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残存大脑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胸口越来越憋闷,意识也越来越远离,恍惚间 似乎又看到那棵桂花树上倔强却茫然的身影,在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她要的桂花。 “真傻啊!当时怎么都不反抗,任她胡作非为呢?”她捧着他的脸皱眉问。 “因为,他已经喜欢上她了呀!”他啄了她一下,肯定地回答。 好开心,原来并不是她先单恋他的呀,其实两个傻瓜早已情愫暗结了! 泪无法抑制的越流越汹涌,哽在喉头的声音终于化成破碎的字句。 ……之隐……对不起…… ……希望来世能做你完美的新娘…… ……永别了……爱你…… 掩紧口鼻,蜷缩身体,等待耗尽肺部最后一丝氧气。 好难受,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谁说死能解脱一切,求死的过程竟然比活 着更受罪呀! 她痛苦得面色发青,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 ……隐……好难受…… “傻瓜,不许你离开,我不答应!”一个声音穿透混沌沌白茫茫的雾气,响 在她耳畔,那么用力,那么用力,仿佛即使她去了地狱也能把她拉回来! “冷凝雨,醒过来,快醒过来!”又是那声音,生气的,愤怒的吼声,是从 来没听到过的语气,让她的心震摄、惊慌。 她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她迷乱的意识开始奋力地思考,能够让那么温和的 人生气该是犯了多大的过错呀! “凝雨,别装睡了,快点醒来,乖!”他忽然又放柔了声音,软软的声线下 隐约透露出恐惧的颤抖,他的脸颊暖暖地贴着她冰凉如玉的脖颈,双手紧紧地搂 抱着她了无生机的身躯,不断地呼唤着她。 从来没觉得他是如此罗嗦的人哪,可是,即使是罗嗦也是她最最深爱的人呀! 她还活着? 睁开刺痛的双眼,木然地瞪着前方的彩色壁纸,他贴她如此之近,她甚至可 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他叨念,他恐慌,他紧紧地搂着她。 湿漉漉的泛着泡沫清香的发丝冰凉地贴着她的面颊,被紧拥的身体除了一条 毛毯再无半点遮蔽物。 她真的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瞳孔不由得猛地收缩起来,全身也随之一阵莫名的战栗, 她居然被他救回来了! “醒了吗?”耳边迅速响起之隐急切的声音,他炙烈的气息几乎将她的灵魂 融化。 她眨眨涩痛的眼,一层雾气弥漫住视野,怎么办,她还是留恋这个温柔的声 音啊,虽然,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了。 “凝雨?”他从后面将她的脸稍稍侧向自己,唇贴了上去,虽然感觉得到她 醒来了,但听不到她的声音还是让他焦急不安。 于是他的吻被一行温热的液体打湿,那是她的泪,令人心碎的泪顺着他的下 颌,滑进他的衣领,绞痛了他的心。 “别哭,凝雨,有我在呀,之隐在呀!”他坚强起自己的声音,更用力地收 紧了自己的臂膀,想给她安全的依靠,尽管他的身板不够强壮,但他下定决心一 定要做她坚强的后盾。 无声无泣,有泪如雨下,混合着委屈、悲伤、绝望的泪,点点滴滴如诉如怨。 他紧闭上双眼,唤着她的名字,“凝雨……凝雨……”一遍又一遍,心疼的, 动情的,又坚决的。 窗外的夜空宁静美丽,长长的银河像镶满钻石的飘带嵌在蓝丝绒般的天际, 遥不可及却充满神秘魅力。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璀璨夺目,绚烂无比,瞬间成为夜空中最最闪亮 的主角,美得不可思议。 凝雨泪眼朦胧间看到了这幕难得一见的奇观,心中更加悲怆,这难道是他们 幸福的预示吗,似这流星一般,风光美丽只在转瞬,随后便灰飞烟灭,觅不见踪 影? 真是笑话啊!她本期盼这份爱能像银河一样万古长存,恒久美丽,只可惜, 一夕之间一切皆成了泡影和奢望,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他们也回不去从前了,他 们的爱也回不去从前了,这就是给她的报应吗? “凝雨,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他忽然出声了,声音缓缓如水流淌在她 的耳边,很轻很轻,“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请你 相信一点,就是我会永远陪着你,爱护你,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娶你为妻,我 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他说要娶她为妻?这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呀!她应该高兴,应该满足,可是, 她的心却在滴血。 这句话如果说在一个风花雪月的场合里该多好呀!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这种心态里,这句话竟然只会让她悲痛欲绝,他说得那么真诚,那么深情,却好 像知道内情一样给出的施舍,她不要他的同情,不要他的牵强,更不要他为了保 护她而做出一生的牺牲。 虽然她渴望他的温柔,渴望他的体贴,渴望他一辈子的呵护,但她却不能容 忍自己这么无情地牵绊住他的一生,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嫌弃了,怎么还能轻松 地丢给他呢,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呀! “凝雨,回答我呀,说你愿意嫁给我!”之隐在催促,小心翼翼的,却又渴 望焦虑,或许他在害怕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她会拒绝。 “你真的这么想吗?”凝雨终于开口了,微微沙哑的声音有些慵懒迷人的意 味,眼角的泪已干,被冲洗过的眸子愈发地晶莹剔透,光华万千,只是那里面, 却装着太多沉重的东西。 “是的!”之隐迫不及待地点头,仿佛慢一秒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如果……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呢?”凝雨还是咬牙说出了这句剜穿她心的 话,对着他那双黑玛瑙般美丽的眼眸,她无法再隐瞒下去,欺骗他是她最不舍, 最不愿做的事,可是,她却希望他欺骗她一回。 之隐不曾犹豫,不曾思量,对她的问话,就像早就有了准备一样,他说, “是的,我愿意娶你!”没有惊慌,没有鄙夷,说着,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她。 她幸福得无与伦比,他说愿意,他说愿意啊!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是那 么宽容,那么有度量的人,他怎会说不! 她笑,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就让她最后一次真真实实地爱他吧!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