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节 曾国荣疾步走到车旁,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打开车门。 汽车发出电影里常有的吱吱声快速驶出停车场。曾国荣现在庆幸的是林玉如没 有第一时间追上来死缠烂打,此时此刻,他正体验着那种仓皇而逃的安全感。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但似乎又是必然的结果。 " 没有任何余地了吧?" 曾国荣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说服自己。 难道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仍然认为尚有余地不至于恶化到这步田地吗?那样岂不 是说明我简直是愚不可及吗?其实,不需要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可 以确信她肯定会这么做。我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先行躲开,那样的话就不会使自己陷 入这种无法收拾的绝境了,即使她仍然来了,但她扑空了,不仍然还有余地吗? 不对。只要她来了,不管我在不在,都没有余地了。幸亏我在,要不亲眼目睹 没准还以为有余地呢。 难道有没有余地取决于我吗?不是,如果因为我没看见她拎着菜刀闯进办公室 就可以说明还有余地,那我与掩耳窃铃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我早就知道没有余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直在欺骗自己说还有 余地,而那自欺欺人的余地实际上是自己不断退让直至踩锥而立腾出来的。 其实,我根本就斗不过她。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是因为秀才永远不可能比 兵更不讲理;好男不跟女斗就是因为一个好男人永远也不可能象一个女人那样不计 后果。 " 我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曾国荣冲着车头大声叫喊。" 曾国荣,你这个傻逼, 你居然还自称自信,你他妈是个胆小鬼。你他妈的怕了她十年,还骗自己不怕她, 你是个骗子,一个傻逼骗子。人家骗子骗的是别人,骗名骗利骗色,你他妈骗自己, 骗得自己身败名裂、走投无路,像一条丧家犬,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骗没了,你他妈 活该。" 曾国荣将车拐进便道,停下,趴在方向盘上,他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精神 状态再开下去非得出事不可。这时,电话响了,是老孙:" 曾国荣,你在哪儿呢? ""我在路上。" " 你知道你老婆在砸办公室吗?""我知道。我没办法,我管不了她。""你要是 管不了,我可就对她不客气了啊。" 完了,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失败者。不 过也好,彻底没了面子也就不用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再也不用把自己伪装得八 面玲珑左右逢源了,这么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曾国荣感到心中释然,抬 起头来。怎么是台湾大酒店?我怎么开到这来了?难道我是不自觉地要来找思芪吗? 这意味着什么? " 曾国荣,你怎么那么没有出息?你难道就那么离不开女人吗?你就不怕出了 狼窝又进虎穴吗?" 曾国荣不敢再停留,赶紧把车开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只是想离开,他竟发现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电影里最常见的是跑到酒吧把自己灌 个烂醉,可他不想醉,他想清醒;有一些电影里说应该找个朋友倾诉,可他也不想, 没有哪个朋友他想向他倾诉,也没有哪个朋友他认为会愿意听他倾诉。 曾国荣突然发现自己又到了朝阳公园门口,上次自己曾经在这里徘徊。难道我 还想回家?不,不能。如果我再回家不就等于我承认我过去都是错的,不就表明我 低头认输了吗? 可以认输,但不可以低头,否则就不是男人。我为什么要悲伤,为什么要痛苦, 我应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