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节 " 不是坐的火车吗?" 曾国荣不相信这是真的。 阿忠和冯酉番坐在沙发上不敢吭气,抽着烟,努力地装出并不疲劳的样子。老 孙则垂头丧气地坐在他巨大的班椅里,用手拄着头,看上去非常痛苦。 " 操。火车站到山药不还有三十公里吗?下了火车打了辆出租车,路上没有路 灯,司机可能也睡着了,把车给开到路边停的一辆大货车底下去了。李宏达当时脑 袋上就撞出个大窟窿,刚到医院就断气了。""也就是刚才的事?" 曾国荣看了一眼 表,才五点四十,顶多是半个小时前的事。"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啦?""黄峻峰 给我打的电话。" " 峻峰怎么知道的?" " 他也在车里呀。" " 他们去拿牌子钱?" 曾国荣忽然联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这才明白过来。他 知道,只有为了取汇票才会派两个人一起连夜去山药,而他们去取的肯定是那块牌 子的钱。" 那峻峰没事?""他坐后面了,说可能是鼻子和一只胳膊断了。""那宏达 坐副座啦?" " 是呀。" " 唉。这孩子。" 曾国荣痛苦地摇摇头。 " 肯定死了吗?" 阿忠终于开口了。 这时,老孙的手机响了。老孙看了一眼马上接听。 " 孙总,宏达死了。" 今天的早晨是那么的静,峻峰在电话里的哭声像就在窗外一样。那种哀伤、悲 痛、由衷的哭声是曾国荣从来没有听见过也从来没有发出过的。 " 操他妈的。" 老孙挂上电话仰天长叹。" 什么事呀。""你也别太着急了,责 任肯定是出租司机和那个货车司机的,想办法妥善解决就是了。" 曾国荣看着老孙 痛苦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怜悯,看来他的人性还没有完全被金钱泯灭。 " 阿忠。" 可老孙并没有理会曾国荣的安慰,厉声叫阿忠。" 小郑不是让你先 去济南找他再一起去山药拿钱的吗?你怎么让他们直接去山药了呢?""小郑就是让 直接去山药呀。" 阿忠腾的一下急了。 曾国荣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慢慢地、不停地摇着头。窗外 的大杨树已经枝叶繁茂,透过班驳的叶间可以看见灰蒙蒙的都市的曙光,奇怪的是 竟然没有一只鸟飞过,连一声鸟叫也听不到。都市是鸟的绝望之地,人类只会喋喋 不休地抱怨别人破坏了环境,却一直极为大度地原谅着自己的罪过。 " 以后不许在公司打麻将了。" 老孙气咻咻地说到。 " 哼。" 阿忠轻轻的哼了一声,也听不出是答应还是不满,然后敢怒不敢言地 嘟囔着:" 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忠,你和冯酉番马上开车去山药,先把钱拿上, 然后让冯酉番把钱拿回来,你留在那代表公司处理一下事故。记住,别表态,尤其 是赔偿问题。这是交通事故,有责任认定,有肇事司机,咱们公司没有任何责任, 充其量是给点抚恤金。""好吧。" 两个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 你就不怕他们俩路上再出事?" 曾国荣极力抑制着愤怒。" 他们俩可一夜没 睡觉,山东那段路又不好。""没事。" 冯酉番不以为然地回答。 " 没事?" 曾国荣转过身来盯着冯酉番。" 哪个出事的司机在出事前就预料到 有事?玩命哪?为什么呀?不就是为点钱。多少钱呀,也值得玩命?更何况钱也跑 不了。" 曾国荣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镇定地转向老孙。" 事已经出了就不在乎 这几个小时了,马上走和几个小时后走没有多大差别。现在最关键的,最紧迫的, 最难办的,是想想该怎么通知宏达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