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游泳 儿子放了暑假,我正好弥补不在家的缺憾,想要把这几个月失落的母爱夺回来。 早上,我牵着儿子在大街上溜达,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张贴各类辅导班的招生 广告:“小天鹅”舞蹈班、“小作家”作文班、“哆来咪”钢琴班、“天下无敌” 跆拳班、少儿剑桥英语班……仿佛每个孩子从这个班里进去培训几天就会变成天鹅 飞出来。欢快的孩子们上午忙作业,下午忙拉琴,晚上做梦还在练手法,暑假成了 “暑忙”。忙得孩子们几多欢喜几多忧。 我在学校从读书到教书混了二十几年,几乎厌烦了整天说教的生活。训练孩子 的生存技能倒是有必要。母亲不能带他一辈子,希望他能尽早独立自理,能够应付 各种生存环境。 县城的体育馆的游泳池门口,人群熙熙攘攘,一个个背着游泳圈的孩子和随大 人走进去,这立即吸引了我们的眼球。将来如果遇到水况不能自救是“水盲”。现 在的孩子虽不能具备十八般武艺也至少能够防护自身。天热正好来降暑,顺便学艺。 “行仔,晚上我们来游泳,好不好?”我征询他的意思。 “好!我们现在就去吧?”儿子满口应允。 下午,我挑选了一个红色卡通游泳圈和水镜,和行仔来到游泳池。不到四点, 灼热的阳光还照在水面,游泳池就挤满了欢天喜地大人小孩。无风无浪的游泳池异 常热闹,到处都是欢天喜地叫喊的声音。五百多平方米的游泳池,分深水区和潜水 区,大多数小朋友都有家长带着在浅水区划水。少数几个成年男人在深水区浮浮沉 沉。 孩子们在水里欢闹着,行仔背着游泳圈兴奋得迫不及待地就要下水。 我这个旱鸭子,见到水就心慌!儿子要游泳没人带,我急得团团转。我迅疾地 搜索着可以依赖的熟人,教练、小伙子、大姑娘谁都可以,哪怕让儿子过把瘾都行! 我抓住一位被晒得黝黑、正在教学生游泳的杨教练,请求道:“杨教练,我不 会游水,请您抽一会儿功夫,带我儿子游一下好吗?” 杨教练友好地接受了。他把行仔接到水里,简单讲着游泳基本知识,边说边示 范。小家伙没有一点恐惧,小手像小鸭子的脚掌一样乱划。周围的小朋友游泳圈在 他周围横冲直撞,行仔玩得很欢。 杨教练伸出一只手,说:“脱了游泳圈,大胆地游!” 行仔还有点胆怯。 “来,不要怕,头抬起来!”教练稍微松了一下手,行仔的头咕咚就滑到水里, 喝了几口水,呛得得急促地咳嗽起来。我吓得叫起来!新手上路,不能急,杨教练 依然把泳圈套在行仔的手臂下。 我的眼睛不敢离开半秒,死死地盯着儿子的方向,唯恐有个闪失。站在水池岸 边,看着儿子快乐,我既欣喜又紧张得不行,心脏扑通通地跳。万一,他从游泳圈 里滑下去……万一,游泳圈漏水……万一,教练一失手……万一,他被人撞翻了… …,越想越紧张惧怕……我小时候就是从死神身边夺回来的。 四岁那年,一个夏天的午后。妈妈下地干农活了,我由奶奶看着。调皮的我神 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自家附近的池塘边玩水。一只蹦蹦跳跳的绿色大青蛙歇在一颗横 躺在水面的柳树杆上。柳树很粗壮,树干上可以走人。我上前去扑捉青蛙。那只青 蛙一蹦一跳就从树梢上跳到水里,我追赶青蛙着迷了,也随着它“噗通”地跳下池 塘。 邻居的伯伯赶到田里大叫:“大姐,你娃儿掉河里啦!”妈妈闻讯,丢下锄头 没了魂地撒腿就跑,发疯似地赶回家。 我醒来时,已经趴在一口大黑锅的肚子上,被家人抵着肚子倒腹水。 一条小命捡回来了。听说救命的人是一个从江北来的过路人,叫王传民。每次 回忆这段往事,妈妈都会心有余悸,总是责怪奶奶没有看管好我,责怪了一辈子。 奶奶已入黄泉三十年,我总想替妈妈还愿,不要记恨妈妈的埋怨。我这辈子还能否 找到那位好心恩人?您如今何处藏身啊? 我大脑走神的一刹那,儿子已经被教练送上岸了。他抱着游泳圈,湿漉漉的像 只水猴子。 “阿嚏,阿嚏!”脸发白、嘴变乌的行仔一上岸,他就放连珠炮——这是他给 自己第一次游泳的奖励。 “好玩吧,明天再来,游会为止好吗?”我赶紧擦干他身上的水珠,换上干衣 服。初尝水性,兴犹未尽。行仔还不舍得回家,期待明天的到来。 连续十多天的训练,行仔可以自由地游水了。我又担心他会随同学跑到长江边 玩水。长江离家只有两公里远,每年暑假正值涨水季节,没有家长陪伴的小学生到 长江游泳,时而有一两个孩子有去无归。悲惨的消息总会令家长们惶恐不安。 “阿儿,你千万不能去长江里游泳。你要是去了,我会死的!” “妈妈,你死了,我肯定会哭的。”行仔摇着我的手,答非所问,让人哭笑不 得。 “为了奖赏今天的快乐,你要吃什么?” “麻辣烫!”俩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已经开胃地流口水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