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山坡上有萧瑟的风吹过。 这是我女儿以前住的房间,她现在在北京读书,长时间不回来的,远嘛,所以 就让惠子暂时住在这里,不料连住一晚的时间都没有就发生了不测。他站起来走到 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来。这是惠子留给你的东西,大概是一封信吧! 我也没有拆开来过,我想啊!既然是临死时候留下的东西,会很重要,不应该冒失 的拆开来偷看。信封上写了你的名字,是放在书桌上的,我猜惠子这样做一定会有 人来找他,今天早上处理了后事后便在家等待着嘛! 我接过信封,然后问他:你告诉我一切吧!就是惠子来到这里的一切事情。 嗯!是的。 顿了顿。 关于惠子的父亲的事情,我们很难说。作为一个妹夫的他,不妨说是个很有能 力的人,以前我妹妹嫁给他的时候,我们都很自豪的啊!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银 行的普通职员,但也很不错了。哪知道啊!官位越高,反而思想腐化,堕落成这个 样子。所以啊!凡人间的事物,一切财富,荣耀,权力,甚至快乐痛苦等等皆有其 确定的尺度,超越这个尺度就会招来毁灭的啊!前几天惠子的妈妈回来了一趟,说 需要一些钱。我们都知道出事情了,她也是不情愿的告诉了我们。没法啊!凑聚了 三万左右让她拿起,不过她嫂嫂们有些不情愿,反正一直相处不来。以后的事情, 就是她们母女俩去转卖了一个店,然后随即就出事情了嘛!昨天晚上,惠子的妈妈 为了给惠子过生日,结果被车撞了。九点多钟的时候警察打了电话来,说要我们到 南城去,我妹妹死了。我们连忙赶去,看了现场。从车祸发生到我们去到,尸体一 直放在道路边,警察问了一些话,归根结蒂是惠子的母亲出了错,所以啊!警察拉 了线后,逮住了那个逃跑的司机。便要我们把尸体运送走,只得送到火葬场了,草 草的处理了这件事情。惠子随同我们回来,可怜的孩子,她已经吓得傻乎乎的,没 有哭泣一声,看上去很坚强的样子。临走的时候警察告诉我们说如果得到方昕中道 的消息,要及时的到警察局去报案。 到家的晚上,做了一顿饭菜,惠子是吃了很多的。只是她舅母是个势利小人, 我不怕你见笑的说自己的媳妇吧!她喋喋不休的调侃了惠子,说了一些丧气话和打 击别人的话,这是有针对性的。但惠子不理会她,吃了饭便说要休息,我便把她安 排在她表姐的房间里面,就是这里嘛!她躺了很长时间,然后便起来把灯拉亮,坐 在书桌面前,我担心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去问她,她只是说舅舅,我很好, 只是睡不着觉,好多事情要好好的想想,所以要静静的坐一会。我说真的没事么惠 子?她说没事。 我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那只电灯泡,黑漆漆的如同一只目光呆滞的眼睛悬挂在半 空中。 他再次顿了顿道:我想啊!碰到这样的事情,是应该好好的想想的,免得只是 急躁,所以便由她自己。结果,我总还是担心,时不时的去看,她还是坐着,问她 :惠子真的没事么?真的没事啊舅舅,我只是想想,说不定好多事情想通了就好了 啊! 我当时真笨啊!你说嘛!人要是把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东西在瞬间都想通了,有 时会比想不通更加危险啊!那会出大事情的。只是我当时犯糊涂,考虑不到这些东 西。便安心的去睡觉,反正都焦头烂额的忙了一整天了,很累。回房间就睡了两三 个小时,醒来后再去看她,已经完了。惠子是用窗子上敲下来的玻璃碎片割腕自杀 的,怕是我离开时候就这样做的了,我敲了半天的门,没有应声,便用钥匙打开了 进去。她躺在床铺上,表情安静,并有淡淡的微笑,感觉没有任何的痛苦。白色的 床单上已经染红得不成样子了,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干枯了,手腕伤口处硬邦邦的沾 黏黏的,血都基本上流干了。伤口像孩子的嘴巴一样翻卷着。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自己担心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很是愧疚。也没法啊!看见了书桌上这封信,我想啊! 大概会有人来,这个叫苏章藤的人一定会来。天还没有亮,我就叫醒了一些村民, 帮着把惠子草草的掩埋在了离村不远的山坡上,没有举行任何的葬礼,你要知道, 这样年龄的孩子是不许进行埋葬仪式的,特别是在我们这些农村,所以只得随便的 葬掉。在你来到之前的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刚从村外回来…… 我看了看窗子处,一扇玻璃已经不见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眼睛微微的有些红,话语哽咽,脖子粗壮。 可以带我去村外,就是见见惠子?我问他。 可以,我猜你一定会这样做的。他说。 离开村子,一直向着村子东北方走去。在一个叫“向阳坡”的地方停下。山坡 上,我可以看到一所新鲜的坟茔,用头大的光滑的石头堆砌而成,坟上没有任何的 立字。山坡上长满了翠绿的、铺天盖地的三叶草,有的在微微在随着萧瑟的风颤抖 着并开着百色的小花。夹杂着的还有枯萎的灌木和爬满灌木的常春藤,如同是我与 惠子一起到过的南城东郊的山坡,只是那个快乐的山坡上没有任何的坟茔,没有这 样萧瑟的风。我和他静静的站立了很长时间,然后离开。 爬上小巴车,坐在了最后的位置上,告别了苜蓿村,颠簸着回南城。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