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与统一
26项茹梅跟倪和平和王思蜀之间的走动突然之间频繁起来。除了经常打电话之
外,项茹梅甚至还主动拜访她们,并且还送给他们俩每人一部最新式的手机。项茹
梅在送给倪和平手机的时候,甚至还想到了两年前倪和平送给她化妆品的情形。才
仅仅两年呀,项茹梅已经反过来给倪和平送贵重礼品了。这么想着,她又记起跟牛
德望的种种好处。比如花不完的钱,比如令她癫狂的床上生活,比如那种掌握全局
的感觉,比如众人仰慕的目光,这些东西难道不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吗?项茹梅心里
又矛盾起来。
项茹梅专门到珠海去看望王思蜀。项茹梅现在已经会开车,那时候虎门大桥还
没有修好,项茹梅又不愿意绕到广州,于是直接把车子开到蛇口,连人带车一起过
去,尽管花的钱比坐飞机还多,但是感觉好多了。项茹梅现在需要的不就是感觉吗?
尽管项茹梅给王思蜀带去了手机,王思蜀还是骂她,骂她钱多了烧的难受,并
且故意把“烧”说成是“骚”。然而不管是“烧”还是“骚”,项茹梅都不在乎。
项茹梅是学炼铁的,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知道无论是“烧”还是“骚”,其实
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内能过高需要释放的意思。
项茹梅跟王思蜀比跟倪和平更贴心一些。项茹梅跟她说了自己心中的苦闷,或
者说是自己内心的矛盾。其实苦恼也就是由内心的矛盾引起的。
王思蜀说:甘蔗没有两头甜。跟牛德望肯定很有钱,但是由于牛德望跟于爱琴
很难离婚,所以你感情上肯定要遭受折磨。跟欧阳健虽然没有感情上的折磨,但是
生活得很平淡,而你恰好又是不甘过平淡生活的人,比如过平淡生活的人不可能到
珠海还把自己的车子带过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项茹梅说,“我不是来听你分析大道理的,我要实实在
在主意。”
“搞了半天你送手机是有目的的呀?”王思蜀说,“赶快拿走,这个主意只能
你自己拿,别人帮不了你。”
“我求求你了!”项茹梅说。项茹梅说着还摇起了王思蜀的胳膊。这一摇,又
把王思蜀摇到了二十年之前,于是心肠软了。
“其实我一直都是蛮担心的。”王思蜀说。
“担心什么?”项茹梅问。
王思蜀看看项茹梅,仿佛是不敢确定该不该对她说。
“说嘛,没关系。”项茹梅又开始摇起王思蜀的胳膊。
王思蜀的心肠又被她摇软了,说:“我担心你跟牛德望毕竟没有任何保障,万
一哪一天他有个三长两短,或者他突然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敢!”项茹梅说。项茹梅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咬牙切齿,仿佛牛德望
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并且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王思蜀没有说话,仍然像刚才那样看着她。王思蜀这样看了一会儿,项茹梅自
己就有答案了。为什么不敢?怎么不敢?王思蜀对谢守宪不是敢了吗?我自己对欧
阳健不是敢了吗?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王思蜀说,“要说我有什么意思,就是我当初并不赞成
你跟欧阳健离婚。说实话,除了钱以外,欧阳健哪一点比牛德望差?关键是人家牛
德望有老婆呀,而且他老婆于爱琴还是你同学,你这样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欧
阳健的感受?没有考虑于爱琴的感受?再说欧阳也不是穷得养不起这个家。钱是没
有止境的东西,欧阳健算没钱吗?牛德望算有钱吗?看跟谁比罢了。”
“那你的意思------”
“我现在已经没有意思了,”王思蜀说,“现在你跟欧阳健已经离婚了,我还
能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也晚了。”
王思蜀觉得什么都晚了,但是项茹梅并没有这么认为。项茹梅认为,只要用心
去做,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上做不成的。就像自己当年喜欢欧阳健的时候,欧阳健
身边已经有倪和平了,但是自己锲而不舍,最后不还是达到目的了吗?再说牛德望
当年追我,我完全不屑一顾,但现在不是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吗?事在人为。
从珠海回来后,项茹梅给欧阳健打电话,约他出来谈女儿的事。既然是谈女儿
的事,欧阳健就没有办法拒绝。
项茹梅把欧阳健约到一间咖啡屋,没有说话,直接把一包东西交给他。
“什么东西?”欧阳健问。
“存折。”项茹梅说。
“存折?”欧阳健问。
“存折。”项茹梅说,“这是我给女儿留的私房钱,存折上名字是欧阳渝丽,
密码是她的出生的年月日。”
“什么意思?”欧阳健问。
项茹梅知道欧阳健会这么问。项茹梅就等他这么问。只要欧阳健这样一问,项
茹梅马上就流出眼泪。项茹梅知道女人眼泪的力量。只要项茹梅眼泪一出来,欧阳
健就会很紧张,就会问她怎么了。当欧阳健问她怎么呢的时候,项茹梅打算不回话,
只是把自己的泪腺开得更大。等欧阳健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之后,甚至有些焦
急了,项茹梅才慢慢诉说自己的不幸和忏悔,然后再表达自己想和他重归于好的心
意。项茹梅相信,如此这样,欧阳健马上就会与她重归于好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
欧阳健在法院门口跟她分手时刻说的那句话:我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你,我
们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下辈子我还娶你。真傻呀,当时干吗鬼迷心窍一定要
离婚呢?
虽然已经计划好了,但是真的到临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项茹梅没有按照自己
事先计划好的思路行事,而是说:“放在你这里存着,放你这里我放心,将来万一
我有个三长两短,这钱你替我交给女儿。”
说到这里,项茹梅真的哭出来了。看来感情这东西不会总是按照人事先计划的
路线走,感情有她自己的发展规律。像现在,该流泪的时候不流泪,不该哭的时候
哭出来了。
哭出来不是项茹梅事先所计划的。项茹梅本来不打算哭的,只打算默默地流泪。
项茹梅认为,默默地流泪应该比哭更能打动欧阳健,更能调动欧阳健的好奇心,更
能唤起欧阳健的同情心,更能引导他问“为什么”。但是项茹梅还是哭了。看来项
茹梅作为演员是不合格的,当年在加入宣传队之前,下苦工夫恶补的是音乐,不是
表演,所以现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感,哪怕她事先经过周密的计划也没有用。
果然,欧阳健并没有关心地问她为什么要哭,而是直接就事论事。
“我不要,”欧阳健说,“你还是直接交给女儿自己吧。”
“她不是还小嘛,”项茹梅说,“如果我现在把这么多钱给她,她就不会上进
了。”
项茹梅不但没有引导着欧阳健,反而被欧阳健引导着了。
欧阳健想想也是,只好答应暂时代为保管。
既然牛德望不可能跟于爱琴离婚,既然项茹梅打算跟欧阳健重归于好,那么当
她在跟牛德望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就少了往日的热情,跟牛德望在做爱的时候,也
显得非常的勉强,非常的不情愿。并且男女之间的事情是互相的,随着项茹梅的热
情递减,牛德望也少了往日那种激情。这时候,深圳的房地产受北海和海南的影响,
也雄风不在,明显地出现了疲软,仿佛是印证牛德望关于男人做爱能力与赚钱能力
是同步的高论。
项茹梅打算跟欧阳健复婚的努力还在继续,但是欧阳健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什么,
自那次在咖啡屋分手之后,项茹梅又约过他几次,但每次他都推说忙,没有空,有
事实事你就在电话里面说吧。项茹梅打电话给王思蜀,讨教原因,王思蜀本来不想
再掺和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了,但是经不住项茹梅的锲而不舍,只好实话实说:
“你以为欧阳健也是坡破屋出来的呀?你晚上跟牛德望睡在一个床上,白天又跟欧
阳健谈复婚,你不觉得荒唐吗?你把欧阳当作什么人呢?”
王思蜀说话虽然很难听,但是项茹梅还是得益非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电话里面跟王思蜀千恩万谢了半天。后来王思蜀跟倪和平说起这件事情,倪和平说
:也亏你当过公社妇女主任,这样的话打死我我都说不出口。
“你说我讲的对不对?”王思蜀问。
“对。”倪和平说。
在得到了王思蜀的启发后,项茹梅就对牛德望发出了最后通牒:要么跟于爱琴
离婚,跟我结婚,要么彻底分手。
牛德望对项茹梅虽然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激情,甚至也想到过跟她分手,但是
当项茹梅这样正式提出来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毕竟,项茹梅是他多年的梦中情
人,毕竟,项茹梅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激情燃烧的日子,毕竟,项茹梅在事业上给
了他莫大的直接的帮助。而且牛德望这个人还有点迷信,他跟项茹梅最红火的时候,
恰好也是他生意最红火的时候,现在项茹梅跟他关系冷了,他的生意也就冷了,如
果项茹梅跟他彻底分手,那么他的生意会不会彻底黄掉呢?牛德望有点害怕了。房
地产是个高利润的行业,正因为利润高,风险也就大,特别是他最近在关外买的那
三百亩地,有一半的资金是从银行贷的款,本来想好了做完三通一平之后,把生地
变成熟地,马上就以翻一番的价格出手,还是以“合作开发”的方式,卖给香港老
板秦春泉做恒基工业园,有钱大家赚,谁知道国家对房地产降温的政策一出台,深
圳的房地产业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一直往下掉,要是那三百亩地不能及时出手,
还清银行的贷款,光是利息就能把自己拖跨。一想起这件事情,牛德望心里就发毛,
就更加不敢跟项茹梅分手。牛德望记得,当初他向信用社以一分二的高息“协议贷
款”的时候,项茹梅就坚决反对,但是当时牛德望被自己曾经有过的成功和当时全
国房地产形势一片大好的情景所迷惑,认为项茹梅毕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于
是坚决那么做了,如果当初能够听取项茹梅的意见,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困境了。这
么想着,牛德望就不打算跟项茹梅分手。不但不打算跟项茹梅分手,而且还想跟项
茹梅变本加厉地亲热,并期望通过与项茹梅变本加厉地亲热来带活自己的生意。
这么想着,牛德望就对项茹梅说: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何尝不想马上
就跟于爱琴离婚?但是这件事情急不得,毕竟我跟她有四个孩子,说离婚哪能那么
容易?但是我已经想好了,再困难我也要与她离婚,跟你结婚。我马上就回去跟她
说,什么条件随便她说,我只要你。
说的项茹梅又晕乎了,稀里糊涂跟牛德望进入了云里雾里。牛德望这些天没有
跟项茹梅好好亲热,体内的荷尔蒙积攒了不少,加上一心想着要让项茹梅叫起来,
项茹梅好长时间没有叫了,只有项茹梅叫起来他的生意才能旺起来,所以打起桩来
特别卖力,不仅铿锵有力,富有节奏感,而且一下一下结实的很,终于让项茹梅又
欢快起来。项茹梅欢快起来,牛德望就更加欢实,俩人又在新的高度上达到了新的
平衡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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