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钱明灏拿着审计报告摊在窦伟斌桌上,窦伟斌已经猜到报告内容,他也知道事 情的严重性,他问钱明灏:“钱总,有话直说吧。”钱明灏见他开门见山倒也没绕 弯子说:“窦总,我早就看上荣腾在T 市的声誉,现在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 是要面临破产了。我有意接荣腾这个壳,看看窦总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咱们商量一 下。不过我要提醒窦总,包工头都在楼下的会议室还没有走,就等我一句话。”窦 伟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价值,便对钱明灏说:“我家里的财产 是我个人安家用的,你不要动,你付清抵押款后,我要闫华那块地,最后就是不要 开除我的员工,保他们一个饭碗。”钱明灏没想到窦伟斌要求如此简单,瘦死的骆 驼比马大,细研究起来,他剩下的财产并不止这些,但是和各个项目都有千万缕的 联系,想摘清却是一时半会解决不清楚的,倒是现在这般要的明白好处理,更显出 非一般的大气。这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当下答应下来,让秘书开始整理成协议文 本,双方看过后都没有异议,便签字盖章生效。钱明灏示意自己财务拿出随身携带 的保险箱,打开后箱内是不下一百万的现金。 解决了工程款的问题,人消散开去,都小静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她觉得钱德雍 并不像人们口中说的那种富二代,张扬、跋扈、无法无天,而他却低调、平易近人, 甚至是有意躲开自己的身份。窦伟斌带着协议回家,他要先告诉张敏有个准备,顺 便再告诉李萌芽一声,明年就无法再供她读书了,让她提前有个准备,尽早申请奖 学金。张敏看到协议后大骂雷浩不是人,又骂闫华不得好死,接着埋怨丈夫认不清 人,竟留些披着羊皮的狼在身边,难怪要吃亏的。又说今日的局没准就是那个钱明 灏设的,他倒心甘情愿的签了丧权辱国条约,这比八国联军割地赔款还阴狠。张敏 自顾痛快的在一旁咒骂,听得窦伟斌心乱如麻,大声说:“烦死了!烦死了!你这 是埋怨我丢了公司,我这一天够烦的了,你以为我就想公司走到这一步?你看的倒 清,你早做什么去了?!” 窦伟斌径自上楼,想着还要给李萌芽打电话。电话那端李萌芽说早就申请好奖 学金,不能总靠着他给钱,这钱拿的不光彩。她反过来劝窦伟斌不要钻牛角尖想不 开,只要人还在,就没完。窦伟斌没想到李萌芽名字弱小却有着一股子倔劲,她也 遭受过致命的打击,现在却安慰起自己,听着让人心里暖和,心想家里还有些钱在 妻子那里,撑起一个项目前期到预售还是没问题的,现在只等钱明灏手续完成,自 己又能东山再起。 钱明灏果真是生意人,三个月内快刀斩乱麻将公司的大大小小手续全部办理完 毕,以防夜长梦多中间有个变故。闫华的地已经完全属于荣腾公司,钱明灏吩咐财 务部将地块估价,作为窦伟斌股东身份脱离公司的作价,将地块连同项目公司华盛 一起转到窦伟斌名下,窦伟斌则彻底离开荣腾,钱明灏拥有荣腾百分之百的股份, 成了香港独资企业。窦伟斌拿到项目公司后,立即回家找妻子张敏拿钱,他要动用 自己个人资产把项目做起来。只要他能让项目达到销售,不出意外,再造一个荣腾 也不是不可能的。 窦伟斌进家后看到张敏正在厅内诵经,这是公司易主后她每天必做的事情,也 不知道哪听的邪语,竟一心向佛。只是这临时抱佛脚,佛岂能心诚的帮你?他坐在 沙发上对妻子说:“我刚从荣腾回来,手续已经办完了,闫华那块地还有项目公司 已经归到我的名下,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我要重新开始做项目。”张敏正在转 着的佛珠停下,然后转身说:“家里没钱。”窦伟斌好像没有听清妻子在说什么, 又问了一遍说:“你说什么?”张敏咬着牙说:“家里没有钱,一分钱也没有!” 窦伟斌知道不可能,这三四年他把项目股东分红全部拿回家,只算大头也不止五千 万,怎么会没有钱,难道是妻子要独吞?他指着妻子说:“你说的没钱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说清楚,家里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大数我还是清楚的,难道你想要 独吞?!” 张敏看着窦伟斌指着自己的手冷笑了一下说:“那钱是我和儿子的养老费,是 咱们一大家子的养老费,你说要就要,不可能。这人要是走霉运做什么都不成,有 本事你也和闫华一样空手套白狼去,家里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动!”窦伟斌没想到平 日里只是有点不讲理的妻子竟会翻脸不认人,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 飞。没钱时的苦日子怎么都过得去,现在有钱了倒撕破了脸皮。张敏的话气的窦伟 斌心口发疼,他抖着手说:“你的钱你拿去养老,我的钱给我,咱们分家!”张敏 看到窦伟斌开始说狠话,也不依不饶的说:“想分家?没门!我嫁给你二十多年, 你说分就分说合就合,告诉你窦伟斌,就算分了家你也一分钱都拿不到,钱全是儿 子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哭嚎:“窦伟斌你不是人啊!你这是要 把家折腾光啊!我和儿子可怎么活啊!”窦伟斌知道张敏怕他把钱都赔进去,他也 能理解,他缓和了语气说:“这块地是块有前途的地,凭我的经验肯定能挣钱,再 说我也不会把钱都投进去,我给你和儿子留一千万生活,剩下的四千万我拿走做项 目你看行不行?” 张敏停止了哭嚎,眯起眼看着窦伟斌,发了狠的说:“不行!不可能!我一分 钱也不会给你,咱们这个家也就这样了,你们这个年龄的男人蹦跶着就找个小蜜, 你说你都多久没和我在一起了,几年啊,我就不信你在外面那么干净。窦伟斌我告 诉你,你有钱你就玩,没钱你也别想着从家里拿钱玩,什么做项目,还不知道你做 什么龌蹉事去了呢。本来我还相信你,可我看到小婕和韩有仁那个王八蛋,还有罗 唐,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根本靠不住。我是在老家呆的久了,跟不上 发展了,但是我知道,有钱就亏不了。你有本事就去法院告我吧,钱我是早转走了, 为了儿子,我就扔了这张脸了!你想拿家里的钱去冒险,我死都不会给你一分钱!” 窦伟斌沉默了,他本以为家是他的后盾,是他最后的港湾,是他重新站立起来 的动力,可现在看,压垮他的竟是他的妻子,为了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的 怒火顶上头顶,嗡的一下眩晕起来,他伸手去拽能够支撑住身体的东西,桌布被扯 掉,欧式花瓶摔在地上,柱子边上的大瓷瓶也顺势被拽倒,玻璃、陶瓷碎片撒落一 地,窦伟斌的身子也狠狠的砸向地面,碎片划伤了他的身体,流出汩汩鲜血。 窦伟斌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身边趴着睡着的韩有仁,吴倩倩正端着暖水壶 轻声走进病房。她看到窦伟斌醒了,小声的问:“您醒啦,想吃点什么?”窦伟斌 看到自己身上有的地方缠着绷带,有的地方贴着纱布,旁边还放置着心跳仪,滴滴 的划着波浪线。“我怎么了?心口还是有点疼。”“您没什么大事,都是些外伤, 没伤到筋骨,心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受到的刺激有点大,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就 好了。”窦伟斌看着韩有仁问:“你们怎么知道的?张敏呢?”吴倩倩听窦伟斌说 到张敏,有点为难的说:“昨天张姐给有仁打的电话,我们去的时候倒是挺吓人的, 张姐说她就不过来了,她今天的飞机去美国,说是去窦翰涵那,就不能来照顾您了。” 窦伟斌的心彻底凉了,妻子不让他用家里的钱,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这会又背着他 去了美国,简直就是置他死活于不顾,她是他的妻子,应该是他最亲的人,现在却 是背叛他,伤他最深的一个人。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流泪,公司 没了他都没有流过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几个月的每一件事, 每一个人的背叛,都像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剜着他的肉,让他疼到无法呼吸。 人可以倒下,但是项目不能倒,他一定要立起来给质疑他,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看看,没有了还可以得到,他窦伟斌倒不下!窦伟斌看着韩有仁试探的问:“闫华 那块地我拿到了,你来帮我做么?”韩有仁笑着看了看吴倩倩高兴的说:“早就等 你这句话了!”窦伟斌也笑了起来,两个男人又一次握起手来。 窦伟斌没有钱,他和韩有仁到处洽谈工程公司,以BT的形式把项目做到预售, 承诺给工程公司的BT款高达利润的15% 。由于他们起步浅,接触了好几个公司,一 直没有定下来最终的合作公司,时间却已经过了大半年。窦伟斌和张敏办理了正式 离婚手续,只要了一套房子也是净身出户,儿子窦翰涵赌气在美国不肯回来。韩有 仁和吴倩倩的二手房店铺由于市场的一片大好,做的有声有色,只是所有的事情都 要吴倩倩一个人处理,回家看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吴倩倩告诉父母已经有了男朋 友,可一直也没有带回去给父母看。近两个月吴倩倩父母的单位就有三个同事的儿 女结婚,热闹的老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见面人都问吴倩倩结婚了没有,他们都不 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次她母亲是发了狠心,拿起衣服请了年假,心想她不带男朋友 回家,那她就去看她们去,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要是合适了就赶紧结婚, 她们家也好扬眉吐气一次。 母亲的突然到访,让吴倩倩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回家时发现母亲就坐在门口的 台阶上,她拿出手机想给韩有仁打个电话,让他提前有个准备,她母亲一把夺过刚 拨出去的电话,手机接通后,吴倩倩的母亲说:“你是倩倩的男朋友吧?”韩有仁 听到电话那端的说话语气,知道一定是她的妈妈,便小心的说:“对,阿姨您有什 么事?”她母亲说:“没事,我就来看看倩倩,你要是晚上下班早,就早点回来, 咱们吃个饭。”韩有仁立马回答说:“好!我一定早回家,您就别做饭了,咱们出 去吃。”挂了电话后,吴倩倩带着母亲进屋,现在海景假日的房子就他们和白洁在 住,都小静已经搬走。 吴倩倩的母亲看着房子,三室一厅,便问她:“这是你们租的还是小韩的?” 吴倩倩说:“是有仁自己的。”她明显感觉母亲说韩有仁的语气变的缓和了下来。 心想,这还没看到人呢,一套房子倒把老太太糊弄高兴了。“倩倩,你们结婚以后 要让他在房产证上写上你的名字,妈懂,这算他个人的婚前财产,真要是你们分开 了,以后就没你事了,即便结婚了,这个也不算你们的共同财产。”吴倩倩心想, 母亲这是想什么呢,还没结婚呢先想着离婚了怎么分财产。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韩有仁已经到了楼下,他定好了饭店,T 市有名的上海菜名店小南国。吴倩倩的母 亲早就听说这个小南国,东西好吃,就是贵的不得了,一碗外婆家红烧肉才几块就 要一百多。心里又对这个未来的女婿高看了一眼。 楼下是他们刚买的尼桑天籁,黑色的商务车,空间也大,吴倩倩的母亲已经笑 的合不拢嘴,再看韩有仁,个子、模样都说的过去,也算是一表人才,就是看着有 点老,像是比吴倩倩大不少。不过现在的男人比女人大上几岁,也挺正常的,只是 不知道家里其他的条件怎么样。一顿饭吃的稍有尴尬,席间也没什么话聊,倒是个 高级环境,搞的三个人拘谨的厉害,吴倩倩的母亲也不敢乱说话,怕说了什么让别 桌的人笑话。吃完饭回来后,吴倩倩和母亲住一间屋,让韩有仁住到都小静搬走的 那间,收拾好被褥后,便回屋和母亲聊天。母亲并不着急和她说话,倒是走到韩有 仁的屋内关上了门,有些事丈母娘和未来女婿要单独谈谈的,省的女儿从中搅合。 “小韩,你坐,阿姨有些话和你聊聊。”韩有仁坐在床上,看着坐在对面椅子 上的未来丈母娘。 “阿姨,您说。” “小韩,别嫌阿姨势利,现在这个社会,不势利就要吃苦的,我们打小就当公 主一样的养着倩倩,我也不想倩倩将来受苦。” “我理解您阿姨,您有什么就问吧,我不会故意隐瞒您的,毕竟将来咱们是要 一起生活的。” “那好,阿姨就问了。小韩我听倩倩说,这房子是你的,还有没有贷款呀?车 是你们一起买的?” “对,房子没有贷款了,早还清了。” “那就好,要不赚点钱都给银行打工了。你多大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小韩?” “三十三了,我和倩倩一起开了个二手房的店铺,这边帮着以前的老总跑项目, 不过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成果。” 吴倩倩的母亲心想,这个小韩这么大岁数了,事业才刚开始奋斗,做的顺不顺 还不知道,这以后哪有个准呀,也没有个正式的正经工作,心里对韩有仁的评分开 始打起折扣。 “小韩,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结婚,为什么呀?” “不瞒您,我离过婚,有个儿子在老家我妈妈看着呢。这个事情吴倩倩认识我 之前就知道了。” 吴倩倩的母亲脸色如变天般,突然就阴了下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出 了韩有仁的屋子。韩有仁知道事情麻烦了,她母亲肯定是对他有意见了,便赶紧给 吴倩倩发了短信,让她有个准备。刚看完短信,母亲就进屋关门,劈头盖脸的说: “你这是认识的什么男朋友,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找个离婚的,离婚不说更 要命的还带着个儿子,你们如果结婚了,你过去就是给人当后妈,你这年纪轻轻的 脑子有病啊!真不知道你随谁,再说这个韩有仁,比你大了七八岁,也没个正经工 作,你们真要结婚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我告诉你吴 倩倩,我是你妈妈,我不会害你,打小就心疼你,从来没委屈过你,你这是舍了父 母要和他受苦去了,妈妈可不同意,你爸也不会同意的,你真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我不管,你们不能再处下去了,我看早散了吧。你要是不好意思去和他说,妈去!” 吴倩倩看到母亲生气,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可是她了解韩有仁,知道他是个 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是不肯奋斗的公子哥,一路走过来,她早就笃定,她们会幸福 的过一辈子。现在母亲这个样子,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她对着母亲说: “妈,你不要这么说有仁,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了解他,我不会和他分开,我要 嫁给他!”吴倩倩的话气的母亲直跺脚,用手指点着她的脑袋说:“你有病啊!我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呢,他后面有多少拖累你知道么?他有儿子,还有老母亲, 这以后都是你的负担,你没听小孩们都会说,找人就找有车又房,父母双亡的么。 就是因为会拖累你们,你懂不懂。只有妈才这么告诉你,他妈肯定不这么说!”吴 倩倩也不肯就此被母亲认为韩有仁不好,便为他说:“你和我爸就不是我们的负担 了?!我和您说,以后韩有仁会把你们当亲生父母那么孝顺,如果找个毛头小子, 以后不定怎么对你们呢!你们就等着受欺负吧!”吴倩倩的母亲说:“我们以后不 用你们养,我们自己住养老院去!”吴倩倩听到母亲开始抬杠,气的拉开房门就往 外跑,刚出门就被韩有仁一把拉住,原来他一直就在门口,把她们母女的对话全部 听了进去。 他拉着吴倩倩说:“不要对你妈妈这样,你这样会让她们对我的误会更深,你 知道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么?我爸走的时候我才深刻的理解了 这句话,所以不要和你妈闹小脾气,什么事情不得慢慢来么。乖,回去吧。”吴倩 倩本来也不想和母亲闹什么别扭,听他这么一劝,更觉得他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父 母的,便转身回到屋内。两个女人就此一夜无话,转天一早吴倩倩的母亲就拿着衣 服回了家,临走时还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和你爸爸是不会同意你们的。” 晚上吴倩倩和韩有仁坐在屋子里,韩有仁很严肃的和吴倩倩说:“倩倩,你妈 妈说的也没错,你的条件找我实在是委屈你了,而且我的现实问题就是老娘和儿子, 以后等老娘看不了儿子了还是要和咱们一起住的,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我不 是开玩笑,是真的,倩倩,婚姻是很现实也很残酷的,这对你不公平。”吴倩倩听 着心里好像揪在一起一样的难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母亲一个为难他就 退缩了?“韩有仁,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就直说,别拿我 妈来说事。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原来男人的心更是海底针!我以为你能给我个表示, 原来就给我的是这个!韩有仁,你个王八蛋!”吴倩倩哭着跑了出去,韩有仁双手 抓着头发,他不是不在乎吴倩倩,昨天也是想了一晚上,只是想让她能冷静下来, 想清楚,如果她不愿意担负这么重的家庭负担,他也不能拖住她的后腿。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