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荒年(18) 手段七谓之“打瓜皮”,这是最残忍的手段之一。绑票儿太多了都不来赎, 他们就挑一个最没有希望的,割去他的眼皮、鼻子、耳朵,用来吓唬其他受害者。 手段八谓之“饿虎掏裆”,这是妓院对付妓女惯用的一种手段。对那些不肯 接客的妓女,“大茶壶”将狸猫塞进妓女的裤裆里,用棍子猛打,狸猫惨叫着乱 抓乱咬,直到不听话的妓女告饶为止。当年,驼龙在福顺班就受过这种刑罚,现 在,她把这个招法用在了“财神”身上,屡试不爽。 手段九谓之“老汉望天”,这种手段更加残忍。土匪们把“财神”的衣裳扒 光,捆住双手,拉到树林里,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砍去树冠,把树干削成鸡蛋粗 细,压弯后插进受害者的肛门,然后松手,把人顶到半空中,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了。 手段十谓之“坐火车”。把铁铣烧红,扒掉“财神”的裤子强迫他们坐上去 …… 所谓财神,不是大粮户的当家人,买卖人家掌柜的,就是富裕人家的独生儿 女或是老儿子老闺女。这样的人物一旦被土匪绑票儿,都会不惜倾家荡产去解救。 驼龙用绑票儿劫道聚敛的钱财武装自己,扩充着实力。驼龙大肆招兵买马, 聚草屯粮之时,恰逢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 奉军被直系军阀打败之后出现了大批逃兵,这些开小差的士兵和下级军官纷 纷潜回关外却又不敢回家。临阵脱逃,抓回去是要枪毙的,他们都不敢从事正当 职业,很多人挂柱拜香当了胡子。短短两年,驼龙网罗了三百多手下,四梁八柱 九龙十八须儿一应俱全…… 6 东荒地乌家祠堂里,乌老太爷刚刚对二儿子乌常荣动过家法。乌常荣被反剪 着双臂规规矩矩地跪在祖宗牌位前,两条腿被打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大少爷常懋和老家院垂手侍立在乌老太爷身旁,乌老太爷端坐在太师椅上, 脸若蒙霜,厉声质问道:“你这就叫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脚上的泡都是你自个 儿走的……闹到今天这一步,你还觉得屈吗?” 乌常荣脸色铁青微微渗出冷汗来,他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只从牙缝儿里挤 出两个字:“不屈!” 乌老太爷冷笑道:“好好好,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才像个爷们!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万物得一以生。好歹你也是少爷出身,白瞎了那些圣贤之书给你念, 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吃喝嫖赌没有一样儿不与你结缘。虽说当少爷的 一时犯个嫖赌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勾 引外鬼算计自家的买卖……你,你还配做乌家的子孙吗?” 乌常荣看了一眼父亲那张因过度悲伤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怀抱婴儿的媳妇, 对着祖宗神像神情漠然地说:“是,我罪在不赦。我,不配再做乌家子孙!” 少夫人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跪在地上替丈夫求情:“爸,不看僧面看 佛面,别的面子您不看,您就念在您这小孙子的薄面上,求求您就再饶过他爸这 一回吧!” 乌老太爷痛心地说:“二媳妇呀,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 你们两个是夫妻呀,他究竟啥样儿不用我说你再清楚不过了。留着这个畜生,就 是留下个祸根,无异于养痈遗患。再留着他,他敢把天给捅个窟窿,乌家就得败 在他手上!” 少夫人当然知道丈夫在外边干的那些沾花惹草、花花绿绿的破事,听公公说 出如此绝情的狠话,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抽噎着叫了一声 :“爸——” 乌老太爷用拐棍儿戳着地面,说:“你啥都别再说啦。四郎摊上这么个败家 的老子,是上辈子没积德啊……哎!你起来吧,先抱孩子回屋去吧!” 自从媳妇怀孕,乌常荣便不住闲地总往城里跑,说是在商号里帮忙,实际是 迷上了妓院。风骚的窑姐儿整夜哼哼哈哈的淫声浪语令他神魂颠倒乐不思蜀,常 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出出进进的穿着西服戴着礼帽,梳着油光锃亮的分发头, 大大乎乎的一副大买卖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