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18岁那年那个寒冷刻骨的夜晚。犹如被一支冰凿穿过了 胸膛,我几乎疼痛的尖声大叫。 蓦然睁开眼睛,我发现天光渐亮,雨早已停歇,漫天黑色的大朵云块正在散去。 只一瞬间,一线阳光金芒般撒开,黎明前的黑暗轰然退却,新的一天的来临了。 我低下头,才看到自己的双手痉挛般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划开皮肤, 一丝血迹正慢慢渗出、淌下。 不过是半幅夜晚、数个钟点,我短短的人生如电影般回放,每个镜头都那么清 晰。 原来我从来不曾忘记。 记忆仿佛野草,原本为厚厚的冰川所覆盖,一旦冰雪消融即刻遇风衍生,不容 人压制,就算是烈火般的痛苦也无法将其刈除。 我注视着遥远天际的滟涟阳光,刺眼的光束令人对所有的色彩失去视觉,恍若 置身黑白旧片中,楼下是稀疏的人声叠着单车铃声。 我分明感到冥冥中命运的神启,可又琢磨不定。 在阵阵薄寒的晨风中,我听到自己体内传来心脏的起博声,单调而渐趋轰响。 好像有个声音在挣扎着发出嘹亮的宣言," 俯首吧!接受吧!没有人可以逃脱 那一支上帝之手!" 这令人觉得窒息,我用力闭上双眼扬起脸庞,脱口喊出一声, " 不要!" " 砰" 的一声钝响,我从窗台跌落至地板。 " 小白!小白你怎么啦!" 我喘息着聚焦目光,面前是脉脉忧虑的面容,半跪 在地板上正用双手摇晃我的肩膀。 那么,刚才我只是做了个恶梦么? 我怔怔凝视自己的双手,掌心犹有划伤的痕迹,血迹已然干涸。 脉脉伸手探我的额头,继而惊呼起来," 小白你在发高烧!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 我疲倦的挣脱脉脉的扶持,摇摇头问她," 你怎么来了?" 边上忽然响起一个低 沉的男声," 我们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刚想走听见里面有声音,脉脉一急就取了备 用钥匙开门进来,看见你已经跌倒在窗前。" 我循声抬头,才看见原来脉脉的魔鬼 帅哥欧阳景欢也来了,一脸若有所思的探究表情正注视着我。 此刻我已经恢复平静,挥挥手拒绝去医院,找了两颗退烧药服下。 " 什么事?失踪整一个月,我倒有假释犯的心情。" 我打趣脉脉。 见我说笑如常,脉脉也渐渐放心,但还是先找了条毛毯给我披上,打发我窝进 沙发坐定才说," 最近接了几笔单子忙的魂飞魄散。你呀,真让人操心,一不留神 就出状况。" 然后回头向欧阳点点头," 哎欧阳,你自己和小白讲。" 欧阳迟疑了 一下,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开口," 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CASE,是一家日本的 大型百货公司想在本地开业,要作前期推广,还要求我们配合设计公司作店堂布置。 " 停了一停,他继续说," 我们已经交了几个企划案上去,不过对方似乎不太满意, 而且在沟通时分歧也较大。脉脉说可以请小白帮忙,你以前在日本待过,语言和文 化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而且你本身学过设计……" 我转头看看脉脉,她正凝 视着窗外,有点心不在焉。一个月不见,脉脉明显瘦了一圈,略微有些憔悴。是为 着欧阳吗?我端详面前的两个人,但看不出什么端倪。 "OK ," 我打断欧阳," 没问题,我今天就可以去和他们谈谈。你带资料来了 恩?" 欧阳微微笑了," 不不,小白,至少等你退烧休养两天再说吧。不是那么着 急。这样吧,过几天我会打电话给你?" " 好的,没问题。" 我简单的说。 脉脉没有久留,嘱咐了我几句,很快和欧阳离开了。 喏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也许是高烧的缘故,我觉得非常冷,身体有 种病态的轻盈。 将自己埋入被褥中,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逃不开往事,我也不想再欺骗 自己,如果有暴风雨来袭,那就让我储备体力来迎接吧。 昏然入睡前,我几乎已经嗅到雨云的气息,体内仿佛有万马在奔腾,轰然而至 的声响中,有什么东西正要展翅翱翔,正要脱缰疾驰,正要粉身碎骨。 我终于坠入没有边际的黑暗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