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车子沿着大路往尹家驶回去,尹寒林随意地开口问林暖烟,“上车前在医院门 口跟你大哥谈了些什么?” “没有。” 林暖烟连忙摇头,“他只是问爸的身体好不好。” 尹寒林“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在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的性格从来 就不会轻易放弃,她真怕他会一直寻根究底问到最后。她靠到了椅背上,看着车窗 外面的建筑飞快地往后掠去。今天是有点累了,回到尹家让尹寒林下车之后,她打 算回自己的家里好好地休息。 “暖烟,下车吧。” 车子驶进了尹家,尹寒林关掉引擎,替她拉开了车门。她把车钥要回来,摇头 说,“我不进去,累了想要回家。” “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尹寒林二话没说就拖了她进门,尹兆丰和吕燕如夫妇去了剧场看歌唱表演,佣 人为着烧烤会忙了一天,吕燕如给她放了半天的假期,这刻尹家的房子就只剩下他 们两个人。林暖烟被尹寒林拖进门,他的大手刚猛有力,把她捉牢的程度不亚于金 属手铐,她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想要挣脱但身体已经被他扑压在客厅的沙发上。 “暖烟,你似乎忘记了我是刑警队长?” 他伸手夺过她的手袋,把梁以尘给她的病历翻了出来。“下次你说谎的时候, 神情记得要自然一点。” “寒林,不要看!” 她想把他手中的病历本夺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 尹寒林扫视着病历本上面的记录,眼中渐渐的有风暴在形成。林暖烟的肩头被 他突然攥住,她感觉到了他凶猛的力度,以及周身透出的怒气。 “林暖烟,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进肚腹之中。“总是给我这些意外的惊喜,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 林暖烟被他的眼神骇住,她知道他会生气,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快, 他的怒气会如此厉害。 “你跟以尘商量的,是人工受孕手术!” 他挟着冲天的怒气,伸手过来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粗猛的动作让她胆颤心惊。 “你想要怀孕可以告诉我,我的性能力没有半点问题,完全能够满足你。你耗费这 种功夫,是从来没有打算跟我在一起对吗?” “寒林!” 她惶慌地想要阻止他粗暴的侵犯,结果只是让他的怒气更盛。 “你甚至没有跟我商量!”他受伤地咆哮,眼睛都因为怒火而烧红。“在你的 心里,除了大哥就再没有其他人的位置,那我算什么?自作多情、无理取闹还是十 足白痴?你对我不耐烦为什么不亲口说出来!” “寒林,我没有——” “如果你没有,为什么要做人工受孕手术,你有什么解释?” 尹寒林俯下头,张口咬住她的唇瓣,怒气无处发泄,他整个人都快要被激动的 情绪弄至疯掉。林暖烟痛楚地“咝”了一声,他、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再这样下去, 他一定会更加失控。她用力地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提高了声音道:“我想要的 是你大哥的孩子!” “我大哥的孩子?” 尹寒林的身体顿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泽明曾经做过捐赠,他的精子保存在医院的精子库里面。以尘替我找到了他 捐赠的编号,这样做原本是不允许的,但是你的大哥走得太突然,我不知道除了这 样做,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割断我跟他的联系。” 她的声音渐渐的哽咽,“寒林,我只是想要一个寄托。” “你有没有想过,养育孩子不是简单的事情,他没有父亲得不到完整的关爱, 你只顾着自己,是完全的不负责任!” “我有考虑过!” 林暖烟抬起头,“过去的三年时间里面,我一直都在做准备。” “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 尹寒林不能接受地看着她,她对他的大哥是这样的死心塌地,他不管怎样努力 都只是白费功夫。他把脸埋在掌心里,痛苦地合上了双眼。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 果,他会留在非洲,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把身体陷进沙发里面,他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样。 “寒林。” 林暖烟想要接近他,最终却是迟疑。 尹寒林的声音沉重难过,一字一句都像是从指缝里挤出来一样。“你走吧,我 不能送你回去,以后会安守作为小叔的本份,再也不会打扰你。” “我——” 林暖烟把他的难过都看在眼里,但是张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从沙发上站 了起来。尹寒林一直把脸埋在掌心里面,突然伸手过来把她拉住,然后紧紧地抱住 了她。她的腰身被勒住,他所用的力度,让她整颗心都钝痛起来。 “暖烟,你真的就这样走掉吗?” 只要她走出门去,从此之后他们就只会是叔嫂的关系。 他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痛苦地抽着气,纵使说了让她离开,但他仍然无法做 到真正放手。 林暖烟靠在他的怀里,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爱了她那么久,早在她还是他大哥女友的时候开始。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 情,眼看着她跟他的大哥越来越亲密,最终谈婚论嫁。他一个人远走非洲,在那个 荒芜的地方守候着对她的感情。她不能轻易就把他的大哥忘记,但是那个男人已经 死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来。 “寒林,我已经改变了主意。” 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她的心情既是痛苦又是矛盾。“你动摇了我的决心, 我没有办法向你的大哥交待。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心,对另外一个男人有了不应该有 的感觉,而这个男人是他的弟弟!” “暖烟!” 尹寒林擒住她的脸,瞬间悲喜交集,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林暖烟亲口承认对 他有感觉,他所作的努力,并非全部白费。“你不应该有负罪的感觉,大哥是真心 爱你,他只会给你祝福,而不是要你守住过去在悲伤里面沉沦一生!” “寒林,你一直都在迫我。” 林暖烟的眼泪仍然掉落,他的感情是如此强烈,以致她找不到抗拒的办法,只 能被他拖住沉沦,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尹寒林拿起扔在沙发上的病历,三五下撕 成了粉碎,他绝对不会同意她去做这个手术。“暖烟,从大哥给你的阴影里面走出 来,跟我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他的身体再次覆压了下来,火热滚烫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瓣上面。 像火一样的激情,几乎要把她点燃。她喘息着挣扎,“寒林,不要。”这里是 客厅,不管怎样都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但是绵软无力的反抗,却像是欲拒还迎, 尹寒林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面,唇舌一直往下。 “暖烟,给我。” 他已经等了太久,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下去。他想要她,强烈的欲望已经 让他忘记了身处何方。 “寒林——” 她低声地呻吟,他实在是太迫切,以致她无法再反抗下去。大门传来开锁的声 音,清晰的“卡嚓”的声音,她正陷在他的火热缠绵之中,骤然间像是有冷水从头 浇下,把全部的激情都浇灭得干干净净。 “老二,暖烟,你们!” 吕燕如目瞪口呆地站在大门的入口,而她的身后,尹兆丰正把车子驶进车库之 中。林暖烟此刻羞愧至死,她拉好自己的衣服,抓起手袋从侧门跑了出去。尹寒林 不满地开口抗议,“妈,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表演很难看。” 吕燕如仍然未从震惊之中平复过来,“或者我和你爸再去看一场电影?” “我去追暖烟。” 尹寒林从侧门追出去,林暖烟已经发动了车子,一踏油门冲出了尹家。她连道 歉的机会也没有给他,就这样带着愤恨离开。尹兆丰从车上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 他和已经去远的林暖烟,“你惹暖烟生气了?” “爸,车钥给我。” 让林暖烟一个人独处,她肯定会胡思乱想,他迫切地想要追上去。 吕燕如从后面跟了上来,用力地把他拽回屋子里去。“老二,你先把事情给我 交待清楚。如果问题在暖烟的身上,我替你出马摆平。如果是你欺负了她,小心我 叫你好看!” 林暖烟开车沿着大路驶出去,一路上委屈辛酸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 她无法平息对尹泽明的愧疚,但是又拒绝不了尹寒林。与他亲热被吕燕如撞破, 她以后会怎样看待她?不管尹寒林有多爱她,但他都是她名义上的小叔,他们的关 系原本就不被允许,她为什么还要这样不理智地陷进去? 把车子停在路边,她伏在方向盘上,难过地哭泣。 电话铃声夺命追魂地响起来,她看着上面闪烁着吕燕如的号码,用了最大的勇 气才按下了接听键。 “妈,对不起。” 吕燕如是应该打电话来向她兴师问罪的,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睛来, 但是却无法止住喉头的哽咽。 “暖烟,你在哭吗?” “我——” 林暖烟因为她的追问,已经停止的眼泪又再滑下。 吕燕如柔声地开口,“老二做事总是只凭冲动,很少顾及其他人的感受。我已 经替你骂过他,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妈!” 让林暖烟感到意外的是,她说的竟然不是指责的话。 “老二喜欢你,我上次就已经知道。他对我说如果不是你,他一辈子都不会结 婚。他的脾气你应该清楚,下定了决心就谁都拉不回来。所以我也想通了,他们兄 弟都是我养大的,不能为了老大就亏待委屈了老二,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们不会 阻拦。” “妈,你没有怪我?” 吕燕如宽容地开口,“傻暖烟,我是真心喜欢你当我的儿媳妇,而且听你叫我 妈听习惯,把你给了其他人我还不放心。” “妈,谢谢你。” 林暖烟含着泪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动。 吕燕如在电话里面松了一口气,“暖烟,你不哭了是不是?刚才你这样跑出去, 真是让我担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 吕燕如继续安慰着她,“事情已经过去就别再记在心上,你和寒林都能够开开 心心地过日子,我和老尹就已经满足。你不要心里有想法,该回来吃饭还是要勤快 的回来,我给你做喜欢吃的菜。” “谢谢,妈,真的谢谢你。” 除了感激她的体谅,林暖烟已经找不到其它的词语表达。她挂掉电话,尹泽明 死了三年,她第一次放下沉重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夜风从车窗外面吹进来, 夏夜的天空异常的明净,她抬起头便看到了满天的繁星。 多如恒河沙数的星星,曾经在非洲的草原上,陪伴着躺在草地上的尹寒林,一 起聆听远处传来的大象和狮子的吼叫,也曾经在山城的夜晚,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见证了她和尹寒林第一次真心缠绵的拥吻。 从过去的阴影里面走出来,她会在星光下开始新的人生。 发动了车子驶回大路,她这夜一路回家都有璀璨的星光相伴。 尹寒林周一回到派出所上班,整个早上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专心地盯视着电脑屏幕,任凭身边报案、办事的人员来了又 去,始终岿然不动。伍玲和陆石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研究案情,两个人的好奇心加起 来能够杀死一头大象,逮着机会便往他的身边蹭过去。 “队长,这份笔录需要你签名。” “拿去!” 伍玲把笔录本递过去,尹寒林眼都不抬,大笔一挥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石 往前趋近,页面被尹寒林手明眼快地按下最小化键,他凑近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 的屏幕。“队长,老杨又跟计划生育主任俞娇容发生矛盾,我们要怎样调解?” “你请老杨过来喝顿茶,顺便带他参观一下囚押室,他以后就会老实。” 伍玲和陆石交换了一个眼神。 “队长!” “队长——” 尹寒林火大地一拍桌子,“你们从早上到现在,连我要不要上厕所都已经关心 过,还有什么是想知道的?你们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在研究什么案件嘛。” 伍玲抢过他手中的鼠标,把页面重新放大回去,目光扫到文档上面的字句,她 哀呼了一声,吓得立即捂住自己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队长我不是有心 的,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陆石也已经看到了文档内容,尹寒林花了一个早上在研究 的,居然是《如何哄回女友七十二计》!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尹寒林把脸板得像是扑克一样,“如果你们敢说出去,我马上派你们去老杨家 蹲点半个月!” “不敢不敢。” 伍玲和陆石摇晃着双手,几乎笑破了肚皮。如此英明神武的队长,实际上只是 菜鸟一只啊。 “再笑就插瞎你们双眼。” 尹寒林被他们两个笑到挂不住脸,忿恨地磨咬着自己的牙齿。陆石搭上了他的 肩头,很辛苦才忍住了笑。“队长,其实要哄女人开心的方法很简单,你给她送花 送礼物,她很快就会服软,对你比闹意见之前还要甜蜜。” “不管我送什么,暖烟绝对会立即把它扔出办公室!” “啊啊啊啊啊——” 伍玲和陆石同时发出惊叫,“原来队长想哄回的是队嫂啊?你们正在交往?” 自从那天林暖烟跑出尹家之后,不管尹寒林怎样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肯再理 睬他。他那么艰难才等到她亲口说出对他有感觉,但是亲热的场面却被吕燕如撞破,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把她哄回来。 他给她打电话,林暖烟都说不超过三句话。 “寒林,有事吗?” “我——” “没事我就先挂了。” “暖烟!” “晚安!” 根本就不给他多说一个字的机会,她挂他的电话挂得毫不手软。他白白地为移 动通信公司作出巨大贡献,换回的却是满鼻子碰灰。他吃喝不香抓心挠肝的程度, 比林暖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之前还要难受,万里长征走到了尽头,他怎么就是跨不 过去最后的一道坎呢? 世间最难侍弄的生物,果然是非女人莫属。 “石头,你得罪了女朋友,最后是怎样把她哄回来的?” 尹寒林不去理会伍玲和陆石两个人的尖声怪叫,林暖烟是他的女人,这种关系 迟早要公告天下,他不介意让他们提前知道。陆石看了伍玲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 挠头说:“队长,其实我还没有女朋友啦。” “队长,咱们所里除了所长之外,不是男光棍就是女光棍啊!” 伍玲顺着他的话音,放眼扫视派出所内的其他民警,不禁身有体会悲从中来。 “一群没用的家伙!” 尹寒林坐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去研究他的如何哄回女友七十二计。伍玲跟在陆 石身后走开,他忽然开口把她叫了回去,摸出五百元摔给她,“帮我订束花送到暖 烟的办公室去,挑最大最漂亮的那种!” 五百块的花应该会有好大的一束,林暖烟想扔掉,但一个人只怕也不够力气吧? “队长请放心。” 伍玲接过他的钞票,标准地敬了一个警礼。“属下一定替你办到!” “盛林”公司附近有很多种植场,鲜花便宜得不敢想像,所以伍玲保证办妥的 结果,就是林暖烟的办公室几乎被新鲜的玫瑰花塞爆。吴凤霞走进她的办公室,简 直是叹为观止,“暖烟,你打算兼营鲜花业务吗?” “没有。” 林暖烟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声,如此白痴地送花给她的,除了尹寒林就再也找不 到第二个男人。 “暖烟,你今天的气色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 “是吗?” 她抚碰着自己的脸,下定决心放下过去走出来,她难道真的有如此明显的改变? 吴凤霞敲了敲她的桌子,“泽明的照片被你收起来了?” “嗯。” 她有些不自然地点头。 吴凤霞露出笑容,“暖烟,你能够想通真好,我很替你高兴。” “你说泽明会怪我吗?” 虽然吕燕如已经接受,但林暖烟仍然在意身边其他人的看法,尤其觉得愧对死 去的尹泽明。假若吴凤霞清楚她正在跟尹寒林发展感情,会不会对她产生鄙弃?不 管怎样说,他都只差一点就成为了她的小叔。 “暖烟,你不应该这样想。” 吴凤霞连忙接口,“寒林是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他只会祝福你们。” “霞姐!” 林暖烟迅速地抬起头,她还没有开口,吴凤霞怎么就已经知道?吴凤霞唇边的 笑意更深,“暖烟,你知道曾婶和小宝为什么总是为难张紫扬吗?他们一直都在帮 寒林。就连我的女儿小欣也看出来了,她偷偷地跟我说,寒林哥喜欢暖烟姐。” 答案居然是如此出人意料。 林暖烟的耳根发烫,她身边的人,原来早就已经知晓。 “都已经什么年代,你还抱着这样守旧的思想,也不怕被人笑话?”吴凤霞拉 她下生产车间巡视,一边走一边开口说:“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就好,不需要理会其 他人的七嘴八舌。” “霞姐,谢谢你。” 两个人巡视完屠宰车间,又往养殖场的方向走去。 膘肥健壮的肉猪,饲养在一排排的猪舍当中,林暖烟从父亲林冠宇的手中接手 公司,几年的时间,规模又壮大了许多。 “暖烟,你们让开啊!” 曾婶高举着手中的九齿猪钯,跟儿子曾小宝一起追逐着本该送进屠宰车间,却 跳脱围栏跑掉的肥猪。林暖烟不敢相信地睁大眼,尹寒林居然不在派出所上班,反 而是加入了他们的追猪行列,一身泥水地在她和吴凤霞的面前跑过。 “那不是寒林吗?” 吴凤霞也看到了他,扑噗地大笑出声。 “你在我公司里面做什么?”林暖烟几乎要被他气死,他在派出所真的无事可 干吗?尹寒林已经追上了四处乱跑的肥猪,把它抱在怀里,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暖烟,我替你干活,不另外收工钱。” “曾婶!” 林暖烟气极地瞪视着自己公司里面,仗着跟她的父亲一起创业,就倚老卖老喜 欢胡来的养殖员。曾婶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猪钯,“暖烟,是尹队长自己提出要帮忙 的,我们母子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干!” “我迟早要被你们气死!” 林暖烟转过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回去。 “暖烟,跟我结婚好不好?” 尹寒林在她的身后高声地开口,林暖烟的脚步顿住,不敢相信地回过头。他居 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向她求婚,甚至怀里还抱着一头待宰的大肥猪?! “你想娶,就娶你怀里的那头猪吧!” 她掉过头,无法忍受地掉头走开。 “暖烟,别再生我的气,我是认真的。” 尹寒林把怀里的肥猪交到曾小宝的手中,急步追了上来。林暖烟的去路被他挡 住,他把一枚戒指托在掌心,举到了她的面前,黑眸闪动着亮光地等待她回答。他 的确是认真的,只是认真的程度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暖烟,嫁给他!” “我们都等着喝喜酒等到脖子长啦!” “嫁给他,嫁给他嘛!” 身边的人在热闹地起哄,林暖烟的脸颊都快要被烧着。 这是第三个向她求婚的男人,跟尹泽明在一起时候,他们结伴走在大街上,经 过珠宝店她突然被他拉进去,然后左手的无名指便被套进了求婚的指环。张紫扬在 医院里面向她求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答应,但还是收下了他的戒指。而尹寒林的 求婚,完全出乎她的想像之外,他甚至刚抱完一头脏兮兮的母猪,身上还是湿漉漉 的。 “暖烟,你会答应吗?” 她迟迟不作点头,尹寒林心急地追问。 身边起哄的声音更加热闹,他从非洲才回来没有多久,结果就把她的员工全部 都收买了过去。她的心跳变得急促而紊乱,遍历世界各地,一定都不会找得到,比 他更加另类的求婚仪式。 是答应还是拒绝?她到底要怎样开口? “会答应吗?” 尹寒林从来就不是能够耐得住性子的人,林暖烟还在考虑当中,他已经再次催 促。林暖烟在一片热闹的起哄声里面,耳根越来越滚烫。她没有接纳他手中的求婚 戒指,越过他的身边,大步地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暖烟!” 尹寒林站在原地,失望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非常用心地挑选手中的这枚戒指,林暖烟介意别人看待的目光,他向她求婚 证明自己的决心,是最好的让她消除疑虑的办法,但是她却没有接受。是他做得不 够,还是她没有放下他的大哥?吴凤霞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暖烟脸 皮薄,你快追上去啊!” “谢谢霞姐!” 他如梦初醒地拨腿在后面追了上去。 林暖烟奔回自己的办公室,后脚进门,尹寒林前脚也到了。她被他按压在墙上, 就像他刚从非洲回来,第一次来这里找她的情形一样。他的眼神鸷悍热烈,仍然像 是草原上的猎豹一样,她被他盯得脸红耳热却找不到避开的办法。 “寒林!” 他越趋越近,她甚至能够感觉他的肌肤散发出来的热能,炽烫而危险。这种情 形之下,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的毛病,他只怕到死都不会改。 她总是轻易就受他控制,失去反抗的能力。他们差一点就在沙发上□,结果被吕燕 如撞破,所以她才会负气两天都不接他的电话。假若他在这里吻她,再被外面进来 的人看见,她干脆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不要在这里——” 她的抗议对尹寒林从来就没有作用,他盯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暗沉地开口, “暖烟,你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 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她还需要猜度吗?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能干,我决定给你奖励。”带着薄荷烟味的清凉气息 呼落在她的肌肤上,他用指尖撩起了她的下巴,俯下头,占有性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林暖烟闷哼了一声,明明就是他想要吻她好不好?关她的聪明以及能干什么事?耍 流氓还有理由,他怎么能够这样脸不红心不跳? “暖烟,你身体好软好香。” 他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着迷地磨娑着她紧致的下巴。“每次吻你我都恨不得 把你吞下肚子。” “寒林,别再说。” 她环住他的脖颈,气息紊乱地开口。 他果然不再开口,只是不断地加深亲吻。她的唇瓣被他霸道地含吮住,大手勒 住她的腰身,把她更加贴近地拉向自己。她感觉到了他胸前硬得像是铁板一样的肌 肉,在薄薄的衣料下面散透出来的张力,这样野性到要命的男人,真的是让她难以 拒绝。 “喜欢我吻你吗?” 他贴了过来,在她的耳边喃语。 他的呼吸也乱了,只因为刚刚结束的缠绵热烈的亲吻。同样的地方,他感受的 是她截然不同的态度。 上一次他在这里吻她,结果被甩了一个巴掌,最后带着忿恨离开。但是事隔不 到两个月,她却给了他主动的回应。人生的迂回,从来就没有办法能够预计,但是 只要付出努力不言放弃,最后就一定会有结果。 她抬起眼,看到的是他露出满心愉悦的笑容。 “大哥的照片被你收起来了对吗?” “嗯。” 她耳根发烫地把他推开,尹泽明的照片摆在她的办公桌上,难道就有这么碍眼? 她早上才收起来,结果进来的人都发现了。 “暖烟,还不能答应我的求婚吗?” 尹寒林再次把戒指取出来,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再给我一点时间。” 林暖烟看到了他眼中热切的期望,几乎有答应的冲动。但是刚从沉重的过去走 出来,她无法再面对一次失败的婚事,所以她需要好好地考虑清楚。“再给我三个 月的时间,到那时候我就会做好准备。” “暖烟,我会等你。” 尹寒林不再强迫她,他的大哥刻在她心里的影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记,只 要她不会再跟其他的男人跑掉,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反正他都已经等了十年。林暖 烟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寒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她的脸皮都快要烧着,“下次你碰我的时候,注意一下场合。” “就这个?” 尹寒林原本以为她会提的是很苛刻的要求,却没有料到她说的是这个。他眼里 都是戏谑的笑意,她欲说还休的样子,让他有了再次吻住她不放的冲动。“如果我 不注意,你会对我怎样?” “我会真的不理你!” 林暖烟想到自己狼狈委屈地跑出尹家就来气,那样丢脸的事情,她以后都不要 再发生。 “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场合合适,我可以随便碰你?” 尹寒林完全处在上风,林暖烟张口结舌,她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刑警 队长,联想力一流?她说要接近张永棠,替他的大哥做完最后一件事,他都可以理 解成她答应事后跟他上床。她不经思考地说出疏漏百出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咬住她 不放?虽然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尹寒林比他的大哥要厉害许多许 多。 “我不跟你胡搞蛮缠。” 她窘迫地逃回自己的办公桌,恨不得把他从身边尽快地撵走。 “暖烟,我答应你。” 尹寒林不再捉弄她,陆石果然没有说错,送花送礼物是最好的哄女孩子高兴的 办法,她会比闹意见之前对他更加甜蜜。他离开了林暖烟的办公室 ,春风满面的 回到派出所。伍玲和陆石早已经等待多时,看到他进门,像是围观新大陆一样围了 上来。 “队长,我买的玫瑰花队嫂喜不喜欢?” 伍玲邀功地抢在陆石的前面,“队嫂是不是已经臣服在你强壮的手腕之下?” “送花的主意是我出的好不好?” 陆石把她拉开,不满地抗议。尹寒林的耳朵都快要被他们吵聋,正想开口,周 明森却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 “寒林你回来了?正好,大家开会!” 因为有他插话,伍玲和陆石总算是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追问。 会议室里面,由周明森主持的会议一直在进行。尹寒林翻看着从水警部门传送 过来的报告。张永棠在那夜仓惶出逃,水警后来在海面上找到了被遗弃的快艇。他 并没有逃出公海进入其它的国家,或许是选择了潜藏在海岸上的某处渔村之中。 “他为什么不离境?” 陆石不解地看着尹寒林,“按照当时的情形,他拼一拼,要逃到越南或者是马 来西亚,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我相信是因为钱。” 尹寒林放下报告开口,他的观点马上得到了周明森的点头认同。“按照暖烟的 说法,他那夜准备快艇,原本是打算帮助陈勇出逃,而他自己会搭乘飞机离开。因 为张紫扬的缘故扰乱了他的计划,他出逃的时候身上什么财物也没有,即使是逃到 了国外,他也很难立足下去。” “队长的意思是他一定会回来拿钱?” 伍玲插口进去,“但是他的银行账户被冻结,公司也已经被查封,他怎样拿到 钱?” “你真的是笨死了。” 陆石戳她一下,“他肯定不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或许在国外早就 开了户头,他只需要把凭证拿到就可以把钱取出来。” “石头,你说他的凭证会放在什么地方?” 伍玲不服气地继续开口,“张家的宅子都已经被我们搜查过,如果真的有凭证, 一定会被搜出来的。” “说不定他家里有暗道,具体是什么我怎会知道?” “你们两个安静一下好不好?” 尹寒林打断他们的争论,“张永棠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的行踪,我们要有耐心才能把他引出来。” 周明森问:“怎样引法?” “我认为张紫扬会是破案的关键。”尹寒林的目光落在报告上面,张永棠很重 视这个侄子,否则也不会因为他的缘故功亏一篑。他既然没有出境,就一定会找机 会与他联络或者是见面。 “我同意队长的观点。” 陆石开口说:“所长,我们要不要在张紫扬的身上制造问题,大肆的渲染把消 息放出去,然后把张永棠引出来?否则一直耗下去,会浪费我们很多的精力和时间。” “我不赞成这样做。” 尹寒林摇头,张紫扬从来没有参与贩毒,他应该不会知晓张永棠的财产去向。 在最危急的关头,是他的维护才让林暖烟安全脱身,她对她存有很深的感激和愧疚。 出于私人的感情,他不赞成陆石提出的,在张紫扬的身上制造问题,从而达到引出 张永棠的目的。 “我不希望引起舆论反感。” 对于陆石的提议,周明森也不赞同。 “那我们怎样做?” 伍玲和陆石同时看向他,周明森拍了拍尹寒林的肩膀说:“由你负责,继续配 合刑侦局的缉毒特警,监视张紫扬的行踪,我们按照办案的程序一步一步地展开!”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林暖烟提前离开公司,带着鸽子汤去医院探看张紫扬。 把车子驶进停车场,她下车的时候正好碰到米莉从病房区走出来。 “暖烟,来探病吗?” “嗯。” 她点头回应,张永棠贩毒案牵涉很广,已经超出了乡下派出所的职责范围,所 以这桩案件,结合了城乡两处的警力进行侦破。米莉负责跟进张紫扬录取口供,但 是他的不配合,早就叫她大为光火,看到她便忙不迭地倒起了苦水。“我真怀疑那 个姓张的是不是哑巴,不管问什么都装作听不见,连个屁也不放。如果他不是需要 接受治疗,我立即铐他回警察局关起来,看他还拽什么拽!” “你体谅一下他吧。” 林暖烟不是滋味地安慰全身炸毛的米莉。 张紫扬的性格随和,他向来不会这样,只因为他的每一句供词,到了法院之后 都会成为指控张永棠的证据,所以他才会选择了缄默不语。他曾经对她说过,他跟 自己的母亲以及姐姐都不常联络,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他的二叔,这么多年来他一 直关心着他。张永棠畏罪潜逃之后,他受伤住院,连一个来看望他的亲人也没有。 米莉仍然忿忿不平。 “他的二叔贩毒,这是违法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好维护他的!暖烟,你既然来 探病,见到他之后就帮忙劝说他一下吧。” “米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林暖烟摇头,她每次来医院,都是在病房外面就止步,与张紫扬根本就不会见 面。况且在张永棠要杀她的时候,是张紫扬拼尽全力才维护住她,她开不了这个口, 要他站出来指证自己的二叔。 米莉不解地看着她,“暖烟,这桩案件跟泽明学长有关,难道你不希望早点水 落石出吗?” “对不起。” 林暖烟不想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越过她匆匆地往病房的方向走去。尹寒林站 在廊柱下面,她走得太快,却是连他的身影也没有发现。米莉泄气地向着尹寒林走 过去,“真搞不懂暖烟心里在想什么。” “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你别强迫她。” 米莉好奇地看着他,“学长,你怎会这么了解她?” “我了解她你不服气吗?” 尹寒林给她一个爆栗,“我们对张紫扬的行踪进行监视这件事情,不要在暖烟 的面前提起,明白了没有?”他并没有把张永棠隐匿在境内,随时有可能会再出现 的消息告诉林暖烟,她已经把这桩案件放下,他不想她再次涉足进来。 在海边的时候,如果没有他及时赶到,她一定已经遭到不幸。 所以他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 “知道啦。” 米莉不情愿地跟在他的后面离开医院。 林暖烟一路往病房走去,她原本打算把汤壶放下就离开的,但是穿过庭院,正 好碰到张紫扬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张紫扬也看到了她,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自从那夜在海边分手之后,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推我回去吧。” 张紫扬扭头吩咐身后的护士,显然是不愿意与她再有交集。只是几天没见,他 的脸色憔悴,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以致她的心里有一阵阵的愧疚涌上来。她想起 了很多的片断,包括他开着火红色的跑车送她回“盛林”上班,在公司楼下想要吻 她道别,也包括她带他回家吃饭,他紧张地把已经解下来的领带重新系回去。 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保持,那份单纯干净的心思? “紫扬!” 林暖烟快步地赶过去,从护士手中把轮椅的扶手接了过来。护士看了看她,又 看了看张紫扬,最终选择了识趣地离开。她把张紫扬推到了银杏树下面,把鸽子汤 倒进碗里,然后递给了他。 “我不想喝。” 张紫扬拒绝地别过了脸。 林暖烟在他的轮椅前面蹲下来,不肯放弃地迎视着他的眼睛。“紫扬,你仍然 在怪我是不是?” “暖烟——” 张紫扬放弃地叹息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慢慢地把一碗汤都喝完。 “伤口还痛吗?” “有一点。” “以尘说你的复原情况还不错,但希望你在医院里面多治疗一段时间,否则再 造成骨骼错位,可能会留下终生的后遗症。” “他是你的大哥对吗?” 林暖烟错愕地抬起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途径得知她和梁以尘的关系。张紫扬 移开了目光,“是护士告诉我的,他是个很称职的医生,对我非常关照。” “紫扬,我对你很抱歉。” 她的心里难以明状的情绪涌上来,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有可能成为情侣,但 是张紫扬仍然在意她。他连半句话也不肯跟米莉多说,却因为她的缘故,向护士打 听梁以尘的身份。她被越来越多涌上来的愧疚击溃,除了“抱歉”之外,已经不知 道还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说。 “暖烟,就当作是我替二叔向你赎罪。” 许久之后,张紫扬才发出一声叹息,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 林暖烟反手与他相握,动容地落下泪来。“紫扬,我以后天天都来看你好吗? 不管你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但这段时间,都让我来照顾你。” “谢谢。” “我推你散一下步吧。” 她把汤壶收起来,推着张紫扬在林荫道上慢慢地散步。午后的阳光从银杏树的 枝叶间倾洒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裂痕不可能一下子全部修补回去,但他们都 会慢慢地从往日的阴影里面走出来。 离开医院之后,林暖烟开着车回尹家。 吕燕如打了电话来叫她回去吃饭,她虽然拉不下脸,但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所 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上一次与尹寒林亲热的场面被撞破,她每次回想起来,耳根都 是火辣辣的烧红。所以对于要回尹家吃晚饭,再次与吕燕如见面,她感到非常的难 为情。 她抵步尹家的时候,尹寒林正指挥着工人,把家具和其它的物品搬运到停靠在 门前旧物回收车上去。那些熟悉的床、桌、柜,一直都是摆放在尹泽明的房间里面, 他去世三年,尹寒林终于把它们全部清理了出来。 “暖烟?” 尹寒林顿住脚步,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就出现。 林暖烟冲他点了点头,让开身体,把门前的通道留给搬运的工人。 “你等我一下。” 尹寒林匆匆地付清了运费,把搬运工人和旧物回收车打发掉。林暖烟等到他忙 完,才带头走在前面,往尹家的屋子里面走去。 “暖烟,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林暖烟走近了客厅的侧门,手腕被他突然拉住,他用复杂的眼神看过来,等待 着她开口。 “为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配合地回应他。 尹寒林的黑眸中闪动着难明的情绪,“我清空了大哥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只 剩下四面墙壁。” “然后呢?” “你不怪我?” 显然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尹寒林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林暖烟轻轻 地笑了起来,“房子是你们尹家的,你要怎样处理里面的东西,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我以为你会生气!” 尹寒林松出一口气,林暖烟以往每次回来,都会在尹泽明的房间里面,独自一 个人逗留许久。他承认他非常介意,所以才会动手把房间清空。原本以为她多少会 有想法,白白地担心了许久,结果她完全不介意。 “寒林,我答应了你要放下的。” 林暖烟迎看着尹寒林的黑眸,他捋起了衣袖,结实的肌肉渗透着汗水,身后是 已经落下去的夕阳,桔色的霞光是如此的炫眼耀目。尹寒林凑近她,把她圈在自己 手臂与门板的范围之中,俯下头动情地亲吻她。 “暖烟,我爱你。” 灼热的气息呼落在她的肌肤上面,林暖烟来不及避开,已经被他吻住了唇瓣。 她骤然地意识到身处的并非合适的地方,吕燕如已经握着锅铲,从厨房里面探出了 头来。“老二假若你亲够了,麻烦快点放暖烟进来吃饭,菜已经做好!” 她的笑脸消失在厨房的窗门后面,林暖烟整张脸都几乎要烧着。尹寒林知道又 犯了她的禁忌,撇清都来不及。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 “尹寒林!” 林暖烟气极地抡起拳头,发泄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全是他不分场合占她便宜, 让她再一次被吕燕如撞破了亲热的场面!如此丢脸的事情,任谁都不要阻拦,让她 一头撞死到墙上去算了! “暖烟,我们进去吧!” 尹寒林不以为忤地执住她的手腕,推开门拉了她往屋子里面走去。色香味俱全 的饭菜果真已经摆上了桌,尹兆丰和吕燕如在一旁等候着他们。仍然是尹家熟悉的 父母,仍然是一桌一椅都没有变动的客厅,她用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里。 “爸、妈!” 她羞涩地开口,手腕被尹寒林执得更紧。 指尖间传递来他的体温,她只觉得有一股温暖的感动,瞬间涌进了她的身体里 面。 在尹家吃完晚饭之后,尹寒林开着车送林暖烟回家。车子停在林家的门外,林 暖烟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却被他拉住。 “暖烟,再陪我一会。” “我明天还要上班,寒林,你又想干什么?” 她停下来看着他,这个男人有时候实在让她,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夜风从 车窗外面吹进来,头顶上有璀璨耀目的星空,一如那个在山城他们有过缠绵拥吻的 夜晚。她迎看着他闪动着亮光的黑眸,想到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动情的话, “你知道非洲的夜空有多漂亮吗?星星沿着赤道划落留下笔直的星流痕迹。夜风在 草原上卷过,一起一伏,就像是滚滚的波浪一样。我那时候就在想,能够有一天在 同样明亮的星光之下吻你。” 眼前这个男人,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爱她。 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下来。 “你总是拒绝我,不担心我会憋坏?” 尹寒林伸手过来抱着她的腰身,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他答应等林暖烟考虑三个 月,天知道这三个月会有多难挨?他一个二十七岁体格壮健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的大 男人,他欲求不满,他孤枕难眠啊。虽然已经答应,但他反过来后悔行不行? “流氓!” 林暖烟烧红着耳根,心底的柔情都被他露骨的说话破坏掉,她几乎是逃跑一样 跳下车。 “暖烟,晚安。” 尹寒林笑着看她走进自己的家门,林暖烟跟他的大哥都已经上过床,但实际上 她的脸皮很薄啊。 张紫扬在医院接受治疗,林暖烟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去探视。 这天她抵步医院,推开门走进病房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单人病房 里面像是飓风过境,床、柜、椅所有的物品都移动了位置,张紫扬黑着脸坐在轮椅 上,而米莉趴在地面似乎是在找东西。 “米莉?” 林暖烟蹲□来,“你是不是在找东西,要我帮忙吗?” “我在找一枚戒指。” 米莉忿忿不平地瞪了张紫扬一眼,继续挖地三尺地搜索。林暖烟从喝水的杯子 里面,把浸泡在水中的戒指取出来。这枚戒指,对她和对张紫扬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他曾经在医院里面用它向她求婚,同时也是利用它向自己的二叔说谎,在海边的别 墅为她制造了逃跑的机会。把它从水里取出来之后,她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把 它递到了米莉的面前,“你要找的是它吗?” “找半天原来它在这里。” 米莉夺过戒指掷给了张紫扬,“不就是一枚戒指,有什么了不起?我长这么大, 还没有人这样冲我发过脾气!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带着满身的怨气,她怒极地冲出了病房。 林暖烟站在原地,她想她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紫扬一直拒绝配合米莉录 取口供,一定是他不理不睬的态度惹怒了她,所以她才会拿他重视的东西来发泄。 张紫扬攥在手心里的,是他向她求婚的那枚戒指,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成为 情侣,但是他一直没有把这段感情放下。 “你既然已经知道,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 张紫扬合上手掌,把戒指攥紧在自己的手心里面。他的脾气一向温和,但是却 为了这枚戒指向米莉大发脾气,林暖烟蹲在他的轮椅前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开 口。 “你回去吧,不要再来看我。” 因为她的不回答,张紫扬像是被刺伤。 他离开轮椅,拒绝她的帮助,自己艰难地把身体挪回了床上,别过了脸不再看 她。 “紫扬!” 这样的情形之下,林暖烟没有办法离开。她曾经向梁以尘询问过张紫扬的康复 情况,他的左腿被车撞断,还没有痊愈结果骨头又再次错位,伤上加伤原本就很难 恢复,她不想他留下终生的后遗症。 “喝汤吧,我以后还会每天都来看你。” 她把带来的汤水倒进碗里,递到了张紫扬的面前。 “你是可怜我吗?” 他的手扫过来,林暖烟手中的汤碗被扫掉,汤水泼洒了一地。“我让你走,你 听到没有?” “紫扬,你不要这样!” 林暖烟着急地执住了他的手,如果在从前,他一定不会这样冲她发脾气。 “暖烟!” 她的腰身被勒紧,张紫扬痛苦地抱住了她。她顺从地回应,他原本是心思很单 纯的人,二叔张永棠被揭发,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即使是受伤住院,但连能来 看望的亲人也没有,现在唯一能够给他安慰的人,就只有她了。不管他心里在想什 么,她都有责任陪他走出这个人生的低谷。 探望的时间结束,林暖烟心不在焉地走出病房。 她的心里乱得像是棉线一样,原本以为张紫扬已经想通,但是他仍然不肯放下 对她的感情。他左腿有伤未愈,她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在医院不管,她以后该怎样 继续跟他相处? “暖烟,跟我走!” 尹寒林在横地里伸手出来,强壮有力的手臂,快速地把她拖到了停车场。 林暖烟既是错愕又是无奈,他这副打翻了醋坛的样子,一定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把她和张紫扬在病房里面的情形都看到了眼里。但是他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 青红皂白不分,就胡乱地来向她兴师问罪好不好? “刚才米莉生气地跑出病房,你有没有看见她?” 尹寒林吃起醋来非同小可,林暖烟实在太了解他的脾气,原本想要转移他的注 意力,但是他却完全不买账。 “她就是发一下大小姐脾气,转过头就没事,你不用管她!” “寒林,你听我说——” 尹寒林的醋劲一点也没有减少,林暖烟停了下来看着他开口,但是话还没有说 完就被打断。“张紫扬仍然在打你的主意!他伸手抱过来,你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当初我碰了你,你一巴掌就甩到我脸上,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伤心!” 他瞪视着她,眼里都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对待他和对待张紫扬的态度截然不同,让他的情绪没有办法可以平静。 他闯进她的办公室,向她表白并且按住她强吻,结果换来的却是她毫不留情的 斥责。他受伤地回到派出所,把自己关在审讯室里面,接连抽了几个小时的烟。她 太容易心软,他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打动她的,假若张紫扬用同样的手段,她是不 是会放弃他? “你根本不相信我!” 林暖烟没想到他这么记仇,那时她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一直视作小叔的男 人,突然闯进来强吻,要她如何接受?她不知道尹寒林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 他并没有告诉她,张永棠没有离境随时会回来的消息,她想到的是他一直在跟踪她。 她原本想好好地跟他说话,但他完全是无理取闹。 “寒林,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伸手把车门打开,冲动之下每个人都会说很多不理智的话,她不想在这种时 候与他继续争吵下去。 “我不许你走!” 尹寒林强横地拉住她,把她的身体抵压在车身上。 “尹寒林!” 林暖烟生气地抬起头,他有过太多不良的记录,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他为什 么就不能改掉这种不分场合的毛病?“这里是医院的停车场,我的大哥在这里工作,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我。如果你硬要在这里对我做什么,我们之间就完了!” 她的眼里有委屈的眼泪涌上来。 她跟他的大哥有七年的感情,他们曾经谈及婚嫁,她要放下对他的感情并不是 轻易的事情。但是她好不容易才越过心理的关口,真心想要放下过去跟他在一起, 他却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 “暖烟,你要跟我分手?” 尹寒林瞪大了眼睛,不能相信这样伤他的话,如此轻易就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随便你。” 林暖烟坐进车厢里,用力地把车门合上。 直到她的车子驶走,尹寒林仍然顿在原地,不能相信她就这样扔下了他。他们 之间的这场争吵,导火索是张紫扬,事前没有一点预兆就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