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朵儿的迷狂(39) 八 " 杨先生,真早啊。" 星期六上午,杨光明在发廊那道窄门里刚一现身,正 在梳妆台前化妆的阿莲便发现了他。其实这时已经快要到中午,太阳照到屁股了。 只不过对发廊这些女孩子来说,这才是刚起床的时候呢。 " 这天太热了,太热了! 得早点儿过来,趁太阳还没来得及发威就过来,不 是么?呵呵!"杨光明说,一双脂肪很厚的小眼睛四下里探视,阿莲抬头冲楼上按 摩室大喊两声:" 朵儿!朵儿! " " 她和阿军还在楼上睡觉。昨晚生意太好了,她们今天早上四点钟客人走了 才休息。不过很快就会下来啦。在这儿等着吧。" 杨光明示意阿莲别作声,把负载着一个肥胖身体的脚步踩在李洞宾的木质楼 梯上,震得嘎吱嘎吱直响,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姑娘们在他的身后发出嘻嘻的笑 声。新来的阿环一条腿懒洋洋地横搭在沙发扶手上,脸上化着那种红嘴唇、黑眉 毛,白脸儿的浓妆,涂得像京剧里的戏子。她和阿瑶就是阿莲两表姐端午节从湖 南湘潭带过来的,阿青对她们俩个很满意,因为这两个新来的年轻姑娘并不像发 廊里其他姑娘初次干这营生时那样,害怕男人。不但不害怕,她们还很主动。以 至阿青在背地里常常开玩笑说:这两个小荡妇是不是在家里就是干这婊子营生的, 老道得很呢。 楼上的按摩室黑哩咕咚的,那台巨大的风扇吹出一阵又一阵热浪,一盏俗气 的暗红色灯亮着,在这间红光笼罩的按摩室,把每张按摩床隔开的布帘儿此刻没 有拉上,朵儿就睡在里间的那张按摩床上。杨光明从阿军睡的那张床经过时望也 没望阿军,竟当她是死人一般,虽然她和朵儿一样只穿里面的贴身内衣。当杨光 明刚刚把他的手放在朵儿胸前时,睡得本来就不踏实的朵儿被惊醒了。 " 天哪,先生!你……你不应该呆在这儿的!先生,你应该呆在楼下!" 她 一边说着一边惊慌地拿一件衬衣捂在胸前。 " 是的,该死的,你应该呆在楼下的。这个时候,你鬼鬼崇崇地跑到这楼上 来干什么啊?" 阿军被朵儿的惊叫声弄醒,从她睡的按摩床上坐起身。她倒不是 介意杨光明看见她脱光衣服的样子,而是他这么黑不咕咚地上来,真是怪吓人的。 " 哦,没事,没事儿,是我呢。我只是来看你醒了没有。哎呀!你干嘛这么 紧张啊。" 这鬼地方热得透不过气来,闷得几乎要让他窒息。看到悻悻然回到楼 下的杨光明,姑娘们又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 当朵儿回到楼下洗漱完毕,杨光明正独自闷头闷脑地坐在发廊里间的椅子上, 样子古怪。无论杨光明每个星期六到这儿来是洗头还是另有目的,朵儿都当他是 来洗头的。她只负责洗头。这次也像每次那样,朵儿手里拿着掺过水的沙宣洗发 水朝杨光明走过去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头。于是,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她落到 了他的手中,杨光明突然用力把她抱到大腿上,把她使劲往怀里拉的时候把嘴凑 上去。那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朵儿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也许她被眼前晃动 着的那张呲牙裂嘴的脸和那张脸上的怪异表情吓住了。当朵儿吃惊地感到她的乳 房被粗鲁地抓住,并且弄痛了她的时候,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两只手去抠那双 发红的眼睛。可是这没有用,在杨光明具有威胁和野蛮力量的胳膊底下这没有用, 等杨光明气喘吁吁地试图使她骑坐在他身上时,朵儿找到了从他腿上跳下去的机 会。在她一边急急忙忙、气喘吁吁地整理弄乱的衣服、头发和头发上的发夹时, 她一边哭嘴里一边在语无伦次: " 我的天……天哪,噢,该死的!这太过份了,先生……你太过份了!" 他激动地乞求她,被情欲折磨得痛苦不堪,要跟她亲嘴,:" 哦,我太爱你 了,亲爱的,你明白吗?别睡在那个地狱似的鬼地方了,你不能住在那儿,你会 再生病的,跟我一起住……别呆在这该死的、肮脏的地方了。我在沙湖镇还有一 栋房子,任何条件都没有问题。哦,亲爱的,跟我去睡吧!让我跟你睡觉吧!" 但是朵儿的身子就像打摆子那样哆嗦得厉害,羞愤和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手还被那老家伙抓在手里而她竟然都没有觉察到。于是,他请求她的原谅, 又向她诚恳地道歉,并且这一天他再也没有要求朵儿做他的情妇。那天中午,他 们从外面吃完饭回来——朵儿不敢过多拒绝他,她还要在华发发屋混下去,直到 她获得自由,直到身份证寄来——在那棵大榕树底下碰到了万新民那伙人。这次, 万新民只是带着个懒洋洋的表情远远地望着她,她却像一个被捉到奸情的妻子那 样,羞愧得满面通红了。从这以后,她就再也不肯跟着杨光明出去吃饭了。坐在 万新民旁边的大个子和小弟,目光粘在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朵儿和杨光明身上,大 有替他们的新哥打抱不平的味道。全沙湖镇都知道她朵儿是万新民的女朋友,可 她居然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是一个老得可以做她父亲的老家伙!这些家伙 在心里大喊大叫,就好像他们看见朵儿正背叛他们的兄弟似的。就好像他们从来 都不知道:发廊那种地方原本就是供他那些该死的同类寻欢作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