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原本打算跟尹寒林回宿舍,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谈一下,结果走到半路,林暖 烟便被他拉进了夜市。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连晚饭也没有吃,你陪我吃面去。”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尹寒林拖了她进面馆,扬声吩咐伙计下两碗牛肉面。林暖 烟与他隔着桌子面对面地坐下来,有些话在心里放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寒林,你下次替我作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尹寒林黑眸沉沉地看着她,“你不想吃牛肉面?” “我已经吃过晚饭,吃不下一整碗面。”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大男人性格,从来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伙计把冒着热气的牛 肉面端上来,林暖烟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汤面,她完全不饿真的是吃不进去。尹寒 林闷声地开口,“如果是大哥碰到这种情形,他一定会先问你想要吃什么对吗?” “嗯。” 林暖烟应了一声,后悔刚才如此直接的开口,轻易就把他刺伤。 尹寒林埋头风卷残云地扫荡着碗中的面条,他等了她一个晚上,真的是饿坏了。 她把自己面碗里面的牛肉和番茄挑出来,全部挟进他的碗里去。他吃面的动作顿了 顿,她意识到这样做,对于叔嫂关系的两个人来说是太亲近,沉默着把筷子收了回 去。 “暖烟,我会改的。” 他仍然低着头吃面,简单回应的一句话,却让她整颗心都悸动起来。 “寒林,你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尹寒林抬起头看着她,“大哥喜欢长直发的女孩子,你以前一直为他留着,你 有觉得为难吗?” 林暖烟摇头。 只要尹泽明喜欢,即使他没有开口要求,她也会主动地迁就他。这在她看来是 顺理成章的事情,从来不会感觉到为难。一直以来她为他大哥所做的,尹寒林是不 是就这样旁观着,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你为大哥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尹寒林埋下头继续吃面,中止掉这个与他大哥有关的话题。离开面馆,两个人 在月色下继续走路回派出所的宿舍。林暖烟的手被尹寒林执住,与他像是情侣一样 牵手。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流露着欢喜,以致她的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泛上来。 她曾经跟尹泽明在月色下,牵着手散步过无数回,但是这样平常普通的一件事 情,却可以让他开心满足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全心全意地爱她?她只觉得自己的 整颗心,都因为他而微微地疼痛了起来。 回到派出所的单身宿舍,林暖烟原本也不指望能干净到什么程度,结果踏进去 之后,竟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个男人是猪吗?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得乱到这 种程度!尹寒林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把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杂物卷起,全部往衣柜里 面塞进去。 “暖烟,坐吧。” 林暖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动手替他收拾屋子。 把东西都归位之后,乱得像是猪窝一样的房间,总算是恢复了整洁。尹寒林拉 开冰箱,拿了罐装的啤酒出来,把其中一罐抛给她。 “暖烟,今晚留下来过夜吧。” “不要。” 林暖烟夺过他手中的啤酒塞回冰箱,要她留下来过夜,然后趁酒后乱性?她绝 对不会给尹寒林这种占便宜的机会。 “你真残忍。” 尹寒林不满地开声抗议,她拉了椅子给他坐下,“寒林,我们需要谈一下。” “谈什么?” 他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下去,林暖烟看出他的心情不错才敢开口,“我今天跟紫 扬回家,找到机会进了张永棠的书房。但在查找证据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回来,我 唯有打开门离开,现在我想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只是一句话,便把尹寒林的怒气重新激了起来。 他霍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恨不得掐断她脖子一样怒瞪着她,“我说过不许你 冒险,你怎么就是不听?” “寒林,你这样我们没法谈下去。” “还有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说服我,让你继续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没有办 法同意!” 林暖烟沉默地拿起自己的手袋离开。 “既然是这样就算了。” “暖烟!” 尹寒林执住她的手腕,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明不 明白? “我明白。” 林暖烟的眼里流露出伤心和难过,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但是我不甘心! 你大哥出门办案,他答应过回来就跟我一起去挑婚纱,结果我等回来的却是他的尸 体。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挨过那段日子的吗?活生生的一个人变作了冷冰冰 的尸体,不管我怎样摇他叫他,都不可能再睁开眼来回应我一声。为什么死的人是 他?张永棠谋杀了他,到现在仍然在做着他那些不见天日的交易,你让我怎样甘心!” “暖烟!” 尹寒林痛楚地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大哥死了,他一直知道林暖烟非常难过,但他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去非洲。 他以为不打扰她,默默地离开就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他却是非常的后悔,他让她一 个人独自悲伤了那么久。 “我已经开始调查,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把张永棠关起来!” “你不明白我的心情。” 林暖烟摇头,“泽明已经走了三年,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他,我要亲手把谋杀 他的凶手送进监狱!” “你是我见过最蠢最傻的女人!” 尹寒林的眼中,怒火褪去余下更多的是痛楚。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林暖烟 放下对他大哥的执念?“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要,有没有想过假若被张永棠发现, 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的手中。” 林暖烟冷静地开口,“他最多就是杀我灭口,只要他动手就会暴露,况且紫扬 不会让他对我下手。” “你对张紫扬倒是有信心!” 尹寒林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林暖烟的想法。 “他是好人。”林暖烟沉默了下来,如果从一开始就了解了张紫扬的本性,她 或许会采用别的方法去接近张永棠,而不是利用他的感情,这是相当卑劣的事情, 她一直有愧疚在心头。或许尹寒林不能理解,但她却有一个信念,张永棠会为了张 紫扬这个侄子,改变很多重大的决定。 尹寒林烦躁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暖烟,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目前的职务只 有在执行外勤的时候才能拿到枪,我已经递交了调去缉毒组的申请。上次我们在山 城,从赵海的住处搜出了六袋白粉,我相信会跟张永棠扯上关系,另外陈勇也正在 被通缉。我会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你让我掌握到更多的证据,再决定接下来要怎 样行动。” 他的意思是不再反对她加入,林暖烟顺从地接受他的安排。 “张永棠起了疑心,不能确定他会不会采取行动。我让陆石暗中跟随你,他的 办案经验比伍玲丰富,不会再让你轻易地溜掉。” 林暖烟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因此他要再派人跟着她,她也没有反对。尹寒 林伸手环住她的腰,大手抚干她脸上的泪痕,指尖间流露出刻意的温柔。以往在这 种情形之下,他一定会吻她,这次也不例外,她的唇瓣被覆住,他辗转反复地亲吻 着她。 “暖烟,今晚留下来,让我陪着你。” 在熟悉的男性气息当中,她的身体都酥软成一滩春水。他吻过她,抚摸过她的 身体,甚至含吮过她身体最敏感的地方。靠在他强壮结实的胸前,那些快慰的记忆 都被唤醒,她挣扎着把他推开,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不要。” 尹寒林噬咬着她的耳垂,“我不碰你,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似乎一直在坚持着某些东西,即使有过可以得到她的机会,但他都没有做到 最后。他对她是全心全意,或者要的也是她毫无保留的回应?林暖烟相信他作出保 证之后,真的不会再碰她,所以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被留了下来过夜,单身宿舍里面只有一张床,尹寒林睡在沙发上,她安心睡 着。迷迷糊糊之间身边有人凑近了过来,口鼻中闻到了熟悉的薄荷烟味,她被尹寒 林揽进了宽厚的怀抱之中。 他怎么能够这样不守信诺? 沉重的睡意让她眼皮都睁不开,林暖烟只好任由着尹寒林,两个人相拥着睡去。 次日清早,伍玲和陆石来敲尹寒林的房门,结果开门的人却是林暖烟。骤然间 看到她出现在门后,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队嫂!” “你们要找寒林吗?” 林暖烟让开身体放他们进门,“他正在刷牙,你们进来等吧,我先走了。” 看着她穿上高跟鞋离开,伍玲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队嫂明明跟着张紫 扬走了,但她昨晚似乎是在队长的宿舍过夜?” 陆石毫不客气地敲她的脑袋。 “伍玲,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笨最笨的女人!” 尹寒林刷完牙出来,林暖烟已经走远。原本以为可以有甜蜜的早安吻,结果被 伍玲陆石这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搅黄,所以这一整天下来,他都因为欲求不满而火气 很大! 接着下来的两天,林暖烟都没有再与张紫扬见面。 他的心思单纯,并且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她惧怕这样继续下去,最终会狠狠 地伤到了他。关押在山城的赵海仍然未审问出有帮助的线索,而被通缉的陈勇也暂 时没有消息,事情似乎是进入了停滞的状态。尹寒林为这桩案件忙于奔走,她甚至 连他也两天没有见面。 她在下班之后走出公司,发现张家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紫扬?” 林暖烟向着他走过去,原以为他在家中安心养伤,结果又跑到公司来找她。 “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好好养伤不要到处乱跑的吗?” “暖烟,上车吧。” 张紫扬推开车门,示意她坐上去。 林暖烟踌蹰了一下,她原本是打算去找尹寒林的,所以陆石没有在后面跟着。 她突然跟了张紫扬离开,只怕尹寒林知道又要大发脾气。见她犹豫,张紫扬探头出 来问:“暖烟,你有事吗?” “没有。” 她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坐进了车厢里面。张紫扬的心思单纯,但他并不笨, 与他的距离拉得太远,他一定会起疑心的。车子离开公司,并没有向着张家驶去, 反而是沿着公路一直驶向海边的方向。 “紫扬,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暖烟皱起了眉头,跟张家叔侄相处,她不得不处处提防。张紫扬把目光投向 了窗外,“二叔在海边有座别墅,我们过去坐坐,吃完晚饭然后再回来。” “你的腿有伤还不老实!” 既然上了车,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林暖烟调整前座的位置,让张紫扬可以伸直 受伤的左腿,坐得更加舒服。他突然提出要去海边,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呆在家里太 闷的缘故。她对他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真心地为他做着这些琐碎的杂事,即使没有 情人之间的感情,但她把他当作了亲人照料。 “暖烟,你会让我产生依赖的。” 张紫扬露出笑容,非常顺从地配合着她。 “你总是说傻气的话。” 林暖烟把话题转开,“好端端的出了车祸,你妈妈和姐姐知道,应该很担心吧?” “我没有告诉她们,我跟她们实际上不常联络。” 张紫扬看着她摇头,“有时候我觉得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二叔,这么多年来 一直关心我的人只有他。” 林暖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不清楚张紫扬今天给她的感觉,他是在向她表 达些什么吗?她暗暗担心在尹寒林不知道的情形下,跟着他离开,或许会发生一些 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车子驶进了海边的别墅,她用轮椅推着张紫扬进门。 张家的叔侄并不常来这间别墅,但显然他找人把别墅清洁过一遍,所以屋子里 面十分的干净。晚餐已经准备好,坐在临近大海的窗边用餐,没有人会过来骚扰, 外面的景致也非常漂亮。那夜林暖烟踏进尹寒林的单身宿舍,他住的地方乱得就像 是猪窝一样,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假若张永棠没有经 营非法的勾当,他的财势又是从何而来? “暖烟,吃菜吧。” 面对着满桌丰盛的菜式,她的胃口却是欠缺,张紫扬替她挟菜,她说了声谢谢 把饭碗伸了出去。 “喜欢这个地方吗?” 张紫扬看着窗外,“如果可以跟你住在这里,每天下班回来,面对着大海用餐 枕着波浪声入睡,一定会是很美好的事情。” “紫扬!” 林暖烟唤了他一声,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他在医院里面画出了房子的草图,充满阳光气息蓝白地中海的风格,然后向她 求婚,并且说希望她成为房子的女主人,每天下了班回到家里,穿过种满绿色植物 的庭院,就会看到她站在门口迎接。他提起同样的话题,是想再次向她求婚吗? “不可能,对吗?” 张紫扬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林暖烟看到了他眼眶已经红透。 纵然明白有一天知道真相,他会非常受伤,但是没有防备之下,看到他流露出 来的伤心,林暖烟的心还是猛然地感觉到痛楚。他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不让任何 人打扰,是有话想要对她说对不对?她攥紧了自己的指尖,一颗心不断地往冰海沉 去。 “如果我真心求你,你会不会放过我二叔?” 张紫扬推开面前的餐盘,突然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 他的腿上有伤,连站立也不可能,但他就这样重重地跪落,双膝着地在地板叩 出一声闷响。 “紫扬!” 林暖烟手中的汤匙“咣当”地掉到地上,她没有预料张紫扬这么快就知晓真相, 并且跪下来求她。她整个人都惊呆住,一刹那间失掉了所有的反应。 “暖烟,你会答应吗?” 张紫扬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执着地追问。 “紫扬,你起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用力地把他拉了起来。张紫扬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她, 才能够在地面上站稳。她的腰身被他勒紧,偎贴在跟尹寒林相比,完全称不上强壮 的胸前,他伸手去磨娑过她的面颊,眼里带着对她的爱恋,以及深深的痛楚。突然 而来的转折,让林暖烟失去了反应,但她始终相信一点,张紫扬不会伤害她。 “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他来回地抚碰着她的面颊,“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如果你对我有感情, 我吻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黯然地垂下眼,“我知道。” 即使是尹寒林第一次吻她,也可以扰乱她的思绪,更遑论后来习惯了他的气息 之后,他鸷猛凶悍的亲吻,总是能够撩动她身体里面的( 情) 欲。爱人的心都是敏 感的,如果张紫扬不是认真对待她,或许就不会发现这个她一直隐藏的秘密,她最 大的愧疚了利用了他的感情。 那天他们接吻之后,张永棠问起关于书房的事情。 他替她遮掩了过去,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察觉了她的隐瞒。 “那天司机把你送走之后,二叔以为我不能下楼,他在书房里面打电话,结果 全部都被我听到。他的书房平日里总是上着锁,对我也防范很深,我应该知道他有 事情瞒着却一直没有深究。我不能让他伤害你,但他是我的二叔,如果你去举报, 他一定会入狱。暖烟,我真心的求你,放他一马。” 张紫扬的手,勒紧了她的腰身。 得知自己最亲近的叔父,竟然一直在背地里做着违法的事情,她能够想像他当 时的痛苦与难以接受。在没有见面的这两天里面,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他是这样 的爱着她,当一切都揭破之后,他们之间也没有可能再在一起。 “二叔不能有孩子,他把我当作是亲生。他所有的财产,公司、房子、存款都 要留给我继承,我全部不要,我把它们捐赠出去,他从今以后不再涉足黑市生意, 只有这一次,你放过他好不好?” 林暖烟感觉到张紫扬的手,几乎要勒进她的肌肤中去。他迫切地向她请求,但 是他并没有知道全部真相,单纯的以为只要她点头答应,就让可以自己的二叔脱罪。 “紫扬,如果知道你的二叔除了经营毒品,他还杀了人,你还会不会这样求我?他 指使人把泽明的车子撞落山崖,即使你放弃一切,也不能够让死去的人复生,你要 我怎样放过他?” “暖烟!” 张紫扬猛然地睁大双眼,完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林暖烟把他按坐回轮椅上,“紫扬,我很抱歉利用了你的感情,甚至伤害了你。 但是你二叔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不会停止为泽明讨回公道,警方 也不会放过他。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听我一句劝,不要卷进这件事里面。” 既然已经把真相说破,她与张紫扬也到此为止,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暖烟,他是我的二叔!” 她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张紫扬攥住。他把她攥得这样紧,甚至弄痛了她。 但是即使他再怎样不放手,把全部的希望都摆放在她身上,都不可能把事实改变。 她不忍心地看着他,“紫扬,你不能一直这样天真下去。” “我还能够怎样做?” 张紫扬痛苦地合上了眼,林暖烟在他的轮椅前面蹲了下来,这样的情形之下, 她做不到撇下他离开,但是她留下来,又能够挽回什么?她一心想要为尹泽明讨回 公道,却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所有的人都不受到伤害。 “紫扬,你真的打算让她离开吗?” 沉稳的男声响起,林暖烟猛然地抬起头。她不能相信地看着张紫扬,因为从门 外面不改色地走进来的人,正是他的二叔张永棠! “二叔!” 张紫扬把林暖烟拉近自己的身边,防备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张永棠。林暖烟 几乎以为是他设计的场面,一旦两个人谈判不成功,便让他的二叔出现。但是在被 他拉到身后的瞬间,她明白了他对她的维护。 手腕被紧紧地握住,她感觉到了他手心中传递过来的汗意。 她的心头泛起一阵阵的悸动,只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尹家的两兄弟都是警察, 他们在骨子里有一股保护欲。而眼前这个男人,他只是普通的建筑设计师,却在陷 入危机的时候挡在了她的前面。纵使她利用了他,纵使对方是他最亲近的二叔,但 他仍然真心的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你没有想过我会来对吗?” 张永棠看着自己的侄子,脸上的神情分辨不出情绪。不管在任何时候,他始终 衬衣西裤衣冠楚楚,在外人眼中保持着事业成功的中年男子形象。“紫扬,你打电 话让佣人清洁别墅,又吩咐她准备晚餐,怎么就忘记了通知我?” “不要伤害她。” 张紫扬的眼中几乎是带着请求,“二叔,看在我的份上,让她走好不好?” “你让她放过我,她答应了吗?” 张永棠伸手过来,阴郁地撩起了林暖烟的下巴,“她最不值得原谅的地方,是 让你知道了一切。为了替自己的男人报仇,寻找机会接近我的身边,这份勇气值得 嘉奖,但是她太不、自、量、力!” 他的指尖猛然之间用力,林暖烟的下颚几乎被他捏碎。 “如果你没有做这些非法的事情,紫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她倔强地瞪 视着张永棠,事情已经到了摊牌的地步,她反而变得不再畏惧,最不济的下场就是 丢了她这条命,但他也逃不掉法网。“你一直瞒着他,纸包不住火,他总会有知道 的那一天,然后对你这位最敬重的叔父,彻底地失望!” 张永棠眼里涌进了一丝怒气,“我本来已经打算收山。” 他扬起手掴过去的巴掌,被张紫扬用力地拦下。张紫扬拉住自己二叔的手臂, 把林暖烟从他的掌控之中解救了出来。“二叔,你放她走,她不会去举报。我们把 这里的一切结束掉,然后一起移民到国外去好不好?” “紫扬,你太天真,她不会放过我。” 林暖烟的喉咙被张永棠扣住,他的全身都流露出暴戾的气息。“即使她现在答 应,但掉头就可以反悔。她欺骗了你的感情,甚至要把你最亲的人送进监狱,难道 你如此轻易就可以原谅她?” “二叔。” 张紫扬的眼里都是哀求,“放过她。”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只有这一件事情不可以。” 林暖烟的头发被张永棠揪住,身体被他拖离出去,但是张紫扬却突然使出了蛮 力。他从轮椅之上站起来,不顾自己骨折受伤的左腿,用身体把自己的二叔扑跌在 地上,并且箍住了他的双臂不肯放开。 张永棠盛怒地要把他推开,“紫扬,你疯了是不是?” “暖烟,你快走!” 张紫扬用力地箍制住张永棠,“假若你向警方举报,我会立即替他认罪,放过 我们叔侄这一次,就当作是我求你!” “我没有办法答应。” 林暖烟不曾遇到过如此艰难的选择,为什么她遇上的,偏偏是张紫扬这样一个 好人?他的腿上有伤,剧烈的动作已经让骨头重新错位,他痛得脸色发白满额是冷 汗,就像那夜被货车撞倒之后,偎靠在她身上的时候的情形一样。他违背张永棠的 意愿把她放走,但是她却不能答应他的请求。 “紫扬,我很抱歉。” 她咬了一咬牙,捡起自己的手袋往别墅外面跑出去,她对张紫扬的愧疚已经不 能再多,但是却不能因为他的请求就放弃为尹泽明讨回公道,脱身的机会只有这一 次,她要立即打电话给尹寒林。张永棠冷笑地看着她逃离,“紫扬,现在你应该明 白,你的一厢情愿她并不领情。” “二叔,不要杀她,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张紫扬咬着牙,但仍然没有放开手。张永棠可怜地扶住他的肩膀,因为张紫扬 说出要替他顶罪的话,把他的怒气都平息了下去。“紫扬,你不需要替二叔顶罪, 她不可能离开这里。” “棠哥,你说得没错。” 玄关的后面有人走了出来,林暖烟的去路被挡住,她猛然地顿住了脚步。自养 猪场冰毒案被查破之后,一直被通缉的陈勇此刻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高举着手枪, 阴森森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 “林小姐,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陈勇的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拜你所赐,我今夜要坐船出逃,但是临走之前能 够把你解决掉,我会很高兴。” “不要伤害她!” 张紫扬失控地惊呼,他以为把自己的二叔拦住,就可以让林暖烟脱身。但是他 既然了解了他们的行踪,又怎会独自前来海边的别墅?张永棠按住了奋力想要扑过 去的张紫扬,“紫扬,你救不了她,今天一切都会结束。” “不要——” 冷硬的枪口抵住了林暖烟的太阳穴,她的脖颈被陈勇粗壮的手臂勒住,只要扳 机被轻轻扣动,她的头颅立即就会遍地开花。张紫扬拼命地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 接受她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被杀死。 “放开我!” 林暖烟被勒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她极力地挣扎,但是跟身后的男人的实力却是 相差太远。陈勇冷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她感觉到了被枪口抵住的太阳穴,传递 过来的强烈痛楚。从来没有一刻,她会如此明白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林小姐,不要迫我不等你说完遗言,就立即开枪!” 张家的别墅离码头很近,张永棠安排了船只让陈勇离开,或许是越南,或许是 马来西亚,只要他进入公海就可以逃脱,即使张紫扬没有带她来这个地方,但他们 两个人还是会出现,只能说她的运气太差太差。 “二叔,不要杀她。” 张紫扬声音嘶哑,哀求地拉住了张永棠的手臂。 “陈勇。” 张永棠冷漠地扫看了林暖烟一眼,“不要当着紫扬的面前动手,把她带上船到 了海里再解决。” “当初你也是这样冷静地指使手下,谋杀掉我的丈夫的吗?” 林暖烟瞪看着张永棠,这一刻她想到的是死去的尹泽明,不管披着怎样衣冠楚 楚的外表,但张永棠的手上都染满了血腥。张紫扬的眼里一片灰败,张永棠已经挣 脱了他的箍制站起来,他只能眼看着陈勇就这样把林暖烟带走。 “让暖烟把我送给她的求婚戒指还给我。” 张紫扬绝望地向张永棠开口,寒意自足下蔓延上来,他全身都像是置身在冰窖 当中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与照顾着他的人,他最亲近最敬重的二叔,就这样在他 的面前,下令杀掉他真心爱着的女子。 如此的陌生,如此的让他心寒。 “她用过的东西,你还要回来干什么?” 张永棠按住他的肩膀,看到了他眼里的绝望和伤心。“她从来没有对你有过感 情,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 “不管她做过什么,但我都不恨她。” 张紫扬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不肯放弃地看着张永棠。“我一直把你当成最 亲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全部都记得。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你答应我好不好?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陪你到国外去定居,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 方。” “紫扬,你真的太傻。” 张永棠站了起来,向着陈勇挥了挥手。 张紫扬木然地看着林暖烟,在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始终是他的二叔。即使 是在这样的关头,仍然接受了他的请求。他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他今天就要为了 她,背叛这个对他最好最亲近的人。 “棠哥!” 陈勇不甘心地开口。 他被通缉然后要逃亡到国外,全部都是拜林暖烟所赐,答应不在张紫扬面前杀 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让她过来。” 张永棠厉声地催促,“陈勇,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不要给我耍花样!” 陈勇把林暖烟推向张紫扬,指尖扣紧了手枪的扳机,在后面瞄准了她的背心。 假若林暖烟想逃走,他马上就会开枪。 林暖烟被推搡向张紫扬,与他的目光碰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最绝望的伤心。 她的指尖探进了手袋里面,摸到了硬梆梆的防狼电棒,他一直都记得她的身上带着 这样的防身工具。不管今天她能不能逃脱,但她都会真心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尹寒林驾着车,以时速接近一百公里的速度,往派出所的方向狂飙。 接到陆石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城中与刑侦局的缉毒特警一起研究案情,听到林 暖烟又跟随着张紫扬离开,他眼里都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不 肯乖乖的听他的话? 派出所的门前,陆石已经在等候,看到他的车子在暮色中驶近,连忙迎了上来。 尹寒林大脚踩住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急促地停了下来。他铁 黑着脸下车,重重地把车门甩上,车身因为他的力度而晃动,可见他此刻生气的程 度。 “暖烟是什么时候跟着张紫扬离开的?” “刚下班的时候,她原本是说要过来找你。”陆石偷眼看向尹寒林,他真的是 太大意,以为林暖烟去找尹寒林不会有意外,所以就没有在后面跟随,结果回到派 出所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来过。幸好有“盛林”公司的员工目击,所以他确定她是在 自己公司的楼下,坐上了张紫扬的车离开。 “石头,你跟我一起去找她。” 尹寒林急红了眼,张永棠已经对林暖烟起了疑心,这个时候张紫扬来找她,绝 对不会是好事。他拉开了车门,陆石连忙在后面跟上。车子风驰电掣地往着海边的 方向驶去,陆石开口问:“队长,我们不去张家?” “她现在的位置在海边。” 他把自己的手机抛给了他,“替我盯着基站座标,发生变化就跟我说一声。” “队长英明。” 陆石松出一口气,果然还是尹寒林最有办法。林暖烟的手机被他没收过,他在 里面装进了GPS 定位软件,并且没有告诉她,只要她把手机带在身边保持开通,他 就可以精确到五十米以内的范围,确定她身处的位置。 如此英明神武的队长,果然把他们的“队嫂”吃得死死的。 尹寒林专注地开着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海边。对林暖烟他真的无法放得下心 来,不管怎样,他都不可以让她发生意外。 林暖烟在夜色中夺路奔出张家的别墅,身后张永棠的两个手下穷追不放。 她把求婚戒指交还给张紫扬,同时也把防狼电棒攥在了手心里,趁着陈勇拖她 出别墅,失去防备的时候用最大的电压把他击晕。尹泽明曾经教习过她近身搏击术, 即使是尹寒林也曾经栽在她的手上。她捡起了陈勇的手枪,拼命地往大路跑去。海 边的别墅密度都很低,她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但只要跑上大路,张永棠以及他 的手下就会顾忌路人,不可能再对她下手。 她拼尽了全力逃离,身后的男人已经越追越近。 张紫扬能够维护她的就只有这么多,假若再被捉回去,她一定不会再有脱身的 机会。 手臂被粗壮的男人捉住,她整个人扑跌在干躁的沙土上面。张永棠的两个手下 一左一右,手脚麻利地把她往码头的方向拖去。陈勇只是暂时被击晕,很快就会恢 复知觉,她会被带上船然后推进海里面去。 张永棠已经订好了机票,要带着张紫扬在当夜飞往国外,当她喂饱鱼腹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她的下落。 她的嘴巴被捂住,只能踢打着拳脚,作最后不甘心的挣扎。 油门被踩到底的车子,像是飓风一样狂卷而至,林暖烟被车灯刺得眼睛都几乎 要睁不开,而尹寒林拉开车门,已经飞身扑了过来。她被陆石拉到安全的地方,看 着尹寒林铁拳如风,以一己之力制服住张永棠的两个手下,用手铐把他们铐了起来。 “队嫂,你没事吧?” 陆石打了求援电话,大路上很快就传来了警笛的鸣音。 林暖烟喘息着摇头,如果不是尹寒林,她今天一定没有办法脱险。陆石把铐在 一起的两个帮凶押上车,尹寒林向着她走过来,使出大力把她揽进了怀里。熟悉的 男性气息钻进口鼻,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道,她被他紧紧地勒在怀里,终于感觉到了 害怕。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她今晚一定会葬身在这个地方。 “寒林!” 她偎靠在他强壮的胸前,哽咽到难以成声。 尹寒林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直到这一刻看到她平安无恙,悬着的一颗心才落 回原处。“永远不许有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吓唬我,听到了没有?” 林暖烟含着泪光,带着余悸点头。 张家的别墅被警察团团包围,尹寒林持枪踢开大门闯进去。陈勇还没有恢复行 动能力,而张永棠已经从后门离开。林暖烟苍白着脸抓住了尹寒林的手臂,“寒林, 快去码头拦截,他准备了快艇让陈勇离开。” “他跑不掉的。” 尹寒林转过身,像是非洲的猎豹一样,迅猛地追了出去。 林暖烟把倒在地上的张紫扬扶回轮椅上,替他打电话叫救护车,他的腿骨原本 就没有痊愈,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只怕日后会留下后遗症。 “紫扬,我很抱歉。” 外面有交战的枪声传来,张永棠被警察追捕,能够逃掉的希望非常渺茫。 张紫扬眼里一片灰败,沉默地没有回应。他保住了林暖烟的性命,但是却让自 己的二叔陷入险境,那种痛苦矛盾的心情,比生吞了黄莲还要难受。林暖烟在警笛 的鸣音中看着他被送上救护车,然后驶向医院的方向,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再跟她说 一句话。 张永棠原本准备了快艇给陈勇,没有想到最后仓惶逃跑的人却是自己。 尹寒林带着人赶到码头,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他上船离开前的一刻把 他截住。海面上波涛汹涌,一片漆黑中只传来越去越远的快艇的马达声。他愤恨地 一脚踢在桥栏上面,发泄着自己的满腔的怒气。他的大哥死在张永棠的手上,但是 他却没能亲手把他捉住报仇。 “该死的!” 林暖烟送走了张紫扬,抵步码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水警在海面上展开追捕,希望能够在张永棠进入公海之前把他擒获。一直被通 缉的陈勇已经归案,只要他作供,就可以查封掉张永棠的公司,以及揪出由他操控 的贩毒集团。尹泽明生前一直在追查的,在他死后三年,她跌跌碰碰、险象横生的 终于替他办到。 这一切的背后,却是伤害了无辜的张紫扬。 她迎着海风站在码头的浮台上,心情也像海浪一样,上下翻滚起伏。 离开海边的码头,凌晨时分,尹寒林把林暖烟送回家。 夜风从车窗外面吹进来,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尹寒林专注地开车,也没有 来打扰她。车子在林家的门前停下,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但是手腕却被他捉住。 “暖烟,我改变主意不想跟你分开,跟我回宿舍吧。” “寒林!” 林暖烟停住动作,隐约明白到他的用意。 “我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 “揭穿张永棠,这是你替大哥做的最后一件事,说过的话难道忘记了吗?”尹 寒林伸手过去,把已经打开的车门重新合上,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想在 宿舍里面跟我做,我可以带你回家或者是去酒店开房。” “我没有忘记。” 林暖烟按住他的手背,不让他把车子掉头。 她还没有从今夜的惊魂当中走出来,她需要时间冷静,然后才能决定跟尹寒林 用怎样的方式,继续相处下去。他如此迫切地想跟她上床,但是即使她把身体交出 去,还是没有办法马上就把他的大哥忘记。 “寒林,不要迫我。” “我等了你十年的时间,你还要让我再等你多久?” 尹寒林发泄地一拳捶在方向盘上,伸手把她拉过去,俯下头便吻住了她。他的 指尖探进了她的短发,托起了她的头部迎向他,滚烫的舌头一下子就闯进了她的口 腔当中。林暖烟的唇瓣被吮吻住,她环紧他的脖颈,失控地回吻他。 不管是对尹泽明还是张紫扬,她都有着太多放不下的情绪。 她用主动的回应,逃避着那些解不开的愁结。 尹寒林全心全意地需索着她,直到她几乎要窒息过去才把她松开。车门被重新 推开,他喘息着放林暖烟下车。 “回去好好地睡一觉,从明天开始,不许再用任何借口拒绝我。” “寒林,小心开车。” 林暖烟站在家门前,看着尹寒林倒车离开。 尹寒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她是如此的可恶,让他担心了这么久直到今夜才把 问题解决。他恨不得把她拖回去,扔上床狠狠地对她进行报复,但到最后还是不忍 心。他惊讶自己能够忍耐得住,但是那么久的时间都等了,他又何必急在这一晚? 虽然被张永棠逃脱,但贩毒集团的重要头目陈勇落网,已经足够把潜藏的涉案 犯罪人揪出来。能够破解这桩案件,功劳全部记在了尹寒林的头上,为此派出所特 地给他召开庆功会,并且发放了一笔象征性的奖金。 吕燕如拿着这笔小小的奖金,把派出所的同事都请到了家里作客。 尹家的庭院之中,架起了烧烤炉,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所长周明森、尹寒林 的下属伍玲和陆石,还有其他的民警,大家围在炉子前面喝酒吃肉,气氛非常的轻 松融洽。张永棠经营的“永棠建筑”在城中有不少的影响力,他涉嫌贩毒实在是出 乎所有人的预料,所以这桩案件不单止在派出所内形成话题,就连媒体的目光也关 注了过来。 “尹局长,虎父无犬子,敬你一杯。” 周明森稳坐在烧烤炉前面,向身边的尹兆丰举起了啤酒罐。尹兆丰谦逊地回应, “哪里哪里,都是你领导有方。” “干了!” “好!” 吕燕如带着佣人里里外外忙碌,周明森冲她招手,“嫂子,你也坐下来吃一点。” “老周你就别跟我客气,大家多吃点。” 伍玲和陆石听到周明森开口,快手快脚把身边的位置腾了出来,但是吕燕如却 是摇手,“厨房里还有水果,我让保姆洗干净端出来。” “哎,嫂子别走!” 周明森过意不去地站起身,却被尹兆丰伸手按住。“老周你就别客气,随她去。 我们家老二脾气火爆,有做得不够的地方,以后还得请你多多照看。” “寒林是个人才,有能力有干劲,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该退了把位置让给年轻人。” “他的经验还太少。” 周明森再次把啤酒罐举起来,“尹局长何必谦虚,来,再敬你一杯。” 林暖烟因为要处理公司的业务,所以来得有点晚。她手中捧着一盆兰花进门的 时候,尹家的庭院里已经挤满了人,烤肉的香气四处飘荡。伍玲和陆石正在抢分一 对烧烤好的鸡翅,看到她进门便迎了上来。 “队嫂,哪里来的兰花,好漂亮哦。” 伍玲伸手碰摸她手中的兰花,结果被陆石眼明手快地拍掉。“这盆兰花看上去 很名贵的样子,你别毛手毛脚的弄坏了。” 林暖烟笑了起来,“这是素心送给寒林的谢礼。” “居然有人送花给队长啊?” 伍玲和陆石交换着眼神,同时都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林素心是林暖烟的同龄朋 友,她独力支撑的兰花场,被划入“永棠建筑” 的收地范围,几乎已经濒临关闭, 但是因为尹寒林侦破了张永棠贩毒案,所以收地计划被搁置,她的兰花场也得以保 留下来。 她用自己亲手栽种的兰花答谢,可见对尹寒林的感激之情。 “这盆兰花是什么品种?” 伍玲止不住好奇心开口追问,林暖烟把花盆托高,让她更清楚地看到含苞待放 的花骨。“这是素心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培育出来的名品‘梅瓣素心’,她轻易不 会送人的。” “哇,队长岂不是要发小财喽?” 伍玲和陆石同时发出惊叹,两个人都眼馋到不行。素心兰从古到今都被视为兰 中珍品,如果同时还具有梅瓣、水仙瓣、荷花瓣或奇花变异,即为兰中极品。林暖 烟手中捧着的这盆兰花,假若放到拍卖网上面,卖出过万元的价格不是困难的事情。 (新文预告:亚太斯诺克巡回赛,付元纬挟着报复归来。一根斯诺克球杆,一 株价值不菲的兰花,牵扯出两代人的仇怨。林素心十年的心血,终于等到来之不易 的花期,同时等到的还有属于这个男人,从来不曾遗弃的爱情。敬请关注同系列的 故事《种花女与台球手》。) 林暖烟捧着花盆走进客厅,吕燕如正好也从厨房里面出来。 “妈,寒林呢?” “他刚才生炉子被烟熏到,回了房间洗脸,你上去帮我催他下来。” 她把花盆交到她的手上,“这是素心送给寒林的礼物,她非常有诚意想拒绝都 不行。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替他收了下来。” “真是漂亮啊。” 吕燕如捧着正值花期的兰花,满心都是欢喜。 “我上楼跟寒林说一声。” 她踏着梯阶走上二楼,尹寒林房间的门虚掩,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她推开门 进去,果然看到他正在洗脸。水滴沿着发梢淌下来,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袖口捋得 高高的,胸前的衣扣松开,结实的肌肉都露了出来。她原本上来是想对他说兰花的 事情,结果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却是开不了口。 “你来得很晚。” 尹寒林听到声响转过身,轻易就把她圈在了自己手臂与门板的范围之中。 “公司有份客户合同要签订,我打电话跟妈说过的。” 林暖烟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抬起眼,便与他明亮的黑眸对碰上。他 的性感勇壮,让她的喉头一阵干涩。 “很重要的合同吗?” 尹寒林仍然用手臂圈住了她,盯视她的目光也越来越炽热。“签好了没有?” “嗯,已经签好。” 林暖烟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合同的金额将近两百万,公司下半年度的业 绩提升,就全靠它了。”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能干。” 尹寒林伸出手,擒住了她的脸,来回地抚摸。林暖烟的耳根都快要被烧着,紧 张的程度比他吻住她的唇瓣,然后肆意地搓揉她的身体还要厉害。他贴得这样近, 水气、热力、呼吸,都随着他的动作传递过来,她的心脏在加速的剧烈跳动。 “暖烟,你给我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 尹寒林沙哑着声音开口,她抬起头迎视上他明亮的黑眸,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 住,连思想也似乎慢了半拍。 “什么承诺?” “跟我上床。” 尹寒林清楚利落地回答,“让我吻你、抱你,得到你的全部。” “寒林!” 她终于反应过来,脑袋“轰”的一声。如此露骨的说话,也只有他才能面不改 色地说出来。她坚持要接近张永棠,替他的大哥做完最后一件事,但是并没有许下 事后跟他上床的承诺,他完全是自己发挥想像力得出来的结果。她很想把事情说清 楚,但是两个人贴得这样近,暖昧的气息流动,她或许轻轻地开口,他便会肆无忌 惮地吻住她。 “妈在催你,寒林,你快点下来。” 她伸手把他推开,像是火烧尾后一样跑下楼梯。 “暖烟,你等我一下!” 尹寒林看着她狼狈万分地逃开,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至少跟他相处的时候 她会非常紧张,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很大的进步。 烧烤会在下午四点钟结束,林暖烟离开尹家去医院探看张紫扬。 这种情形之下,尹寒林当然不可能让她跟情敌独处,所以夺过她的车钥,抢先 一步就占据了驾驶座的位置。 “暖烟,我送你去医院。” 张紫扬的腿骨旧伤未愈又再添新创,林暖烟替他选择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梁 以尘工作的医院。如果没有他的维护,或许她已经葬身大海,所以她尽量地替他做 些事情,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他的复原情况还算理想,暖烟,你不用太担心。” 她在梁以尘的陪同下,与尹寒林一起走过医院的长廊。梁以尘开口问她:“你 们要进去看看他吗?” “他的情绪有没有怎样?” 林暖烟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病房外面止住了脚步。 即使进去,也只是客套的几句问候,张紫扬目前的心情一定很差,她不想再现 身刺激到他。 “他很沉默几乎不开口说话,总是一个人在画建筑图。” “以尘,替我多照看他,可以吗?” 林暖烟隔着门板上的玻璃,目光投向病房里面。张紫扬吃了药已经睡着,她甚 至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他的心思单纯,在她假装与他交往的日子里面,他都是真 心地喜欢着她。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帮助他走出叔父张永棠的阴影。 “暖烟,你放心。” 三个人离开病房,梁以尘送她和尹寒林离开。“我会照看他,你随时可以给我 打电话。” 尹寒林先行一步上了车,林暖烟也要走出医院的大门。 梁以尘开口提醒她,“你下周需要回来医院复诊,记好日期不要忘记。” “我知道。” 林暖烟应了一句,把梁以尘递给她的病历接了过去。梁以尘不放心地看着她, “暖烟,你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决定?虽然作为医生要尊重你的意愿,但我是你的大 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一旦手术做完,你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机会,这不是一件可 以后悔的事情。” “以尘,我——” 她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的确她曾经很想做梁以尘口中所说的这个手术,所以才会拜托他帮忙想办法。 但是她没有预计到尹寒林会从非洲回来,透露对她十年的等待,然后强硬地闯进她 的生活。假若知道她瞒着所有人去做手术,他一定会非常生气,她真的要这样伤他 的心吗? “暖烟,不需要立即就做决定,你再回去想想。” 梁以尘安慰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才与她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