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相信童话吗? 我一度那么相信,这个世界虽然太多的不快乐和不如意,却依旧存在美丽的童 话王国。我就是王国里的公主。玫瑰是我的冠冕,玫瑰也是我的衣裳。我的骑士踏 着樱花而来。 可是童话犹如玫瑰,爱情也如玫瑰,连信念都如玫瑰。 那么美丽却又那么短暂,即使好好浇灌好好照顾也很快就会凋谢。 6 岁以后我不再相信童话。 绝望中,忽然觉得一阵躁动,有人在巷口呼呼喝喝,接着脚步杂乱,身上的压 制忽然消失。我立刻睁大眼睛翻身坐起,心里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不是不以为,或 者能看到一袭熟悉的风衣。然而,我只看到巷口闪烁的警灯,原来不过是巡逻的警 察,恰巧路过看到巷内行迹可疑,走近一问,两个小流氓立刻抱头鼠窜。警察只有 一人,追了出去。我本想算数,却发现我的外套被另外一人拿走,大概是为了钱包, 忽然想起口袋里的袖扣,我拔腿就追。 拿我外套的是阿暮,为人有些好勇斗狠,顾不得那么多,我只想取回袖扣。前 面是拐角,阿暮跑了过去,我加快脚步。刚刚冲过拐角,一道寒光闪过,我一偏头, 一把匕首擦着脖子飞过落在身后地上。“混蛋!”我大怒。阿暮见势不妙,丢下外 套一溜烟跑进街边花园。 我捡起外套摸遍口袋却只找到钱包,袖扣杳无踪迹,再要追已是来不及了。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原路返回。或者袖扣和电话一样都掉在小巷里了,我心里 暗暗祈祷,上帝菩萨阎罗王,只要让我寻回袖扣,我愿意信奉你们全部。 巷口警察先生已经独力擒贼,正四处张望涉案人员。慢着,旁边另有一人,风 衣猎猎,身型挺拔。呵,大抵是各路神仙经过,怜我茕茕孓立。 无暇顾及警察的询问,只说一声误会了却前嫌,警察颇有疑惑,吉川则感激涕 零。所有的声音场景统统淡出,我所闻所见不过只一个人。 “露丝?”苏迟疑上前,当年6 岁小童如今已是亭亭少女,难怪他不敢贸然相 认。 我凝视面前的男子。整整过去12年,苏与印象中英伟的骑士已相差甚远。如今 我看他已不需要扬起面孔,眼角咀边俱有沧桑痕迹,连两鬓都不再乌黑出现了缕缕 银丝。然而有什么关系,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岁月的流逝只为他添多几分沉静 的气质。 我缓缓上前,张开双臂搂住苏的颈项,象6 岁时那样,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 原来妈妈中午是和苏通电话。苏从法国回来,午餐约会时听说我离家出走。整 个下午及晚上,苏从银座到新宿、青山、涩谷、原宿,几乎找遍东京的电玩游艺场 所。后来联络我所有的同学找到浅草才辗转打听到我的所在,期间打了无数电话奈 何我都不接。凌晨打最后那个电话时苏已经在那家酒吧附近,隐约听到铃声寻来却 只看到地上的电话,焦急之下只好原地等待,见警察押吉川而至时苏几乎没打断吉 川的鼻梁。 站在苏的面前,感觉他的眼神如此温柔的落在我身上,忽然就原谅他这12年来 的疏离和不闻不问。 我的外套已被扯开一道口子,苏除下风衣披在我的肩头,忽然低呼一声伸手探 触我的脖子。 我顺手一摸,左边脸庞与脖子相接的地方一阵刺痛,手上是温热粘稠的液体, 一看竟是一手的殷红。原来刚刚阿暮掷出的那一刀到底还是没完全躲过。 立刻想起那两枚丢失的袖扣,来不及解释我转身就想进小巷。 “露丝?”苏一把捉住我,“丢了东西,恩?是这个还是这个?”左手是我的 移动电话。右手慢慢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两枚蓝宝石袖扣,在清晨的霞光中晶光闪 烁。 我一把夺过紧紧攥着再也不肯放手。 “疼吗?唉,不要留下伤疤破相才好。我们去医院好吗?”苏担心的观察我颈 边的伤口,取出一块手帕展开叠成条形为我包扎。 留疤。破相。才不在乎。我摇摇头。苏并不知道,我刚刚甚至愿意把灵魂交给 魔鬼来换取这两枚袖扣。 三月的春风掠过,我看到有樱花的花瓣飞舞。无端端想起初次见到苏的时候, 妈妈曾低低的问,“永慎,这中间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们会这样见面”。 “我们去看樱花,好吗?”我终于开口说话。 没有劝阻,没有犹豫,苏只是点点头,伸手拥我入怀。还是那样温暖。 我们来到上野公园。这里大概可算是东京的文化中心,有成片成片的樱花树, 每年四月的樱花祭繁花似锦游人如织。 只三月份,樱花未到最盛时,但早樱初放也非常美丽。清早时分,人很少。我 和苏默默的沿着西乡隆胜像、美术展览馆、文化会馆、轮王殿、博物馆、德川将军 墓到宽永寺一路走去,最后从法隆寺、表庆馆兜回国家科学博物馆。站在博物馆白 色廊柱前,看着前面樱花林地面上俱是透过花枝投下的点点阳光,恍若梦中。 我回头看看苏,他忽然宠爱的揉揉我的头,“露丝公主,我们回去吧。” 多么熟悉的场景,我乖乖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