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夕阳何事近黄昏(5) 杨劼没好气地回道:“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说完,他整理好晒干的衣衫, 蹲着用抹布使劲擦地板。 袁黛儿受了冷遇也不在乎,打量房内简陋的摆设,用心疼的口吻说:“这些 事情让旅舍里的人做好了,何必太累?” “咱原本不是金贵之人,有间小屋住已经算很好了。”杨劼埋头擦地,连眼 皮都没抬一抬。 袁黛儿眼珠子转了转,夺过杨劼手上的抹布扔在地上,拉着他往外走。杨劼 吃惊地问:“你干吗?带我去哪里?” “你别怕,到了那里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袁黛儿得意道。 杨劼缩回手,语气很坚定,“公主的心意我领了,我哪儿都不去。” “可你是在覃府干活!”袁黛儿生气了,声音加大,“你知道不知道那女人 是个寡妇?那些风流逸事已经传到宫里了,都城里哪个不知道她?你偏偏待在那 里,她会吃了你!” “我做我的教书先生,她是什么人与我何干?” 袁黛儿死死地盯住杨劼,双颊的潮红迅速退去,胸脯上下起伏不定。 杨劼冷冷地回她,“你回去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算我不认识你!”袁黛儿狠狠地骂了一句,甩袖出了房 门。 隔着窗帘,杨劼能听见小路上步履的沓沓声,旅舍外恢复了往常,阵阵叫卖 声涌进他的耳内。 他坐在木板床上,将袖兜里的银锭小心地放在青布包袱里,又取出那块绫绢, 默默地念着那些熟得不能再熟的字。 “紫锦楼,你到底在哪儿?” (二) 南州的夏天比都城热得早,暖风夹着炎炎烈日,让拖着碧油香车的骏马有点 燥热不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临到柳陌巷,丝竹箫管嗷噪的声音传来,观香 楼外守门宿卫早就识得香车上醒目的“梨”字,都恭谨谄笑着过来驻车。 轻纱车帘掀起,早有人在旁边打着一把花伞,遮住火热的阳光。 阿梨慢悠悠地从车内出来。 那套菱纹罗窄裙敞口红襦是她让南州最好的裁缝做的,锦裾收束,愈显雪胸 微隆,百花瓣叶垂饰的绸带从腰间拖到地面,给她添了几分仙气。她袅袅娜娜地 走着,两边是艳羡的目光和惊讶的说话声,她置若罔闻,神情冷傲,径直迈进了 观香楼大门。 她知道,自己的这身装扮,又将掀起贵妇小姐们争相效仿的高潮。 观香楼的阿梨姑娘俊妍艳丽,才调高雅,南州城内外皆闻。 花厅正中悬挂着巨大的结绫彩灯,映得匾额上金字御笔光芒闪烁,非常耀眼。 鸨母正在与熟客打情骂俏,看见阿梨,亲自过去搀住她的手,边打量她边嬉笑道 :“瞧瞧咱们家的阿梨,胜过当年的芷媚,这观香楼的头牌实至名归。” 她说完凑近阿梨耳际,告诉道:“北门那个金铺霍大少又来了,我让他在你 房间里稍候。” 阿梨皱眉,“你让他回去吧,我今日有点累,不想见客。” “难得有如此痴情的有钱人,又守规矩的。”鸨母劝说她,伸出三个指头, 喜悦由心里笑出来,“他今日带来这么多银票,这条大鱼千万别放过了。” 阿梨淡淡一笑表示默许,轻移脚步,如扶风细柳般无声地向楼上飘动。 进入迂廊,户户房门半掩,廊内弥散开暧昧的烟尘。阿梨只顾走着,前面一 间房门突然开了,从里面拥出一对男女。他们见被阿梨亲眼撞见,慌忙松开了手, 矜持地垂眸不语。 原来是闵生和丫鬟麝月。 想是出来得匆忙,麝月浅粉的兜肚搭在胸前,露出白皙的肌肤,那里还有一 片嫣红,像是被咬噬过,红得透出血丝来。 众所周知,闵生是冰蓝的老相好,今日怎么会跟麝月在一起?阿梨并不理会 他们,从他们面前高傲地走过,眼睛却四下找寻,然而却看不见冰蓝的身影。 她已经搬到了芷媚以前的房间,门外花团锦簇,想是楼里施养得精细,奔放 热烈地开着。守在外面的丫鬟绽开笑颜,开了房门,阿梨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得花光侧聚,清香袅绕,那位霍大少拘谨不安地站着,讨好地朝她 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