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残局(1) 第二单元残局 日本人因东北王张作霖不肯满足他们在东北开矿、设厂、移民和在葫芦岛筑 港的无理要求,于1928年6 月4 日晨5 时许在皇姑屯附近,将张作霖乘坐的专列 炸毁,这位乱世枭雄身受重伤不治而亡。同年 12 月29日,张学良将军宣布东北 易帜,被南京政府任命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奉军更名为东北军,张学良“以 妨碍统一,阻挠新政”的罪名处决了杨宇霆和常荫槐,巩固了在东北军的领导地 位。城头上变换的青天白日旗并没有改变内忧外患的局面,日本人虎视眈眈地觊 觎东北,使关东大地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像东荒地白家这样的大粮户,犹如汪 洋中的一叶孤舟,又像一盘残局。作为棋手,白四爷尽管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而艰 难,最后他还是无奈地输掉了这盘棋…… 17 耿阮氏共生养三子两女,两个女儿半路夭折,长大成人的却只有这哥仨,小 老疙瘩便是耿玉霖。玉霖是遗腹子,在他尚未出世之前,当参把头的父亲耿源带 着一伙儿人进长白山放参,不慎失足跌进西坡的山涧里,连尸骨都没运回来。 关东三宝,人参为首。要想挖参宝,得找棒槌鸟儿。这种很美丽的雀鸟儿, 在八月间的密林中十分活跃,它们喜欢吃人参籽儿,叫声如人说话一样,发出 “王干哥!”或“李武!”的声音,清脆可听——哪里有这种雀鸟儿,哪里就可 能有人参。 传说,有位寡居深山的李姓老太太,育有一子取名李武,后又收养了一个叫 王敢多的孤儿。一日,两个孩子放山时迷了路,李武侥幸回来了,李武娘见王敢 多没回来,命李武进山去寻找他,结果小哥儿俩双双困死在了深山老林里,这两 个孩子死后化作了两只鸟儿,每日欢叫着“王干哥”“王干哥”的鸟儿便是李武 的化身,叫着“李武”的鸟儿是王敢多的化身,因为李武寻找王敢多心切,喊声 颇频,而王敢多的回应则很少。发出“王干哥”声音的棒槌鸟儿叫声清脆、寥远, 而发出“李武”叫声的鸟儿不多,声音也显得很沉闷……耿源一伙儿人在一声声 “王干哥”的引领下,果然找到了一棵六品叶的老山参,不想,老耿源却命丧谷 底。 人死不能复活。已过中年的耿阮氏,看着膝前相继成人的三个儿子,熬作了 一回也看开了,谁让老头子天生就是个劳碌短命呢!世事她是看开了,可眼神儿 却愈来愈不济了,轮到老疙瘩耿玉霖能干动活了,她便打发他到白家去吃劳金。 那一年,耿玉霖只有十三岁。 白府二进的四合院,座北朝南,黑漆大门两边安放着辟邪的石鼓,大门里的 青砖影壁正中浮雕着“鸿禧”二字。院子里花木繁茂,树阴下摆放着一口汉白玉 鱼缸,鱼缸沿口上雕刻着蝙蝠和龙头的造型,花岗岩的基座四面镂刻着“鱼化龙” 和莲花的浮雕。鱼缸里波光粼粼,漂浮在水面上的两片荷叶托起一朵含苞待放的 荷花,一群锦鲤在荷叶下穿梭,悠闲地来回游动。 白家正在给马挂掌。一匹刚刚成年的儿马子被老长工固定在掌桩架子上,一 条巴掌宽的皮带兜住马肚子,把这匹马吊起来,四蹄悬空的儿马子不听摆布,不 停地挣扎着……白四爷正帮忙打下手,他把烙铁放在马蹄上,“吱——”地冒出 一缕焦糊臭味儿的蓝烟。 白四爷看见玉崑领着玉霖进来,将烙铁插进焦炉,撩起围裙在脸上抹了一把, 对玉崑说:“你先帮着把老疙瘩的铺盖放下屋去,等给马挂完掌咱就开饭。今儿 个伙房杀了几只小鸡儿……小鸡儿蘑菇炖粉条儿,我知道你最得意这口儿,赶上 了就等吃了饭你再回去也不迟!”耿玉崑笑了:“你听谁说我得意这口儿?”白 四爷说:“反正我知道。”又对帮忙拉风箱的玉霖说,“来了就得下力气干活儿。 你这小身量儿能行不能行啊?要是不行,就过两年再来!”玉崑替兄弟回答: “他行。在家啥都能干,你随便使唤。”四爷说:“那行啊,有活儿没活儿也得 等下晌再说。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就叫他去帮着搭把手,不忙就让他只管把猪放 好,临时有啥活计再支派他……你看这样行不行?”玉崑拎着铺盖卷儿正往下屋 去,扭头说:“行啊!你还能让他累着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