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怀嬴的选择 ( 十二) 怀嬴的选择 秦穆公抓了晋惠公,下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处置他了。这个问题很难办:一方 面,穆公实在很讨厌惠公,恨不得杀了他泄愤;另一方面,杀掉一国之君也不是 可以随便说说的,毕竟国际影响太大;再一方面,晋惠公是自己老婆伯姬的弟弟, 杀了不好跟她交代;难选啊,杀,还是不杀,这真是个问题。 正在两难,突然有人来报,说夫人伯姬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身着丧服,登上 后园的高台,踩着铺好的柴草想要自焚,并放话说:" 上天降灾,让玉帛相见的 秦晋两国兵戎相见,没办法,我弟弟早上入城,我就早上自焚,晚上入城,我就 晚上自焚!" (我只听说过殉情的,没听说过殉弟弟的,也许这就叫轻生死重情 义吧,不像我们现代人,都是功利至上,人情冷漠。) 既然伯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穆公当然不能再杀晋侯了,老婆死了也就罢 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千万不能不管,这可是自己的接班人啊。最后秦穆公思虑 再三,决定把晋惠公放回晋国,不过当然不可能无条件释放,他的条件就是要拿 晋惠公的宝贝儿子太子子圉过来当人质,晋惠公再不听话,就把他儿子杀了,这, 就是政治。 有仇不报非君子。好不容易保住小命的晋惠公一回国立马把当初抛弃自己一 个人跑了的大夫庆郑给杀了,可怜的庆郑就这样成了惠公泄愤的对象,死翘翘了。 (当初跑了就应该跑得远远的,还傻傻地待在晋国留给惠公杀,庆郑也是笨得可 以。) 咱们回过头来说倒霉的人质太子子圉,太子子圉的人格也未必比他老爸好多 少,不过这个人也是个可怜人,从生到死,没有一刻不生活在白眼和恐惧之中, 他出生在惠公出亡梁国的时候,母亲是梁国的宗女,当时梁国的御用神汉占卜后 认为,他是当" 人臣" 的命,便将他的名字取为子圉(圉:意为牧马的奴隶), 果然后来他的命运跟他的名字一样,沦为了秦国的人质,一待就是六年之久。 (这六年重耳却刚好在齐国腐败,呵呵。) 我们可以想见,子圉背负着这样一个屈辱的名字和身份在秦国的六年,过的 是怎样的煎熬。 这就是他的命! 秦穆公对他的父亲夷吾那么讨厌,想来对子圉也没什么好感,于是他将自己 的女儿怀嬴嫁给了他,这并不是因为他同情子圉,而是完全基于政治的考量:怀 嬴其实就是一个高级间谍,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看住子圉不让他逃跑,另外,穆公 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想等惠公死后,派兵送子圉回国继位,这样怀嬴 这个晋国的国君夫人就可以成为自己安插在晋国的一颗棋子,这也是为日后打算。 怀嬴和子圉都是聪明人,他们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味,这场婚姻根本就是一 个阴谋,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他们是摆在一起的两颗棋子,这里面,没有 任何爱情可言。 就这样,两个同床异梦的人走到了一起,怀嬴看不起自卑的子圉,子圉也处 处提防怀嬴,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地生活在一起,共同等待着一件事,那就是晋 惠公的死。 在这个如同死水般的婚姻的第三年,子圉的母家梁国国君无道,大兴土木、 修筑城池沟堑,百姓疲惫不堪怨声载道,穆公借机派兵灭了梁国,梁君被乱民所 杀。听到这个消息的子圉更加恐慌了,父家已经被穆公修理了一顿,现在母家又 被穆公给灭了,下一步岂不是要轮到自己?他想逃跑,却又不敢,就这样又熬了 三年,惠公突然病重,眼见着没有多少日子了,子圉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定逃跑! 老公要逃跑,怀嬴该怎么办?如果是一个普通女子,一定会阻拦,因为这是 自己父亲安排给自己的任务,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必须予以劝解,然后报告 给穆公处理。如果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一定会想办法留住子圉,然后说服穆 公立刻派兵让子圉当上晋国国君,这样她就是晋国夫人了,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在 晋国享福,有自己老爸撑腰,谅他晋国人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甚至还要想方设 法的讨好自己。但是善良的怀嬴最终都没有这么选择,因为她不想让子圉活得毫 无尊严,她也不屑为政治利益去牺牲自己和别人的自尊和幸福,她更不想守着一 个胆小无能的丈夫过完这后半辈子!也许子圉的出走,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所 以她选择了放手,也许之后穆公会责怪她甚至惩罚她;也许之后她会永远寂寞地 待在深深的院墙里孤独终老,因为没有人愿意娶一个讨厌的晋国人质的女人做夫 人;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这是她对父亲安排给自己命运的抗争,宁 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一个自尊倔强的新时代女性,真是让人又可爱又可敬。 人家说红颜薄命,可是上天有的时候还是会眷顾一下好女人的,正在怀嬴为 自己的命运奋力抗争的时候,她的生活因为重耳的到来而彻底改变了。(呵呵, 乱七八糟拐了半天,终于要说回我们的主人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