讲完,叮当却在那唉声叹气起来:“童叶,你完蛋了。” “我敢保证,那个帅哥哥爱上你了。”丫头朝我眨着眼睛。 “不可能,他只当我是妹妹。”我因为她们的话而心里开始发虚。 “敢不敢,我们打赌?” 如果真的打赌,我肯定就输了,这是第二天就知道的结果。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给我打电话,还是一个陌生的人。我如往常一样去了教 室,可是刚到半路,就有同学叫住我,说有我的电话,问她什么人?她说不知道, 声音是个男的。当时我一个直觉以为是阿浩,因为只有阿浩才会给我打电话。但是 又觉得奇怪,他不是一向都打传达室的电话吗?什么时候打我们寝室的电话,记得 他曾经说过,不想让你在同学中尴尬。但是接起来才知道,我猜想错了,不是阿浩, 一个叫“程东”的男人。 他电话里告诉我,他是阿浩的同寝室哥们,说阿浩喝醉了,在耍酒疯,一直哭 着,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他们实在劝不动了,最后在他的记录本里翻到了我 们寝室的电话。 “你们是不是分手了?”那个程东问。 “分手?”听到这个词,我脑袋“嗡”的一声蒙住了。 为什么昨天到今天,大家都怪怪的,都想把我们拉扯在一起? “没分手,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为什么一直念叨着你不要他了,他失恋了?” 这个时候,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那句“为什么一直念叨着你不要他了,他 失恋了?”一直撞击着我的脑袋,像要撞出一个大洞来。 “妹子,你比我小,我叫你妹子你不生气吧?——你打个电话安慰安慰他吧, 不管你们之间怎么了,你有没有喜欢过他,但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人担心。” 我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回答的他,脑子乱乱的,只听着他说:“好,等一下我 们把他拉下来,我再打你电话,你别走开。” 突然之间,我的脑子很慌很乱,想到等一下可能听到的答案,就无法平息自己 的心跳。一直等着,一直没有电话声,我真想打过去,提起电话才想到我没有他们 的号码,他们是军线,我这电话打不过去。时间就在等待与煎熬中度过,为什么那 么慢,秒秒如一世纪那么长。 期间丫头回来拿东西,见我在那发呆,敲了下我的脑袋:“怎么了,童叶?发 什么呆啊?” 我如梦初醒,朝她笑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还没事呢?那你干吗一个劲盯着电话?说,是不是那个帅哥哥打电话来了?” 丫头朝我挤眉弄眼。 “没,没有的事。”我心里一虚,低下了头。 但丫头的表情,却实实在在地告诉我,她不信! 这时,电话突然吓了,我心跳突然加快,情不自禁地看了丫头一眼。 丫头说:“行了,我就不打扰你跟你兵哥哥的甜蜜了,我去教室了。”说着, 拿了东西出去了,还好心的为我拉上了门。 她一走,我就抢起话筒,刚揍到耳朵,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叶儿”, 声音迷糊,听的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我知道那是阿浩。 “妹子,我们把他拽下来了,你劝劝他吧。”那边“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我 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吸声,喘的很厉害。 突然,我的心跳加快了,他想表示什么?如果我说我会心动,他会不会向我表 白?我不知道,也无法猜测到他的心,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但是之前程东的话 回荡在我耳边“他说你不要他了,失恋了”,这话就像咒语一样的,激发了我所有 的情感。 丫头总说,女人往往是笨的,在没有的事情面前喜欢胡思乱想,但是往往在事 实面前却喜欢否认。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智商是不是 负零了,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心慌的竟然快拿不动话筒了。 “苏大哥……”这个称呼喃喃在嘴里,是那么的难以出口,才一叫完,我就感 觉自己的嘴唇好干,情不自禁地舔了舔。 “叶儿!”那边突然哭了,声音从话筒传过来,我都吓了一跳。他接着在那说 着,“叶儿,你知道吗?我爱你,其实我爱了你好久了,可是你都不知道……你还 要去接受别人……我真的那么差吗?……为什么你情愿喜欢别人,也不愿意接受我? ……”他一直在那唧唧歪歪地唠叨着。 听着那边的唠叨,突然,我的心定了,不慌了,也不再迷茫了,原来自己不知 不觉地已经爱上了他。 “我也爱你……”我觉得很害羞,这三个字虽然难以启齿,但是此时我却不得 不说。 话一出口,我的脸就开始发烫,我想此时我的脸肯定很红很红。只是我没想到 我这话一说出来,那边竟然就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儿, 我不是在做梦吗?” 至今我还忘不了他那时的语气,想到一个钢铁一般的男人,竟然会酒中哭泣, 后来我为此笑他,他竟然说:“我是故意的,如果不这样做,你会向我表白吗?” 我当时又气又好笑:“是你哭着叫我别离开你的好不好?”他却将脸一仰:“哥这 么帅的人,至于哭成那样吗?”想到他那个时候的痞子样,我真想打他几拳,但是 后来我发现了他红红的脸,原来是……害羞了! 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想起他铁一样的男人人也会害羞,借酒表白,那一声声 的“我爱你”,一直都回荡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呢。 “原来你们也是同学。”嫂子似乎也沉浸在了回忆中,“曾经的青春美好,那 个时候没有现在这样为了生活而拼命,只要有爱就能支撑一切。 我们两个人聊了很多,从感情聊到工作,再由工作聊到十字绣,当他们男人出 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笑歪在石桌上了。 笑声,在家属楼下的林荫道上回响着。 “聊什么那么开心啊?”阿浩过来拉我的手。 “女人的话题,你们男人不能听。”我斜了他一眼,却听到“噗哧”一声,嫂 子掩着嘴轻笑。 阿浩挠挠脑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出来的时候,教导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注意点,我晚上要去查你的岗的。” 这句话,我一直无法理解,但见阿浩皱着眉头,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一直憋着, 回到宾馆房间我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你教导员要查你什么岗啊?” 阿浩噗哧一声笑了,身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朝我招手:“过来,让老公亲一 个。” “死没正经的。”我上去拍打他的胸膛,却被他抱在怀里。我抬起头望着他, 却见他眼睛里有闪动的欲望,急忙爬起身,追问:“你教导员到底要查你什么岗?” 阿浩指了指自己的身子:“查身体的岗。” 啥?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阿浩被我逗乐了,又起身来抱我:“教导员是怕我心急吃了你,所以晚些时候 要来查我的岗,看我在不在宿舍里。” 被他抱在在怀里,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变化,硬硬的,顶着我的柔软,我 的脸一下红了。原来他们男人之间讲的就是这些儿破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阿 浩压在了身下。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眼睛贼亮贼亮,看得我心里发慌。 “你……”我动了动嘴唇,却被他以唇压住,轻声地说:“别说话,慢慢地感 受。” 话音刚落,他热情的吻就排山倒海似的压了下来。 他的吻又急又热烈,吻得我昏昏沉沉,脑海一片空白。 “浩……”我挣扎着想要开口,却无异是给了他机会,舌头滑进了我的口腔。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子一般,眼中的欲望是那么的明显。 “叶儿,我要……”他的声音像风一样的钻进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