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坠入沉默。 静穆的黑夜和城市停止了喧嚣,坠入了沉默。沉浸于睡梦当中,不言不语。深 蓝色的天空中渗透出灰紫,有璀璨的星辰湮没在里面,即是黑夜,但世间万物却呈 现出完整的自身,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最为裸露,也显示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与高 雅来。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人才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才能够看清楚自 己在这个世间,在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处境。而相对产生的情绪,是那样的无奈,莫 名的无奈与凄凉悲哀。 或许,人常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当我们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和瞬 间的稍纵即逝的宿命之后,我们会让沙砾般渺小的生命和广博的存渎联系在一起, 如同是有些不自量力,但却圆满。亦如同是浪花与海水的互相融合,并在广袤的海 洋中快乐的嬉戏并实实虚虚,生生息息。长此以往…… 盛夏的夜晚在慢慢的陷入清凉,有从远处吹拂而来的感觉钝钝的风,微凉,舒 适。感觉舒服。 我跟随着惠子,从东四街往二环路一直向城中走,几乎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然 后到了环城一路。学校看上去很气派,如是她所说的贵族学校。幢幢学校建筑豪华 高贵。门口处伫立着个门卫室,从远处看去,依旧可见一个穿了制服的中年男人坐 在里面打盹。大门还敞开着,门卫室上挂了个白炽灯,惨白的灯光射出很远很远。 从大门处往学校里面看去,有长长的一段走廊,走廊边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暗淡的 路灯,但却见不到一人,似乎全都休息了。 到门口时,惠子轻轻的转过头来,然后笑笑道:我已经到了,谢谢你,今晚送 我。 嗯!我回答她。 明天不上班么? 不上,应该是明天晚上会上班的,但也说不准嘛!我说道。 哦! 她不在说什么,把头低下,然后看了看脚尖。又仰起脑袋来道:我要进去了, 你回去吧!会觉得害怕么? 怎么会呢!我说道。 门卫室里面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被我们的谈话声吵醒了,揉了揉眼睛道:还不进 去么?要关门的了。 是。惠子对他道。 以后要回来早点呐!他再次道。 是。惠子答了他。然后看了我一眼,你先走吧,我已经到了嘛,你可还有很长 一段路的哩! 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快步走上宽阔的马路。悠悠荡荡的走着,回头看时, 惠子已经进了大门,正站在大门里面看着我,见我回头,笑了笑。我回她一笑。便 加快脚步,冲进沉沉黑夜,一个人的大街,荒凉但却安静,心情很静很静,静得如 同这个荒凉的夜。没有任何的嘈杂。一切都坦坦荡荡。 偶尔有从路边的胡同里面轻轻走出了流浪狗,似乎如人的蹑手蹑脚,害怕惊动 一切,便不得安宁。横穿过马路,然后在路边的垃圾桶下寻觅着什么…… 我把双手插进裤兜,向前走着。 回到宿舍,开了门,看了看手机。快凌晨一点,便连忙洗漱,修剪了一下长出 的胡渣子。然后关门睡觉。 第二天,星期日,一样无所事事,也不见金傟来到,亦无消息。出去翻看了邮 箱,但空空如也。一直在希望得到关于夏芷莜的消息,或者她的回信。但却没有, 连空白的信笺都没有。回了宿舍,再次写信,依旧是说了些酒吧的事情和自己最近 的生活境况。最后说想得到她的消息,望给以回信为好。信的内容总体来说言简意 赅。然后便去了邮局。之后的时间便更加觉得无聊,到附近的小酒吧要了两三瓶香 槟,然后把香槟当做水一样来喝。再要了奶油的栗子蛋糕,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吃完 掉,很撑很胀。大概是在酒吧待了三四个小时,因为里面正放着爱尔兰的音乐,钢 琴曲。很优美,但有时也很轻快,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可怜虫在大街上的勤谨步履。 就这样懒懒散散的喝酒,吃蛋糕,用这样的方法来打发和消遣时间,老板与小店的 女工惊奇的看着我,或许他们在想,这人莫不是无钱付账而脱不了身。 时间如同朦朦胧胧的帷幕一样逐渐的拉开。付钱,然后离开。不知道下面的时 间该如何打发和消遣掉,心里面一阵茫然。 中午的太阳异常的炎热,让人神思恍惚不堪。从小酒吧离开,便漫无目的的闲 逛着,街道边有个开了轿车摆了旧书摊卖书的老头,或是闲得无聊。轿车后备箱上 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书。也无费书可言,只是有些破旧,颜色如同被浓烟燎过一样 暗黄。轿车面前铺了张油膜纸,上面一样堆积着各样的书籍。我蹲下去翻看着希望 中意的,但面前的都是些什么妇女杂志啊!什么家居食谱等。正要离开,老头从后 备箱中丢出几本厚厚的书来,并道:不中意么?看看这些嘛! 谢谢!我说。 看书是有讲究的了,不是随便的。要看那些经过历史洗礼而经久不衰的畅销书 籍,那才收获颇多嘛! 嗯!我翻看了一下,然后拿起拜伦的《唐璜》问他:很贵么? 三元。值吧! 嗯!我付了钱,他找零。然后便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腋下不断的泌出汗珠来。很是难受。晕晕乎乎到宿舍,便翻看 着长诗《唐璜》来。作品的开场白第一章便道:说起来新鲜,我苦于没有英雄可写, 虽然当今之世,英雄迭出不穷,年年有,月月有,报刊上连篇累牍报道,过后才又 发现:真英雄他算不得;所以,对这些我就不人云亦云了,只想把我们的老友唐璜 来传诵——他的戏我们都看过,他真够短寿,好象未及天年就被小鬼给带走…… 因为没有简介,这样我似乎更加想深入其中。 正看到第一百一十节:朱丽亚茫然地贴上他的另一只手,趁那只手正抚弄着她 的发卷,仿佛在和压抑不住的情思搏斗,因为她看起来是多么心意缭乱…… 我不知道在拜伦笔下的一个十六岁的贵族少年和一个贵族少妇的感情纠葛会有 什么结局,心想,但只怕无任何好事情发生,一般的西式文学作品大都会这样的。 正准备继续看下去,卷帘门突然当啷当啷的一阵响。 嗳!苏章藤,你在么?苏章藤,苏章藤…… 我一听便知道是惠子的声音,便关了书起床来开门。 打开卷帘门,惠子站在门口,依旧是昨天的穿着。眼睛明亮的看着我道:我还 以为你不在哩!然后笑了笑。 在嘛!又没什么事情可做。进来么? 她跟随着我进了门。 天已经黑透了啊?我问她。一直看书,我连时间都忘掉了啊!我说。 是真的?她仰着脑袋看着我。 是啊!我还以为还在早得很呢! 真有你的,我想你恐怕连饭都还没吃吧!嗳!我说的对吧?她拉了一把椅子坐 下。 嗳!还真是的,我大概是还没吃晚饭的嘛!我想了一下,真的记不得究竟吃过 晚饭没。 连吃没吃自己都不知道么?她搔了搔耳垂。 还真的忘了啊!不骗你的。我说。 唔!怎么会这样嘛? 大概是不饿吧!所以没感觉了,有时就是这样的了,虽然不特别想吃,但如果 有什么东西可吃,便吃也不碍事,也未尝不可嘛!我说。 很少见啊! 自己也觉得可笑得很呐! 顿了顿,她又道:可以出去走走么,在这里觉得很闷的嘛!她欠身站了起来。 随便了,我也无事情可做嘛! 我进了房间拿了钥匙。然后关了卷帘门,与她一道离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