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看,就是他,我说的就是他。”咖啡店一角,几个白领女子兴奋地嘀咕 着。 甲女:“怎么样,身材够高吧,倒三角的标准身材啊!穿着随意的线衫牛仔 裤都那么帅气出众!”伴以滋滋的吸口水声。 乙女托着腮,双眼化作心形,“我最喜欢他的笑容,好灿烂,好亲切,好好 可爱!他的嘴唇薄薄的,还带点儿翘!那样可爱,又那样性感,呜——”辅以狼 嚎。 丙女猛地一拍桌子,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叫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 的帅哥长得有点儿像……不,是很像!天哪,太像了!”手指颤颤地指着不远处 的丁木。 “像什么?”众女齐齐敲上她的头。 “像萧凌飞啦——” “萧氏财团的大公子?” “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 “那个桃花眼邪得勾死人的男人?” “那个两年前神秘隐退让众人翘首企盼的商业天才?” “不像啦,顶多五官有点点像啦,气贡截然不同的啦——” 丙女被打击得无力地垮在桌上。 虽然比不上萧凌飞一个脚指头,但好歹也是健康可爱的帅哥啊,那个又高又 远的够不着,对着这个流流口水总可以吧?而且他又那么亲切、那么阳光,那么 的…… 蝶衣出生一个星期了,丁木渐渐习惯了生活中的变化。首先,他改变了在外 吃盒饭的习惯,虽然下班回家已十点多了,他也坚决回来再吃,否则蝶衣会失望 的,何况蝶衣的手艺那么好,值得他忍到回家再吃晚饭。丁木边熟练地煮着咖啡, 脑海小不由得浮现出蝶衣殷殷期盼的明眸,—抹笑意悄悄爬上眼角、唇畔。 除了外出购物这一项外,蝶衣几乎接手了所有的家务事,甚至包括洗涤他的 衣物。他们为此争了好久,丁木怎么都不肯让蝶衣洗他的衣物,蝶衣就用含泪的 水眸折磨他。最后丁木只好做出退让,内衣是坚决不能给蝶衣洗的,那会让他充 血而死,其他的就随蝶衣了。他还记得他勉强答应时,蝶衣含泪而笑,有如初春 沁着露珠绽放的花朵儿,瞬间让他觉得一切退让都是值得的。 蝶衣还养成了听睡前故事的习惯,丁木想通过这些纯洁无垢的故事给蝶衣灌 输是非善恶的观念,以免太过聪明的蝶衣有朝一日会误入歧途。虽然庞莫的书房 里有很多书,但独独没有故事书,因此了木讲的故事让蝶衣听得兴致盎然。 丁木从小到大并没接触过什么童话故事,在别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听着美人鱼 时,他读的却是英文原版的教科书。他只得向沁静请教了不少故事来,自己边听 边记,用心琢磨过该怎样讲,每次都让蝶衣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也不能忘了向沁静学一个新的童话故事,丁木提醒自己。想到蝶衣双眸 晶亮晶亮地看着他,像耐心等待着吃糖果而乖乖的孩子般的神情,丁木不由莞尔 一笑。 “咳咳,小丁啊,最近你的心情很好啊。”花白头发的店老板笑呵呵地说着, 打断了丁木的思绪。 “有吗?陆叔,我可没觉得啊。”丁木知道必是刚才的神情出卖了自己。 “静儿,你说你丁大哥是不是最近心情特别好啊?”陆叔转身寻求支援。 “嗯,什么?”沁静恍然抬首。 “你们搞什么,一个心情特别好,一个心不在焉。”陆叔嘟囔着,心下暗呼 不妙,自己这个笨女儿啊!小丁虽然学历低,不是白领,但踏实肯干,对谁都一 张笑脸,笑得谁都会放下心防。再加上颀长优雅的体形、天生会放电的狭长黑眸, 自从丁木来后,店里的女客增多了,不少都明着暗着向丁木示意。就自己这个笨 女儿,一点儿都不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亏他还努力为他们创造了那么多机会! 唉,看今天这情形,小丁是看上别的女孩了,唉……也罢也罢,无缘啊。 忙碌的一天又过去了,沁静照例在清点钱币,想起那晚看到的那人,不由得 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墙角,没有人,已过了一个星期了,男子一直未出现过,也许 那男子只是偶然的路人,或者在那里等待女友而已,她微微怅然,不是他啊! 思绪就这样凝住了,人还在位子上,心魂早已回到了初遇他的那晚…… 突几响起的风铃惊得沁静猛然抬头,一个着风衣的高大男人正推门而入,好 像是那晚的那人——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眼光一扫,丁木不在,想是在后面打 扫厨房。她抑下突然惴惴不安的心情,迎上那个跨进门的男子,“对不起,我们 已经打烊了。” 男子站在她面前,并不答话。 沁静本能地抬首,灯光下着长风衣的男子身形伟岸,深邃俊毅的五官凝然严 肃,眸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沁静身子微颤,想不到竟是他!真的是他!心中一颤,沁静迅速垂下头,小 心地掩起自己的失态和紊乱。他必是记不起她的。她轻轻地说着:“对不起,我 们已经打烊了。” 她的小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变得如此惨白,他看得清楚,“哦。”男子淡淡 地应了声,脚下却不移开,目光在屋内游移。 “谁啊?”丁木闻声从屋后转出来。 眼光在望见门口的男子时微露出一丝诧异,男子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丁木轻拍沁静的肩, “沁静,你先去收拾吧。” 抬眼望丁木一眼,沁静乖顺地转进去收拾东西。想他必是来找丁木的吧。 丁木望向男子,扬起一贯的笑容,“对不起,本店已经打烊了。” 男子漆黑的眸紧盯着他,浓眉紧拧,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丁木仍是不变的 笑容。 “为什么不回来?”男子开口,抑郁低沉。 “我只想过平凡安静的日子。”丁木敛了笑,淡淡地回答。卸下笑容的他严 肃的气势竟不下于那名男子,只是更为内敛。 男子沉沉的眼不甘心地、执着地看着他,紧抿的唇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 终未再说话,缓缓地转身离去。 “云飞,你好好保重。”丁木低低地说着,眸底划过一丝忧伤。 男子高大的身形停伫了一下,又继续走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丁木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云飞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的离家对云飞而 言像种背弃吧?毕竟那么久来,云飞一直跟在他身后,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了。他 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云飞了。 夜风吹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着,丁木的叹息消散在夜色中。 “沁静。”丁木唤着,待一直望着车窗外的女子恍然回过神来,他打趣道: “怎么了,沁静?想什么呢?”狭长的锐目带着调侃凝视着她。 沁静怔了怔,郁挹和羞涩同时涌上来,“没什么呀。”她辩解道。低下头, 散落下的发丝挡住窥探的视线。思念啊,是深埋在心底梦中的秘密。再见他时, 思念就冲破了围栏主宰了她的心志,想知道他的事情,他的一切,就算远远地望 着听着也好啊。 “那个……”半晌,她又期期艾艾地开口。素白的手指绞在了一起,“丁大 哥,你认识他吗?”细若蚊蚋的声音几不可闻。 “哦,哪个他啊?你在说谁啊?”丁木故作不解,继续涸侃着她,沁静和云 飞,蛮合适的,他乐见其成。只怕单纯的沁静并不适合那个恶劣的环境。 “就是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啊!”沁静急急地嚷着,看到丁木促狭的表情时, 涨红了脸颊, “丁大哥……”她不依地唤着。 “哦,认识。是很久没见的故人。”丁木不再逗她,自已是该做那个棒打鸳 鸯的人?还是做个红娘?算了,未来无法预测,还是看他们的缘分吧。 “他现在,过得可好?”沁静鼓足勇气问他,头却低低地垂着。 “你怎么认识他的?”丁木不答反问。 “哦, 九年前的夜晚,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他,当时他被打伤了,逃到 路边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我带他回了家。他醒过来后就走了。”沁静幽幽地说着。 他走得绝然,而自己的芳心却迅速沦陷了,—厢情愿了那么多年。后来在财经类 的杂志上看到过他——萧氏财团的二公子,传言是排位第二的接班人, 只是,他快乐吗?她记得他眼底里深沉浓重的悲哀和愤怒,也是从那一刻起, 她下定了决心想保护他、温暖他。 那件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救了云飞的就是沁静,难怪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 熟,原来是资料上见过—眼的原因。 他们两个也许是有缘的吧。 “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可就难说了。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算是过得好吗? 我不是他,也无法代他回答这个问题。”丁木懒懒地说着。 “那,他有没有再被人追杀?”她急切地问。这是她多年来的梦魇。 抿紧了唇,良久,他云淡风轻地说: “不清楚。”沁静的问题是他们最深 沉的悲哀。 一路沉默。 在看到蝶衣的笑脸的一刹那,因看到云飞而起的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丁木,你回来了,我煮好晚饭了。”蝶衣笑盈盈地摆好碗筷,端上刚煮好 的晚餐。那冉冉升起的热气笼罩住他,使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今天晚上吃水煮鱼片、糖醋排骨、香菇菜心和冬瓜海带汤。”蝶衣满怀期 待地坐在他对面瞅着他, 丁木——品尝,热烫烫的菜顺着喉入了腹,食物的香气在口舌间四溢,丁木 的双眸在蒸腾的热气中湿润,“嗯,蝶衣,你真的是天才,好好吃哦。”丁木发 现宝藏似的嚷嚷着,成功地遮盖住自己小小的尴尬,蝶衣为自己烧菜已有一星期, 每次他都会感动不已。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如丁木所愿,蝶衣欢喜得双眼亮晶晶的。 丁木看着她的眉眼柔和起来,蝶衣只要一点点肯定就欢喜成这模样了,不过, 蝶衣的手艺确实非常好,手艺绝不比他家从前的那些大厨们差,而且蝶衣的菜吃 到嘴里还多一份暖意,那都是蝶衣的心意呵。 嘻嘻哈哈地一起洗完碗筷,丁木去冲澡,蝶衣就在客厅里看电视。一会丁木 出来时,蝶衣奉上了茶,丁木一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惊讶地看着面前那杯 热气腾腾的茶, “丁木,这是我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是茶吧?喝喝看啊。”蝶衣凑到他身边 坐下,一双大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自是不忍让她失望的丁木放下毛巾端起杯子,杯子凑近鼻端就闻到一股茶香, 淡淡的、清清的,颇为怡神,看来蝶衣泡茶也很有一手了,唉,蝶衣到底还有多 少让他吃惊的呢? 品了一口,果然清香怡人,“好喝。”丁木赞赏地拍拍她凑近的小脑袋。 “主人喜欢就好。”蝶衣眉开眼笑,水眸弯弯的,像天上的弦月,笑容有说 不出的可爱。一瞬间脑海好似被抽空一般,丁木屏住呼吸贪看着她纯洁无垢的笑 容。 蝶衣在他痴痴的目光中涨红了小脸,心中一阵喜悦但又羞涩难当,似乎手足 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好了,她慌乱地拿起主人放在旁边的毛巾,跪坐在丁木身旁, 直起身子帮他擦着湿发, “丁木,我帮你擦干头发。”她柔柔细细地说着。 含糊地应了声,丁木从刚才怔忡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又看 呆了去,认识美女无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状况,不过在他看来,没有谁能美得 过蝶衣。 蝶衣的小手柔柔地抚弄着他的湿发,洁白的衣襟前披散着乌黑的发丝,蝶衣 的长发总是规规矩矩地披在身后,而此时却有几束调皮地落在胸前,水亮亮的如 缎一般。丁木静静地看着发束因她的—举一动而起伏摇晃着,像春风中的柳条儿 她的胸平坦坦的,没有一点儿女性的特征,因为蝶衣是没有性别的,可不知为 何,丁木忽地涌起想要靠向她的冲动,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和想法,想要靠 在一个人的怀中,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而现在他却真切地想着。 他曾有过很多女人,每一个都有令所有男人艳羡的性感身段和艳丽的容貌。 那是种各取所需的交易,女人们为了金钱的光环而爱他,他则是为了满足生理的 需要和习惯。是的,习惯,拥有最艳最风骚的女人,曾是他身边的男人们的游戏 和炫耀,包括他。 离开那种日子两年了,他没再碰过女人,因为他忙着逃命。 而这段贫苦艰难的岁月,令他对人生有种全新的感受和诠释。他没有后悔离 开,也没再想起那些女人,那些放浪形骸的岁月从不曾腐蚀他的意志和思想,那 只是他紧张生活中的游戏。 即便是在和那些女人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带着牢不可破的微笑画具,身体再 炽热,心却始终冷静如冰, 丁木心中一叹,蝶衣是绝对不同的,那纤细的身子给他一种极其温暖的诱惑, 是与欲望无关的一种模糊的需要。她是第一个让他想靠入其怀中的女子,来不及 诧异,他很自然地接受现在的想法。 丁木终没靠过去,只是闭上眼,感觉胸臆间的阵阵悸动,虽没看到蝶衣绝美 的脸庞却依然心神荡漾得无法自已。 两人都没有说话。 蝶衣细心地擦拭着丁木的头发,菱唇儿漾起,一抹温柔如春风的笑久久挂在 花瓣似的唇上,不知为何,就算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为主人擦着发,胸中就觉 得好满足,像是涨满了风的帆,鼓鼓的。 半晌,蝶衣打破了这宁静温馨的氛围:“丁木,我擦好了,干得差不多了。”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坐在丁木身边。 丁木看看时间,已半夜了,“蝶衣,睡吧,时间很晚了。”他无意识地握住 她的一束发丝把玩着。 “嗯,好的。”蝶衣乖乖地应着,身子却没有动,依旧赖在沙发上。 看着她依依娇憨的样子,丁木宠溺地长叹一声:“蝶衣乖,去睡吧,”他拉 起她的小手往卧房而去。 “那今晚还要讲睡前故事。”蝶衣撒娇地扭着身子,软软细细地央求着。 “是,是,是,蝶衣小姐。先乖乖躺下。”丁木佯装无奈地应着,“今天的 故事叫做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他在她床边坐下,蝶衣已乖乖地钻入被中, 小脸上的水瞳睁得滴溜溜的圆,兴奋好奇地等着下文。 丁木失笑,小心地帮她整整被角,“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古老的国度内, 国王和王后居住在高高的城堡内,那年下雪的时候,王后怀孕了……” “白雪公主真的好美吗?她有像雪一样白的肌肤……”蝶衣喃喃地打断了丁 木的故事,两眼露出神往的神态。 丁木静静地看着她——乌发披散在枕上,雪白的肌肤水嫩嫩的,小鹿般的大 眼睛黑亮亮的,粉嫩的唇瓣一启一合着,美好得像水中花镜中月,让人难以相信 她的真实…… “丁木,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雪好吗?”蝶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看雪,好啊。”丁木没有多想便一口应允。看到蝶衣露出甜甜的笑,甜得 都能将人心溶化了般,他也不由自主地一起笑起来。 他哪里知道此时蝶衣的心思——想着可以和主人一起看雪,等主人讲到别的 故事时,她再提出别的要求来,这样主人答应得越来越多,就代表着她和主人可 以长长久久地—起生活了!好快乐!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