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红鲫鱼说话 丁二明觉得头皮有些发炸。他死死盯住肥胖的车厂主,寻思着这位石爷不大像 瞎扯白咧,说的跟真事一样,就想再听下去。 “我当时真有些见傻。没见过呀,出了鱼精了?水怪显灵了?当时旁边一个人 也没有,我也不敢动窝。没想到那红鲫鱼冲我掉了几滴眼泪,张口说出了人话:” 电车道,伤龙脉;天津卫,遭祸害。‘我虽然吓得有些傻,可我脑仁儿清醒着呢, 那话听得真真的。那条大鱼又念了一遍,然后又冲我点点头,转身就进水了。“ 众人都打了冷战,互相看看,满是惊恐。好半天,大楞才壮起胆子问:“石爷, 这,这是真的?” “我糊弄你们干吗?石爷说话向来石板上砸坑,掉在地上听响,咱爷们在一起 混了这么多年,还不信我?”石建业把胸脯拍得山响,“不管怎么说,这电车道一 修,就给咱天津卫的爷们带来祸害,那鱼精说得可没错。大伙快想辙吧,你们天天 在马路上跑,无论如何也要保保自个儿的平安,是这个理吧?” “那是那是!”“无论如何,得赶紧想个救急的法子。”…… 四十郎当岁的巡警韩六指整天在东马路这一带巡逻上岗,很多洋车夫都认识他。 车夫们不敢叫他那个显示右手长着明显缺憾的绰号,都尊称他为“韩官面儿”。巡 警可不是简单人物,制服穿着,警棒拎着,警哨吹着,街面上遛着,维持治安,疏 理交通,张贴告示,抓捕歹徒,说话办事秉承的是官府的意旨,往最小里说,他也 是够品级的官员哪。所以在丁二明他们车夫眼里,巡警就理所当然地代表官府,对 韩官面儿从来是又敬又畏。 当丁二明特意找到韩官面儿,谄着脸请他下了岗到侯家后的聚兴楼饭庄吃顿便 饭时,巡警一点儿也不惊讶。这些臭拉车的,哪个不拿我当爷供着?没有警爷维持 街面,那洋车能跑顺当吗?你们这些苦力还不都得饿死?但他却绷着脸假惺惺推辞 :“没必要吧?你挣俩钱也不易,有事求我尽管说。虽不敢夸口我一跺脚海河水倒 流,但袁世凯大总督可是我的表亲,我娘们的二姨夫管袁爷叫表舅,昨个儿他老人 家还宴请我呢。天津地面上没有嘛事我办不成的。” 丁二明赶紧解释:“看您老想哪儿去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您老, 这些年您老对我照顾太好了。我,我,我不是刚娶了媳妇吗,请您补喝个喜酒。” “那还行,我可以赏你个面子。你娶媳妇的事我那天就知道了,不坐花轿坐洋 车,半个天津卫都轰动了,那天要不是我给你维持街面秩序,你小子的喜事能办这 么顺当吗?可话说回来,本巡警一向廉洁自律,处处以包公为楷模,岗上的事从不 拿到饭桌上去办。咱一言为定,只给你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