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躺在床上,沈心羽的眼皮异常沉重,可每次才合上双眼,雷声便又响起,令 她的眉心皱了起来。 天哪!这雷声还真是有规律——不对,这哪是雷声,分明是有人在用力捶打 什么东西的声音。 沈心羽猛然从床上坐起,而这过於突然的动作引发一阵疼痛贯穿她的头。 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她颓然倒回床上,手按着太阳穴。 直到疼痛减轻一些,她才穿上睡袍,摇摇晃晃的离开卧室,蹒跚步下楼梯。 才走到一半,他便听见正有人大声的唱歌,而那人正是该死的——欧阳震旭! ~ 天杀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歌声很难听吗?用这种破锣嗓子唱歌剧,他是想 害听的人发疯吗? 只见欧阳震旭正在厨房内,用槌子敲打着一扇松动的橱柜门。 沈心羽被那刺耳的捶打声给搞得快精神分裂了,她呻吟地闭上双眼。 她真想发出尖叫,这已是连续第二个早上,欧阳震旭将她由熟睡中吵醒。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睡觉吗?”她咬牙切齿的问。 他没有回答,所以她抬高分贝又重复一次。这使得她头更疼了,不由得痛苦 万分用双手按揉着太阳穴。 这回,欧阳震旭终於注意到她了,他回头朝她露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槌子。 “你的起床气还真大。”他毫不避讳地扫视她衣冠不整的样子。 她顺势在楼梯口坐了下来,手肘抵着膝盖,痛苦地的将隐隐作疼的头埋在双 膝间。 “你从来不睡觉的吗?”她闷着声说:“你想整我也不要用这种方法。”她 睁开一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在我屋里干什么?” 他悠哉的朝她走过来,把槌子挂在腰间的工具带上的其中一个环扣。 今天他穿着休闲短裤,上身套了一件简单的T 恤。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老是晚睡晚起,对身体不好。”说着,他扬起下巴指 向墙上的挂钟。 沈心羽跟着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她明明才刚睡着不是吗? 莫非这钟坏了? “还有,我之所以在你的屋子里,是因为我在帮MAY 整修屋子,在她生前我 就开始做了。” 她憎恶地向空中翻了翻白眼。 相形之下,他显得更愉快了。 “只要五金店一送来MAY 要的油漆颜色,我就可以马上开始油漆,届时你可 能要忍耐一下那难闻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改行的?”她嘲讽着。 “我只是会一点,没打算改行。”他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才怪!”她低声说道,看着挂在他腰间的工具带上各式各样的玩意。 当她惊觉自己的视线开始由他的短裤顺着往下,看向他多毛的大腿时,她的 脸刷的红了。 “我不要你待在这儿。”她坚定地说,“如果要修东西,我会请人来做。” “噢?”他的眉头不赞同地皱了起来,“你已经开始要动用那笔钱了吗?钱 虽然是你的,但是我有义务替你做最适当的分配,每一分钱都不可以任意浪费, 所以,我不可能为这笔支出签字的,因为我有能力做这些工作,我保证。” 保证个头啦!沈心羽很想对他大叫,却因头痛而虚弱得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 争辩。 “听着。”她抓住楼梯的扶栏将自己拉起来,“你只是遗产执行人,钱还是 我的,这点你可别忘记,而且——”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丢给他一个等着瞧的眼神,她再度蹲下来,手穿过扶栏去拿放在楼梯旁的茶 几上的手机。 欧阳震旭完全不在意她的挑衅,朗笑一声,又开始捶打起来。 “喂?” 沈心羽可以从话筒那端传来的杂声得知这是国际长途电话。 “心羽,你在听吗?”陈明桦的声音焦急。 听到男友的声音,沈心羽很开心,把手机更贴近耳朵,大声回应,“是的, 是我,你好吗?” “我很好。为什么前几天你的手机都不开?” 尽管大声讲话会让她头疼得更厉害,沈心羽还是努力告诉他她母亲去世一事。 “噢,你还好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葬礼已经结束了吗?你花 了多少钱?处理完後事就快回台北。我打电话到你公司去,他们说你请了三天假,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是吗?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日子还是要过的。” 他竟然没对她母亲的死表示任何哀悼之意!沈心羽对此感到意外和瞪怒。 “我可能暂时不回台北了,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 欧阳震旭朝她瞥去一眼,然後弯腰去填补墙角的小洞。 沈心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因使力而绷紧的丁恤与短裤的分界,心头竟莫名地 悸动了下。她赶紧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地听陈明桦说话。 “还要多久?现在景气不好,你请假太多天,小心公司把你FIRE. 如果你没 了工作,我们先前说好要合买房子的计画不就泡汤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没工 作就没钱,没钱什么事都不能做——” 钱、钱、钱,沈心羽把手机拿开,忿忿地盯着它,她不敢相信陈明桦是如此 市侩的人,她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很没安全感,对金钱看得很重,但万万 没料到他在这个时候却仍只在乎钱。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然而,欧阳震旭就在一旁,她不想 现在和陈明桦争论。 她偷偷瞄了欧阳震旭一眼,发现他仍很专注的工作,但他的动作一点都没能 骗过她,她知道他正在偷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转身背对着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明桦,我可能会辞掉工作。” “什么?”他高分贝的音量差点震破她的耳膜。“你不是认真的吧?你可得 考虑清楚才行!” 沈心羽发现要让自己保持镇定很难,她索性豁出去了,决定把欧阳震旭当成 一个热心的听众,不再压低音量说话。 於是,她把母亲对於遗产的安排告诉陈明桦。 “你的决定是对的。”他的态度立即一反刚才的不满,以极赞同的语调说道: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是应该接受她所做的安排,一年後你就可以得到这笔遗 产,我们合购房子的计画也不会受影响。”沈心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 然陈明桦的话并没有错,但是,莫名的反感却干扰着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又瞟向欧阳震旭,他已停止手上敲打的动作,一副光明正 大地听她讲电话的模样。 看见他眯起双眸,一股怒气传遍沈心羽的全身,她的头虽痛,但感觉并不迟 钝。 他正用眼光在审判着她!这让她不由得又气怒攻心。 他凭什么审判她?如果说陈明桦想打她母亲留下的遗产的主意,那他又比陈 明桦好到哪里去?他还不是靠她母亲生活的小白脸!小白脸——嗯,这个词实在 跟欧阳震旭一点也无法联想在一起,他肤色这么黝黑,说他是小黑脸还差不多吧! “等我回台湾後,我们再好好谈一谈。”陈明桦最後说道:“你也知道越洋电话 很贵,我就不多聊了。你好好照顾那些猫咪,它们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沈心羽怔了怔,她希望陈明桦只是开玩笑,目的是为了让她低落的情绪好一 点。 因为他刚才的口气好贪婪,彷佛他在意的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不, 不会是这样的,她不能误解他! 当初他吸引她的就是因为他很务实、努力工作又不虚华,他绝不是一个见钱 眼开的男人。她在心里将当初喜欢陈明桦的理由列举一遍。 他们已经谈到未来共有的抱负,甚至决定在合买房子後就结婚,她本来还打 算带他来给她母亲看,希望向母亲证明自己绝不会步她的後尘,因为陈明桦绝对 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可是,她母亲终究还是没有机会见到陈明桦,否则也不会让欧阳震旭有机可 趁,成为遗产执行人。 “你男朋友?”欧阳震旭饶富兴味的盯着她问。 尽管她不欠他任何答案,她还是回答了。 “是的”。 “你们已经很要好了?” 不知为何,他眼中的锐利光芒令她感到一阵心虚。 “嗯。”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他 的注视下感到畏缩。 “多要好?上过床了吗?” “你——” “他是真心爱你的吗?”他咄咄逼人地问:“或者他对你即将继承的遗产更 感兴趣?” 她被激怒了,眼底跳跃着火花。 “欧阳震旭,你给我听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 “无耻”两字尚未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从脚底抽走,令她 不得不抓紧栏杆,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接着眼前一片 黑暗,她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 **************** 沈心羽被一阵氨水的刺鼻气味给呛醒了。 她撇过头,又是作呕,又是咳嗽,睁开眼睛才发现欧阳震旭已将她送到房间。 他在她上方焦虑地注视着她,手里还拿着一大瓶家用清洁剂在她鼻子旁疯狂 地来回晃动。 她不禁要怀疑,他是打算要毁她的容,还是打算要毒死她! “够了!”她哽咽地道,抬起一只手把他推开。 由於氨水的刺激,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欧阳震旭站到一边,手里仍握着那瓶可恶的液体。 “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确定你真的醒了吗?”说着,他又晃了晃瓶子,使得 空气中再次飘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拜托!”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在你还没杀死我之前赶快把它拿开!” 他一边旋紧盖子,一边咕哝道:“幸好我够聪明,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连我 都忍不住要佩服起自己来了。” 他像个等待奖赏的小学生,让沈心羽不由得虚弱地笑了笑。 “你是很聪明。”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欧阳震旭的眼睛眯了起来,眉毛拧成一团。 “怎么回事?你又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 沈心羽闭上眼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把身上的睡袍拉好,因为她感觉睡袍 下摆在她的臀部下皱在一起,而她的大腿正暴露在外。 但要撑起身子理好睡袍,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困难,而她当然不会开口要欧 阳震旭帮忙。 脑海中浮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画面,引得她体内又是一阵燥热,令她忍不 住轻颤一下。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再次闭上双眼。 “喂,你又要昏倒了?” “不!”深怕他又要她闻那个可怕的味道,她连忙出声道:“你可不可以别 这么大惊小怪?” “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再被吓一次。”他坐到床边,大腿强健的肌肉不经 意地抵着她的臀部。他很认真的俯视着她道:“张开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瞳孔。” “我没事。” “我说睁开眼!” 沈心羽知道自己若不遵从的话,他肯定会动手扒开她的眼皮,说不定还会用 牙签把它们撑起来,所以她还是乖乖地睁开眼睛。 他随即弯身检查,忧郁之色盈满他深邃的双眸。 他仔细端详她的眼睛,然後又摸摸她的鼻尖。 她没好气的抬起—只无力的手拍掉他的大掌。 “我是人,不是狗好不好?” “你现在的样子真像狗。”他讥讽地扬起唇角。“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头痛。” “是不是昨天撞车——” “不是,是我一直没睡好,加上前阵子我才得了重感冒,所以体力比较虚弱。” “真的只是这样?”他仍不放心。 沈心羽实在是筋疲力尽,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她索性别开脸。 “喂,你又怎么了?”他轻拍她的脸颊,想确定她没再度昏倒。 “我想睡觉!”她把头埋进枕头,“拜托你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甚至听不见。 他把枕头拿开,“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作检查才行。” “不!”她侧过身不理他,“我只需要睡眠。” “你得去医院。你要自己换衣服,还是要我帮你换?” 她睁开眼眸,转身愤怒地瞪着他。 “休想,我不会让你碰我一根寒毛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那就起来自己换,我先打电话去医院挂号。” 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 沈心羽瞪着他的背影,要是她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拿东西砸他。 ***************************** 她正在发烧,沈心羽很清楚的知道。 “你好了吗?”欧阳震旭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好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在她差点要跌坐回床上之前,欧阳震旭已冲进来将 她拦腰抱住。 “我可以——” “你再这么顽固,我就打你一顿屁股!”他用令人厌恶的粗鲁语气说道。 “你不会得逞的!” “那就试试!” 沈心羽相信如果自己有更多力气的话,她一定会用力踹他、打他,但这却是 现在她做不到的,她只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欧阳震旭迅速地抱着她下楼,走出大门。 他将她放进昨天被她撞得更加破烂的货车上。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她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帮她关车门时,细心地注意到她不安的神情,他淡然的笑了笑,似乎在告 诉她别放在心上。 欧阳震旭坐进驾驶座,发动货车,那可怕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还糟。 “你忍耐一下。”说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後颈,又用另一只手拍拍 自己的大腿。“你可以把头搁在这儿。” 沈心羽以一种他疯了似的眼神瞪视他。 “我不要!” 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提议不恰当,他转而拉过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 上。 沈心羽一边告诉自己,等她感觉好一点,就要抗议他专横的态度;一边却只 能虚弱的靠向他健硕的臂膀。“抱歉,我不得不开这辆货车载你去医院,因为跑 车已经送进修车厂了。”他的语气是诚恳的,完全没有因为她撞坏了他的跑车而 心生不悦。 “总比叫我用走的好。”她喃喃地说着,合上了眼皮。 货车平稳地往前驶去,他的驾车技术很好,她心想,就算放一杯满满的水在 大腿上,说不定也不会洒出一点一滴。 唉,是因为生病使自己感到特别脆弱吗?她竟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安全 可靠,这真是太荒谬了!但是,这却是她真实的感觉。 *********************** 一到医院,欧阳震旭不顾沈心羽的抗议,抱着她进诊疗室,甚至陪她一起作 检查,令她十分不满,他让她感觉自己像个三岁大的小孩。 经过医生诊断,她有轻微发烧的迹象,加上体力不足,必须吊点滴。 躺在病床上,沈心羽沉沉地睡着了,在恍惚之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拂过 她的额头,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奇异的温暖袭向她,不像是发烧的热,而是一种既熟悉又舒畅 的温热触感,使她迫切地想睁开双眼看清楚那是什么。 然而,任凭她再怎么努力想摆脱黑暗,却还是被它击败了。 从医院回到家中,沈心羽时睡时醒,脑袋迷迷糊糊的,只依稀感觉到欧阳震 旭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时托着她的头让她喝水或果汁,还有一种不明液体。 她讨厌这最後一种,当他把杯子凑到她嘴边,强迫她喝下时,她差点吐到他 身上,他坐在她身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轻柔地托住她的头。 “多喝一点,可以补充体力。”他轻哄着,将杯子凑到她的嘴边。 “我只想有足够的力气‘闪’你一巴掌!”她的嘴唇靠着杯缘喃道。 他的胸膛震动着,发出笑声。 “是‘赏’,不是‘闪’,可见你还得多喝一些。” 在她想要反驳几句时,他已小心翼翼地让她重新靠在枕头上。 她再次陷入了沉睡。 ************************** 虽然烧退了,头脑也清醒不少,可是,沈心羽仍很虚弱,并且浑身酸痛。 她的视线梭巡着四周,却不见欧阳震旭的身影,这令她感到有点失望。 难道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他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全都不是真的? 就在她努力思索想确认真假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噢,你终於醒了。” 欧阳震旭长长地吁了口气,绕过床坐到她身边,仿佛他已很熟悉这样的动作。 “觉得怎样了?” 她发现他手里端着一杯不知名的饮料,颜色青青黄黄的,看起来很浓稠,也 很恶心。 “你到底都让我喝些什么鬼东西?”她坐起来警戒地问道,小心拉好薄毯, 盖住身上的薄睡衣。 在过去的两天里,欧阳震旭一定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 他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她戒备的表情,脸上浮起坏坏的笑容。 “恭喜你终於醒过来了。”他晃晃手中的杯子,“前两天我给你喝的是生力 精,全是蔬菜打成的,但今天这杯是用水果打成的,有香蕉、苹果,再加上鲜奶, 以及一些神奇成分,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蛋白质和维他命C.”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她仍迟迟不敢伸手去接,除了那可怕的颜色让她 不能接受外,她也很好奇他所说的神奇成分究竟是什么。 “你说的神奇成分是什么?” “我的口水。”他眼中充满促狭之意。 “那我不喝。”这人分明是在报上次冰柠檬红茶事件的仇!“骗你的。”他 轻松的笑了笑,“我才不会那么小心眼。我在里头加了医生开给你的营养素,因 为前两天你一直昏睡,什么也没吃,我只好向医生要一些可以让你早日恢愎体力 的营养素,和在饮料中让你喝下。” “可是那味道很恶心。”她虽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可没忘记那恐怖的味道。 “这是果汁,你喝喝看,味道很不错。”他把杯子凑到她鼻前。 嗯,味道果然香又诱人,加上她真的很渴,於是,她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 让果汁在舌间流转。 “哇!真好喝!”她不得不发出赞叹。他调配的果汁不但一点也不恶心,还 越喝越顺口。“这里面除了香蕉、苹果、牛奶,还有什么?” “祖传秘方。”他自豪地答道:“每次我妈怀孕时,我外婆每天都会调配一 杯给她喝,这对孕妇来说很营养。” 沈心羽被呛得咳了起来,“我又不是准妈妈!” 他的视线栘向她藏在薄毯下平坦的小腹,“对,但你需要补充体力,道理是 一样的。” 被关怀的感动情绪传遍她全身,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沈心羽不得不转移话题。 “你妈生了几个孩子?” “三男两女,我是老大。” 在现在这种几乎每家顶多只生两个孩子的年代,听到三男两女这样的大家庭, 实在让她很吃惊。 “那你的童年一定不会孤单。”不像她永远是一个人,孤单又寂寞。 “没错,我们家永远没有安静下来的一刻。我爸妈常说,当我们五个小孩睡 着时是小天使,但只要一醒来就像恶魔。我跟两个妹妹的感情特别好。因为——” “因为你很会哄她们开心。”她替他把话说完。 “你怎么知道?”他很讶异。 “因为你也很会哄我妈开心,要不然她怎么这么喜欢你——” “等等。”他皱起眉头,听出她话中的玄机,“你好像把我说得——” “你不必再伪装了,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请问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反问。 “不就是小白脸吗?”她毫不客气地说。 “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欧阳震旭的眼光早将她当场烧成灰烬。一连串诅 咒从他口中爆发出来,“该死,你竟把我当成小白脸?我真想扭断你的脖子!” 他脸上暴怒的神情让她打了个寒颤。 “难道你不是?”她强忍着恐惧,怯怯的再问一次。 “我想把你毁尸灭迹!”他真的有股杀人的冲动,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受到 这样的屈辱!“你说不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怒发冲冠的逼视她。 “你不只污辱我的人格,也污辱了你母亲的人格,如果MAY 地下有知,一定 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掐死你这不肖女!”他大声指责,“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 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但我和MAY 之间是纯粹的友谊关系,她希望有人可以确保你 有钱照顾猫咪,而她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 “可是我——”教她怎能不误会呢?以她母亲过去滥情的纪绿,她的确有理 由这么怀疑。 “我懂了,你是因为曲解了我跟你母亲的关系,所以才对MAY 不闻不问对不 对?”不让她有解释的机会,他开始了一连串对她的指责,“你也不怕遭天打雷 劈,对自己的母亲产生这样的误解,让MAY 遗憾地死去,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女儿, 亏她生前还一直担心她离开你之後,你该怎么办——” “不要说了!”悔恨和委屈凝成一颗颗泪水,滑下她的双眸,她将脸埋进双 掌间。 “我不是故意要误解我母亲,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唉!他原本的愤怒在她的哭泣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惨痛的教训。 “好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对MAY 产生误 解,而有这样的遗憾——” 听到“遗憾”两字,沈心羽哭得更凶了。她真是个不肖女,居然对母亲如此 冷漠,她真该死!“钦,你可不可以别再哭了?”他又说错了什么?欧阳震旭简 直手足无措。 担心自己的安慰会让她哭得更厉害,他只好保持缄默。 沈心羽悲恸地哭了好一会儿後,才渐渐停歇。 “我不该误会我妈……”她低低的啜泣道:“你骂得对,我真是个不肖女。” “如果你觉得心里不好过,可以去MAY 的坟前向她忏悔。”他提供一个可以 让她减轻愧疚的好方法。 她抬起婆娑泪眼望着他,“我妈她会原谅我吗?” “会,她那么爱你不是吗?”他抬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 “那你呢?”她咬着下唇。 “算了。”他自嘲,“只是,我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被误认为是小白脸,真不 知道你这是褒遗是贬。” 她破涕为笑,忍不住调侃他几句,“如果你去当牛郎,行情一定很好,那些 贵妇人绝对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你还说!”他瞪着她,简直快气疯了。“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 么你对我会有这样荒谬的误解?” “这……”她表情有些尴尬,“因为我妈在信里一直提到你有多好、多体贴、 多温柔,我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她叹口气,“我妈从年轻时就一直渴望爱情,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在寻找 有情人,可惜她一直遇人不淑,还被骗了很多钱。” 欧阳震旭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你会认为我是她养的小白脸。” 对于这一点,她感到很抱歉,也难怪刚才他会这么生气。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后细舔着上唇四周的泡沫。 思索着过去两天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当她发现欧阳震旭正凝视着她舔唇的动作时,心头不由得一震,她脸红心跳 的把杯子放在大腿上。 “MAY 是怎么对你形容我的?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些优点之外。”欧阳震旭侧 过脸,身子往前倾,好像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她紧握着冰凉的杯子的手突然变成她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清凉的地方,她觉得 热度像浪潮般全回到她身上。 “她说你原本很孤僻,不太理人,后来你们比较熟了,你才不再那么冷漠。 她说你很照顾她,她非常喜欢你、欣赏你。” 就是因为她母亲在信中总是写得那么暧昧,才会造成她的误解。 慢慢地、无限温柔地,欧阳震旭伸手把杯子从她手里拿开,放到床头柜上, 但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那你现在还认为是我强迫MAY 立我为遗产执行人吗?” 她咬着唇,“我——” “我真的没有。”他坚定的看着她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缺钱,认识MAY 之 后,我更了解到付出的快乐。”他脸上又问过那诱人的微笑。“MAY 很乐意听从 我对她的投资所提出的建议,或许这是她认为可以信任我的原因。告诉我,你觉 得她信任我错了吗?” 面对他的真诚,她对他不再有任何怀疑。 “对不起。”这是她发自内心的道歉,她知道一个男人被误认为是牛郎,其 自尊心将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欧阳震旭出其不意的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所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从压缩的肺里挤出这句话。 ---------- 转自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