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 下午一点,戚戚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展会。这是在繁华的市中心举办的一个层次 较高的展会,会有数百家单位及个人的近万件作品展出。但不知道为什么,老费他 们的杂志这次就没有参加。 戚戚走到展会的时候,看见人群团团簇簇的,有的在往里走,有的看完了正走 出来。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成双或结队,唯有自己是一个人。这热闹映出了她的冷清。 戚戚在宽敞的展厅里走动,看着或艳丽或朴素的一件件作品。说实话,她今天 来的时候,确实是想听莫深的话,想来好好的学习一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莫深 近期来总是怪怪的。他似乎不想与她见面的样子。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展厅里,戚戚 突然觉得,对这琳琅满目的时尚大展失去了兴趣。 她在其中走动了十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在她头脑中留下,什么 也真正看进去。似乎是突然间的,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些所有作品、对所谓的艺术或 摄影,其实并没有真正深厚的兴趣。她在此前对这个展会所期待的,只是莫深等带 领她走进这些眼花缭乱的作品中,为她引出一条路来,给她讲解,为她揭开艺术外 面那层难懂的面纱。而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沉醉于美丽之中的 感觉。 她又进一步想到,她自己,是不是真正对摄影或这种自我展示的工作很感兴趣 呢?精灵她最热衷的就是展示自己,即便在她没有摄影师的时候,她也会自己拿着 相机拍一些照片,然后贴到网上去。她似乎是真正喜欢摄影的,然而,她对所谓艺 术,有了解有多少呢?我们这些女孩子,戚戚心里想道,其实未必真正对艺术或摄 影有过什么兴趣,我们所追求的,只不过是通过摄影或模特这种渠道,在追逐着别 的什么。我们从来也不曾真正懂过摄影,有人想通过这条花团锦族的通道,走向出 名、走向金钱,有的想让自己超凡脱俗,有的想借此走进上流社会,攀交些富贵公 子,我们一生所迷恋的,是全身打满了时尚的标签,然而根底里只不过一些虚荣肤 浅的东西。而我,在摄影或模特这条路上,真正在意过的,也许只不过是那个第一 眼就让我不能自主的摄影师。他是我的发现者、欣赏者,是我的老师,教会我怎么 做一个模特,还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他悄悄的改变了我,向我揭开了另 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除此以外,当他不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对这些铺满了整个大 厅的时尚作品们,完全一无所知、毫无了解。 戚戚在脑子里涌现这些想法的时候,很自然地想起了精灵。拿精灵来与自己作 比较,似乎是很自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她没有想到,一分钟后,她就实 实在在地看见了真实的精灵。 在大厅的一角,猛然有一些熟悉的东西划过眼帘。定睛一看去,几十幅自己那 么熟悉的足的作品,正大大方方地挂在那里。难道老费他们其实是参加这个展会的? 戚戚来不及细想,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那出展作品的下方贴着标签。 摄影师,吕长青。模特:精灵小姐。 戚戚一时间觉得仿佛经历了一次电影中的定格。她不能明白这些作品怎么会被 冠上了毫不相干的名字。她想这一定是搞错了。然而,在作品前围着的一群人这时 候散开,一个高挑优雅的美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戚戚仔细辨认了一分钟才敢把这个名字叫出来,精灵。她的头发刚刚做过,柔 软的披肩直发,她的眼影和唇膏都闪着迷人的光泽,她穿着银色的长裙,微笑地站 在她的作品旁边。这景致是多么的完美,在这独特的摄影作品旁边,还能够看到模 特的真实原人,而她是又是那么地迷人。这实在是太能吸引人们了。那个展位的面 前,一直人来人往不散。有的观看者甚至在请她签名。 戚戚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步步在往前走,像是万有引力在吸引着她似的。吸引她 的东西,是那几十幅作品中那些看不到的东西,那里面凝结了自己的汗水、凝结了 自己的心血。它们是自己第一次向这世界献出的作品。它们是她走肿了自己的脚, 拉伤了小腿的肌肉,腿肚子酸得整夜睡不着觉所换来的。它们是一个稚气未净的孩 子在一个出色的摄影师的指点下,向模特生涯走出的第一步;它们是她和莫深花了 一个半月建立起来的默契;它们是她生病期间差点就要永远失去的美丽;它们是她 最重要的人从一个丑丫头身上发掘出来的珍贵和纯净。戚戚几乎不敢相信它们竟然 落在一个没有为此付出过半滴汗水的人手里。而这个人正在靠这些东西赢得人们的 爱慕与荣耀。 戚戚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当精灵从人群中摆脱开来的时候,几乎 被她吓了一跳。戚戚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言不发的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脸色几乎 是惨白的,那就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孩子不敢相信这世界有多么可怕一样。 精灵,戚戚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精灵神色有点慌张,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她在怕着有人会出来揭穿她。莫深 呢,她立刻问戚戚。 莫深没有来。 精灵立刻就开始笑了。笑得妩媚,笑得娇艳。原来只有这个傻丫头在这里。只 有戚戚,她是不会怕的。好久不见,精灵优雅地拉起她的手,我们到那边去谈谈好 吗? 精灵怕戚戚会大嚷大叫起来,急于把她引开。其实她多虑了,戚戚是不会大喊 大叫的,她总是那么老实。 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手里?戚戚还是要问。 精灵看着她,简直有点难以置信。她居然问这个问题?难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没人告诉过她? 突然,她笑了。当然是莫深给我的。 莫深会把这些照片给你?戚戚有点怀疑地说。 为什么不能?精灵带着鄙夷的神态笑了笑。她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么 婀娜多姿的头发,让她在戚戚前保持着足够的自信。 男人嘛,只要你给他那种他需要的东西,他就会什么都答应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戚死盯着她。 当然是上床罗,还能有什么意思。精灵轻描淡写地说。 戚戚睁大了眼睛。 我不在了,应该没有人打扰你们了。精灵说,你应该把他弄到手了吧?怎么样, 你们有上过床吗? 你们,你们,你们……戚戚声音都颤抖起来。 噢!不会吧!精灵夸张地叫起来,都这么久了,你们还那么纯洁!噢,傻戚戚, 你打算把处女保持到结婚吗?精灵不停地刺激她,难怪他会来找我!噢,戚戚,傻 戚戚,你真是个傻戚戚。男人是需要性的,没有女人他们是一个人老实不下来的, 这你都不知道吗? 你瞎说!你在撒谎! 精灵耸了耸肩。随你相不相信。他和我做了这种事情,当然是不会告诉给你听 的。但是,如果不是我们上过床的话,他怎么肯把这些东西都偷偷的送给我呢? 戚戚一下子推开精灵,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开始朝着展会外面奔出去。 找个人来好好安慰安慰你!精灵对着她的背影叫道: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 哭! 此时此刻,如果有摄影师在,他应该立刻抓拍精灵脸上的这一个笑容。她又一 次胜利了,得意、骄傲,所有的阴险的小小计谋通过那张漂亮的脸,表现出来的都 是美丽。这就是精灵的招牌的笑容,最富有个人物色的、最能代表的精灵的笑容。 精灵保持着这个笑容一直走了下去。那一次是戚戚最后一次看见精灵。精灵一 帆风顺地朝着时尚界杀了过去,带着她的美丽、心机,与一次次的招牌笑容。顺利 得出奇。 二年后,她就杀进了全国模特大赛。大赛分华东华北华中华南四个大区,大区 胜出者,就进入全国总决赛。精灵在大区赛中表现优异,尽管有不少人对她的气质 与内涵存在异议,但她还是能力排众议,一直顺利地前行。世界属于聪明人。 在大区赛最后的一场的前夜,势头强劲、被人们看好的精灵,突然间,消失在 赛事模特所住的宾馆。那一夜非常平静,几乎所有模特都在休生养息,平静备战。 然而在平静的夜色下,不知道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件。曾经事后有记者披 露,精灵是被暴办胁迫下离开宾馆的。但这消息出来后三天,记者又打自己的嘴巴, 说自己是纯粹胡说。 精灵就这样在胜利的前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此后在广州短暂的露了一次 面。最终彻底的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精灵遇上了什么。有许多人还对她抱有很大 的期待。但精灵就这样消失了。像海的女儿,化成泡沫,没有了。 三年后的一个秋天的萧瑟中午。喧闹的东京街头,竟然在灰色天幕下有一些凄 凉冷漠的气氛。 突然一个男人变戏法似的出现在面前:小姐,你好漂亮,能停几分钟说句话吗? 一时仿佛历史重演。过去的一幕竟然能够在异国重新上演,这正是一种极大的 鼓舞、极大的惊喜。所不同的是,在第一次街头碰上这样的男人时,精灵极力逃避, 唯恐避之不及。而此时,精灵却热情地迎合了上去。假如光彩之路能够重来,哪怕 是一杯毒药,她也会毫不迟疑地吞下去。 但是,这一次的男人,与上次的老费,性质是大不一样的。 第二年在日本的AV影视界便出现了一位新的女优。她的影片非常受人欢迎,她 美丽、性感。在中国的地下色情片市场,你也能经常买到她的电影。在影片的开头, 总有一段她独自的表演,她特别喜爱在镜头前展示自己,她展示自己的脸蛋、身材, 勾引屏幕前的观众,她骚首弄姿,让他们欲火上升。在AV影片中,她摆弄自己美貌 的表演格外受人欢迎。 她的艺名叫樱道凉子,那就是精灵。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