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早晨的太阳没有了金黄的过程,直接进入了雪亮刺眼的境界,腾山的周围分散
着不高不矮的山,站在院子里就能感受山上的绿色和城市的褐色。
阿灿看着我揉着眼睛晃着身子出来,向楼上喊了一声“麦烨”。
我等于一夜没睡。刘峻峰在天刚亮的时候独自上了楼睡觉,我仍然沉浸在他的
故事中,无法入睡。麦烨下楼时狠狠瞪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杯热茶。我呵呵地笑,
我说亲爱的我怎么一不小心就喝醉了呢?
“李叔今天和我们上山去找找韩成,你醉得浑身没劲,怎么上山啊?”麦烨抱
怨。
阿灿端给我一碗热汤,酸酸甜甜的。我坐在院子里的火山石上享受热汤,享受
太阳。
“阿灿说去山上的路要经过湿地呢,我们也去走走湿地吧,你得多吃点东西!”
麦烨说着突然又拍了我一下,“梁宽你一夜没睡觉?”
“嘿嘿,下半夜和峻峰说话了,他也没怎么睡。”我说。
“你们两个也真是。李叔刘叔早就出去买早点了。”麦烨说。
刘叔提着大袋的豆浆和一些米线回来时,阿灿和妈妈已经烧开了汤,直接把米
线下锅了。看着全家人默契生活,麦烨的眼里流露出片刻的羡慕。李叔仍然按照在
盈城的习惯吃药,但从盈城到腾山,从来看不到李叔病痛的表情,好像他吃下的是
维他命或者钙片。刘叔昨天问过李叔几句关于他的病,李叔说,大夫给他的判定是
还能挺三年时间,保养治疗得再好,也不会超过五年的寿命。刘叔听着直愣神儿,
但李叔说,二哥你信不信,我不去想这个倒霉的癌症,也不去做啥倒霉的事情,就
这样轻松地活着,没准过段时间我去找医生,医生就找不到我的癌细胞了。刘叔说,
那样最好那样最好。但刘叔确实不可能信这样的奇迹。
麦烨曾在盈城对我说,北方男人和南方男人不同吗?我怎么觉得北方汉子更像
汉子,更配汉子这个词呢。李叔太坚强太乐观,这样的性格在云南人中有没有?
我当时说,云南也有,也许有更坚强更乐观的汉子,只是表达和表现得不一样
罢了。相融合才产生了美,李叔他们的性格在北方不算有什么特色,来到滇西,就
不一样,对比越大就美感越突出。
麦烨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她表现的是沉思。我知道她那时一定也想起了
韩成。
李叔说,北方人就这样的性格,就连天生软弱的人所表现的也是很阳刚化,其
实从根本上,从心理上,没什么南北方的区别。
麦烨说,李叔,我更能从北方人的身上找到个性啊,也许我们现代人少有个性?
也许这些个性只是你们刀客的个性?
记得李叔没继续谈这个话题。李叔笑着对麦烨说,孩子,你想得深了。生活没
有那么深,你想得太深了啊。
不是刀客就有什么个性。我说。
我觉得有。麦烨说。
租的车在门外等着,刘叔和刘峻峰也要一同去高黎贡山,刘叔起早去订了车。
“去看看当年的老知青。”刘叔说。
刘峻峰被阿灿喊起来,睡眼惺忪。他听说要起程去高黎贡山,眼睛里一下子放
了放光。
“爸,您也要去?您早该去了!”
“嗯,去!不过你得先领我们去一趟城南的铁匠铺子,你李叔要弄把户撒刀给
韩成带去。”
“好。行。OK OK !”
腾山南郊有一条铁匠道,两旁的铁匠工艺店铺不下30家。刘峻峰找了好久才找
到了父亲提到的段家店。老掌柜的已经退休,儿子变成了掌门人执锤。李叔给小段
掌柜说了刀的规格,并请求在刀头的“铜太阳”里镶嵌一块宝石。小段掌柜从成品
货架上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头宽背厚的户撒刀,并把这把已经打磨完毕的刀重
新放在火里,把刀刃又淬火三次,并在刀头上镶上了一块玉石。前后一顿饭的工夫,
李叔眼睛没离开小段掌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操作。
小段掌柜亲自把刀放在磨石上研磨,直到研磨得锋利无比,他才把刀放在布轮
机上抛光。
刀入鞘递给李叔,李叔又掂了几掂,铛啷一声抽出刀来,放下刀鞘随手掸落身
边案板上的一张纸片,挥刀过去,只听风声,那纸片便被一截两块。
“好刀!”李叔说。
“是好刀!”刘叔说。
麦烨搂着我的胳膊,看着两位老刀客在研究那把刀。她小声和我说,你看,真
的能看到当年刀客的影子啊。
“好刀。”刘峻峰也说了一声。
刘峻峰用手机给阿灿打电话,告诉阿灿我们已经离开了腾山,刀也买到了,现
在上山去找韩成。
麦烨说,峻峰,你对阿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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