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为公道高启仗义 设机谋李彬受审 1 陈宝贵家门口夜外两顶轿子在几盏灯笼的簇拥下停下,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 中年人和一个二十上下的容貌清秀的年轻人。 一个随从上前敲门。 无人应答。 随从:“三老爷,像是没有人。” 中年人:“再敲。” 随从又敲门。 门终于慢慢地打开一条缝,露出陈宝贵惊恐的脸。灯光照得他看不清来人。 陈宝贵胆怯地:“天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 中年人:“宝贵哥,是我,沈万三呀!” 陈宝贵兴奋地打开门:“哎呀呀,是三舅来啦!” 2 陈家客厅夜内宾主已经坐下。 沈万三:“我是从安庆回苏州路过这里的,特地来看看姐姐和姐夫。”指年轻 人,“这是姑苏才子,吴中四杰之一高秀才。” 高启起身:“不才高启拜见姐夫、姐姐!” 陈宝贵、沈氏站起:“‘免礼!免礼!请坐!请坐!” 沈氏像刚哭过,鬓发蓬乱,面有泪痕。 沈万三:“姐姐,我看你神色不对,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氏:“三弟呀……”埂咽,“大明开国了,兵乱没有了,姐姐一家反倒是在 刀尖上过日子……” 3 孤坟边夜外明月当空,碧大如洗。 秋菊跪在坟头边。 秋菊自语:“舅舅,秋菊又来看你了……你的大仇至今未报,你要是恨我,就 化作小鸟,叫一声……” 四周静静的,没有任何声息。 秋菊自语:“这些天,每当夜深人静,孩儿也心烦意乱。我想报仇,却被仇人 收留,偏偏他们也是好人,偏偏又牵扯个马皇后……老天啊,为何好人偏要杀好人? 为何要把这段恩怨留给我?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远处有响动。 秋菊警觉地站起。 约半里开外,有一闪一闪的火光。 4 坟墓地夜外这是个墓葬群。 是陈四宝、陈五娘在几座坟墓边烧钱纸。 兄妹俩双双跪下,泪流满面。 5 陈家客厅夜内高启怒不可遏地:“这不是依官仗势,公然抢劫吗?!” 沈万三:“四外甥和外甥女在哪里?” 沈氏:“我去喊他们来。”起身。 6 陈四宝卧室夜外——内沈氏在门口喊:“四宝、四宝。”无人应,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人。书桌上的蜡烛已燃去一大半,蜡泪如山。桌上放着一张字纸,沈 氏看。 陈四宝(画外音):“父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儿女不肖,邪迷心智,触犯 大条,给陈家带来弥天大祸,愧对双亲大人和列祖列宗。为不连累二老,我俩跟随 大哥、二哥、三哥去了,务望节哀保重。儿陈四宝、女陈五娘泣拜。” 沈氏一阵晕旋,差点栽倒。 7 荒郊野外夜外许多打着灯笼火把的人在奔跑。 8 一棵大树下夜外已垂挂好两条白布做的绳索。陈四宝、陈五娘兄妹凄凄惨惨 地登上垫脚的石头。 9 附近某处夜外秋菊看着准备自尽的兄妹,摸出袖镖。 10大树下夜外陈四宝、陈五娘先后将脑袋套进绳套。 “嗖嗖”两声响,两根绳索齐根断了,兄妹俩跌倒在地。 是秋菊用袖镖打的。 不远处,灯笼火把出现了,“在那里,在那里!”人们喊着奔过来。 11刘伯温家书房日内刘泊温和高启平起平坐谈话。 刘伯温:“高启兄敢于仗义执言,实在令人敬佩!” 高启离座施礼:“刘大人,你是当今文林泰斗,又年长在下几十岁,还称晚辈 为兄,岂不折杀小可了!” 刘伯温:“高启兄才华出众,老夫也是久闻大名呀!”吟到:“十岁讽诗书, 篇韩靡不通。十二参多士,飞步游秦宫。侧睹君子论,预见古人风。两说穷舌端, 五车催笔锋……” 高启:“大人见笑,那不过是在下年少气盛的狂妄之作。” 刘伯温:“言为心声嘛。将相本无种,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狂歌,举杯不 惧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断头也敢为民言!”‘高启:“大人,小可的这首杂 曲歌辞你也知道?” 刘伯温:“岂止知道,我还时常吟诵呢。龙潭湖宅院一事我尚不知情,但这李 彬依官仗势,强取豪夺已为人所共知。” 高启:“大人,他如此胡作非为,就无人敢管?!” 刘伯温:“断头也敢为民言嘛。不过,话虽这么说,因这李彬是李丞相的本家、 亲信,此事又涉及皇上、皇后,皇上又不在京城,难办呀……” 高启:“皇上不在不是更好办吗?大人是可以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何况皇上 又叫你和李丞相共理朝政。” 刘伯温:“李彬是皇上的爱将,救命恩人,皇上还说过:”元津之剑,不斩李 彬。‘我要是趁皇上不在,杀了李彬,日后如何向皇上交待?况且,李丞相肯定会 百般阻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光是陈家儿女辱骂、殴打皇后,就罪不容诛。“ 高启失望地:“这么说,李彬的无法无天,只能听之任之了?” 刘伯温摇摇头:“不…… 12陈宝贵家客厅里日内一衙役正面无表情地跟陈宝贵传达通知:“罪民陈宝贵 听着,念你的二儿子、三儿子也是为国捐躯,故限你们全家三天内搬出这座宅院, 去江北乡下居住。如敢违抗,就举家流放西域甘州,永世不准再返江南。” 陈四宝、陈五娘从屏风后走出。 陈四宝:“你们不能这样做!” 衙役:“你是什么人?” 陈四宝:“我是陈家的四儿子陈四宝,她是我妹妹陈五娘。参加善友会,冲撞 马娘娘是我俩干的,与我父母无关。要走我们走。” 衙役:“养不教父之过呀,儿女犯了王法,怎能与父母无关?” 陈五娘:“那儿女为国立功呢?” 衙役:“当然与父母也有关。” 陈五娘:“我俩犯了罪,我两个哥哥为国捐躯,立了功,这功过相抵,我父母 就没事了,是不是?” 衙役:“理是这个理。” 陈五娘:“那我父母就可以不走了?” 衙役:“走还是要走。” 陈五娘:。“你们不讲道理?” 衙役:“那要看跟谁。李都事李大人是朝廷大官是不是?他官大理就大。要不 他怎么是大人,你我怎么是小人?他怎么是老爷,你我怎么是衙役、草民、贩夫走 卒?人跟人不一样,理跟理也不相同。陈宝贵呀,你是鸡蛋他是石头,无论是他碰 你还是你碰他,倒霉的都是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趁早走吧。告辞了!”转身离去。 高启走进,和衙役擦肩而过。 沈万三、沈氏也从屏风后走出,大家热切地问高启:“见到刘大人了?” 高启:“见到了。” 沈万三:“他怎么说?” 高启:“这李彬确实树大根深,刘大人也难办……” 沈万三恼火地:“公然抢夺,欺人大甚!我沈万三就是只鸡蛋,这回也要碰他 一碰!” 高启:“不知沈兄怎么个碰法?” 沈万三:“我和皇上早年也有过交道,我去找皇上!” 陈宝贵:“他三舅,皇上眼下在对梁,你就是骑上快马也来不及啦。” 高启:“沈兄,这回,可就看小弟的了!” 沈万三:“你有什么办法?” 高启:“我去找大脚皇后马娘娘!” 13王铁嘴家院子里日内鼓书艺人王铁嘴正在浇花。 秋菊(画外音):“王先生。” 王铁嘴回头一看:“哎呀呀,是女壮士,女大侠!” 秋菊:“不敢当。小女子名叫秋菊。” 王铁嘴表情激动,滔滔不绝地:“秋菊姑娘,在下虽说了半辈子的书,行快仗 义武艺高强的英雄豪杰也说过许许多多,真正亲眼所见的,姑娘还是第一人!那天 你那三拳两脚,打得真是乾坤旋转,人心大快!不过呢,最让人畅快的还是马娘娘 的一声断喝:”住手!大胆狂徒,光大化日,朗朗乾坤,不许你们胡作非为…… “‘秋菊笑:”王先生真不愧是个说书的。“ 王铁嘴:“哎呀呀,失礼!失礼!你看我,只顾说话,秋菊姑娘,请屋里坐。” 秋菊:“不客气。王先生,是皇后娘娘要我来跟你借书的。” 王铁嘴:“什么书?” 秋菊:“你正在讲的《忠义水浒传》。” 王铁嘴:“好说,好说。请。” 秋菊边走边问:“写这本书的先生是叫施耐庵吧?” 王铁嘴:“是呀。” 秋菊:“他住在哪里?”。 [4 施耐庵住所日内这是个普通人家的旧房子,室内陈设简陋。 施耐庵正和秋菊说话。 施耐庵:“……朱元璋下圣旨要我去宫中做官,我跑了。后来,马娘娘还专门 去酒店找过我。” 秋菊:“那你就去做官呀!” 施耐庵:“年轻时,倒是有一腔报效国家之志,有一颗大展宏图之心。如今已 参透世间炎凉,人也老了,还是写写闲书,寄情于英雄野史吧。秋菊呀,你这个张 士诚的亲外甥女,混进朱明王朝的皇宫里做什么?” 秋菊:“我要给我舅舅和他一家报仇。” 施耐庵:“怎么个报法?” 秋菊:“我舅舅被乱棍打死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杀三个人。” 施耐庵:“哪三人?” 秋菊:“朱元璋,刘伯温,徐达。” 施耐庵:“不可,万万不可!” 秋菊鄙夷地:“施伯伯,你还没去朱明王朝做官,就为他们说话了?” 施耐庵:“我是为你想,也是为黎民百姓想。百姓们常说,宁做太平狗,不为 乱世人。天下刚定,不能再乱了!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明事理、懂大义的 人,不会解不开。” 秋菊:“这么说,我舅舅就白死了?” 施耐庵:“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况且,人死已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姑 娘,你那颗洁白无暇的心,万万不可蒙上污垢;你那双惩恶扬善的手,万万不能错 杀好人!你舅舅只是一个人,一家子,你可要想想天下百姓,不能留万代骂名!” 秋菊喃喃地:“你说的有道理……舅舅,你死得屈呀……” 施耐庵:“不管怎么说,令舅也是一条好汉,一代英雄。他最终败在朱元璋之 手,既是天意,也是他自己的性格悲剧。我在《忠义水浒传》中写的王伦,就有他 的影子。” 秋菊:“王伦是什么人?” 施耐庵:“三言两语说不清。” 秋菊:“我是说,我舅舅屈就屈在尸骨未寒,像你这样的老友也把他忘了……” 施耐庵:“姑娘,这你可就冤枉你施老伯了!我的《忠义水浒传》,虽然假托 宋朝宣和遗事,其实全为虚构,影于多在当今。比如令舅兄弟俩是贩私盐出身,我 就写了盐贩二兄弟出海蚊重威,入海蜃童猛;我的好友,令舅的忠诚部下,盐城人 氏卞元亨曾在家乡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我就写了个打虎英雄武松;张士诚的女 婿,你的表姐夫潘元绍及其兄弟潘元明苟且偷生,临阵投敌,令舅对他们的不忠行 为甚为鄙视,我就编造了两个不贞的女人,一个叫潘金莲,一个叫潘巧云,以喻那 二人为臣不忠……” 秋菊有所感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施耐庵:“书已在你手中,马皇后看后,你也可以看看。秋菊呀,平心而论, 较之令舅,朱元璋还是有雄才大略的。况且,他还有马氏那样一个贤内助。你人宫 的经历,痛打李公子这些事更使我觉着,朱元璋夫妇也想革旧布新,这可是万民之 幸。”。 秋菊点点头:“马娘娘是个好人……” 施耐庵:“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正帮人写一份告中书省都事李彬的诉状,请 你直接交给马娘娘……” 15马秀英书房夜内马秀英看完诉状,猛地一拍桌子。 春兰闻声进屋:“娘娘,出什么事了?” 马秀英仍在气愤之中,顺口而出:“这个王八蛋!” 春兰:“哪个王八蛋?” 马秀英:“我骂那个王八蛋是王八蛋!秋菊呢?” 春兰:“你不是让她去歇息了吗?” 马秀英:“快去把她叫来!” 16后宫门口夜外高启正和一个看门的老太监交涉。 老太监:“走吧,走吧,明个再来吧。” 高启:“公公,我有紧急要事,如若耽误了,你可是吃罪不起哟。” 老太监:“你认识皇后娘娘?” 高启:“何止认识!十一年前,我和娘娘就有过交往。” 老太监:“十一年前?你今年才多大呀?” 17马皇后书房夜内马秀英:“给你这个状纸的是个什么人?” 秋菊:“我不认识。” 马秀英:“那他怎么知道你是我身边的人?” 秋菊:“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那天也在听王铁嘴说书?” 马秀英:“差不多。也许就是写《忠义水浒传》的施耐庵……秋菊呀,” 秋菊:“秋菊在。” 马秀英:“你现在就去找找这个施耐庵。” 秋菊面有难色:“这……” 马秀英:“算了。皇上下圣旨没把他召来,我也没找到他,你一时也不会找到 ……” 一太监:“娘娘,门外有人求见。” 马秀英敏感地:“是他来了?!”问,“什么样的人?” 太监:“一个二十上下的后生。” 马秀英沉思地:“二十上下……不对,他有名帖吗?” 太监:“有封信。”呈上。 马秀英打开看,信里还夹一张剪开的纸。 信是楷书的一首诗:身在江湖上,心连京师深。 当年曾无礼,今应报国恩。 马秀英将剪开的纸对在一起,两张纸上各有的一个山字变成了一个“出”字。 马秀英:“是他!”对太监,“去,请他进来!” 太监:“是。” 秋菊故意问:“是施耐庵来了?” 马秀英:“不是。来者也是个大才子,大文人!” 秋菊:“二十上下就是大文人了?” 马秀英:“是呀。还是个神童呢!我是十一年前就知道他了……” 马秀英又将桌上的出字分开,合上。 18石拱桥上日外《回忆》少年高启用三块石头在桥上搭了个小桥。 马蹄声。 李彬、朱元璋、汤和等策马而来。 高启看在眼里,故意不让。 李彬的马率先上桥。 李彬:“小讶子,闪开!” 高启高门大嗓地:“让我闪开,你不能绕着走呀?!” 李彬:“胎毛未于的小东西,口气不小!”直行而来,马蹄踢倒了高启的“桥”。 高启拉住李彬的缓绳:“你赔我的桥!赔我的桥!” 李彬:“赔你?看爷爷怎么赔你!”举起马鞭。 朱元璋:“李彬!不得无礼!”下马,低声对李彬,“你看看。” 李彬这才注意到,桥的另一边,许多乡亲无声地朝这里看着。 朱元璋和蔼地问高启:“小少爷,你说,怎么个赔法?” 高启:“你是朱元璋大元帅吧?” 朱元璋:“正是朱某。” 高启:“都说朱元帅是仁义之师,你自己也能文能武,我要和你对对子。对上 了,放你们过去;对不上,你就赔我的桥。” 朱元璋小声对李彬、汤和说:“是吴中的父老要考考我。好吧,小少爷,你出 上联。” 高启:“就以我的桥做对子。我的上联是:踢倒磊桥三块石。” 汤和、李彬哈哈大笑。 李彬:“什么鸟对子!小桥踢倒了就踢倒了,还三块石。小毛讶玩闹,还考我 们大元帅!” 朱元璋:“无知!这可是个很绝的对子。” 李彬、汤和瞪眼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知道磊字怎么写吗?” 李彬:“我又不识几个字。” 朱元璋:“你呢?” 汤和:“我也不会写。” 朱元璋:“小少爷,你写给他们看看。” 高启用石头在桥板上写了磊字。 朱元璋:“三石成磊,踢倒后成为三块石……” 高启:“对出来了?” 朱元璋:“我一时对不出来。等我回去想想,明天在这里回答你,怎么样?” 高启:“好吧。” 19行营中夜内(回忆) 这是普通的民宅。有兵士站岗。 厢屋里,十一年前,二十五岁的马秀英正在剪鞋样。 她见朱元璋的屋里灯还亮着,拿着鞋样和剪刀走过去。 朱元璋双眉不展地在屋里踱步。李彬站在一边。 马秀英:“什么事这么烦恼?” 朱元璋:“唉,我连克徽州、池州、扬州、宁国,又拿下常熟、江阴、苏州、 常州,所向无敌,没曾想让一个小毛讶子给拦住了!我老朱还是墨水喝少了,文才 不够呀……” 李彬:“元帅,你真是老奶奶纳鞋底,太顶真了!小子跟你闹着玩,还真当一 回事了。要不我明个一早去取了那个小儿的头,不就了了。” 朱元璋:“你真是匪性不改!这东吴一带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我要成就大 业必须在这里站稳脚跟。小毛诉我打听过了,叫高启,是苏州的一个神童。这一带 文人雅士多,昨天这出戏,肯定是有人指使。做好了,会大得人心……” 马秀英:“究竟是什么事呀?” 20门口,兵士在站岗。(回忆) 21马厩里,一匹战马在叫(回忆) 22朱元璋的屋子里夜内(回忆) 马秀英听完朱元璋的叙述,笑笑。 马秀英:“这有什么难的?” 朱元璋:“你有下联了?” 马秀英也不回答,走至桌边,提笔在鞋样上写个“出”字,又一刀拦腰剪开。 朱元璋大叫:“哎呀呀,妙对!妙对!” 23石拱桥日。外(回忆) 桥边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小高启站在桥上。 朱元落汤和、李彬、胡惟庸等骑马而来,后面跟着一顶轿子。 朱元璋等下马,轿子也停下了,马秀英从轿里探出头朱元璋向围观者抱拳施礼, 人们还礼。 高启大人似地:“朱元璋,你很守时呀!” 朱元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神童,请再报上联。” 高启:“父老乡亲、文人雅士们听着,我的上联是:踢倒磊桥三块石。” 朱元璋高声地、一字一顿地:“我对下联:剪开出字两重山!” 众人喊好,鼓掌欢呼。 朱元璋:“高启呀,对得如何?” 高启:“好倒是好,可这不是你对的。” 朱元璋惊讶地:“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对的!” 高启:“这还用问,大元帅平时用刀用枪,又不用剪子,怎么会想起剪开?” 朱元璋:“那你说是谁对的?” 高启:“八成是坐在轿子里的那个人——你的夫人。” 朱元璋:“哎呀呀,你这神童真是名不虚传,朱元璋拜你为师了!” 众人为之感动,嗡嗡议论。 高启:“大元帅在上,小把戏不敢为师。” 朱元璋朝人群看看,大声喊:“高启的父母来了没有?” 一对男女走出人群:“来了,来了。大元帅,请受我们一拜!”跪拜。 朱元璋:“请起。胡惟庸呀,” 胡惟庸:“下官在。” 朱元璋:“赏!” 胡惟庸:“大元帅有令,赏神童高启!” 两个兵士抬来二百两银子。 朱元璋对高启父母:“高启聪颖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二百两银子你们拿 回去,供孩子好好念书,长大了报效国家。” 高启父母:“谢大元帅!”(回忆完) 24马皇后书房夜内马秀英说完往事,不无欣慰地:“这小子,十一年后,终于 找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拿状纸上的字和诗对照。 秋菊默默地站在一边。她沉思的脸。 25张士诚的军帐中日内(回忆) 数年前的秋菊腰佩宝剑坐在太师椅上。 帐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就敢充大!文人怎么了?打仗 又不靠耍嘴皮卖字,要那么多文人干什么!给几个钱,打发他走吧。” 一中年妇女进帐。 秋菊起身,问:“舅妈,舅舅在说谁呀?” 舅妈:“一个什么文人,叫高启的。”(回忆完) 26马秀英书房夜内秋菊喃喃地:“人跟人是不一样……” 马秀英:“你说什么?” 秋菊掩饰:“没什么。” 马秀英:“你快去刘伯温刘大人家,请他速来坤宁宫见我。” 秋菊:“是。” 太监:“启禀娘娘,你请的人来了。” 马秀英:“请他进来。” 高启跪拜:“晚生高启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马秀英:“起来吧,请坐。哦,当年的小神童如今可是仪表堂堂的大诗人啦!” 高启:“娘娘过奖!十一年弹指一挥间,比起当年,娘娘更加光彩照人!” 马秀英笑:“这么说,倒是越老越俏了?高启呀,怎么想起了要来找我?” 高启:“小可一向铭记十一年前大元帅和夫人的器重体恤,现在,该到报效国 家的时候了。” 马秀英:“很好!你人还没到,就有了报国之举。” 高启茫然地:“娘娘的话,小可不大明白……” 马秀英拿起状纸:“这是你代人写的吧?” 高启看状纸,摇摇头:“这不是我写的。” 马秀英:“你就别瞒我啦。这状子条理如此清晰,文字如此犀利,说理如此透 辟,绝非出自凡人之手。” 高启:“回禀娘娘,这肯定不是我写的。不过,我今天来,也要告这个李彬!” 27刘府门口夜外唐四:“我家老爷去相国府了。” 秋菊:“哪个相国府?” 唐四:“李丞相李大人家。我去把他喊回来?” 秋菊:“不用了,我自己去。”返身走去。 28相国府门口夜外秋菊在暗处站下,见门口有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坐在台阶上 闲聊,没有近前。 秋菊想了想,走至无人处,腾身跃过院墙。 29马秀英书房夜内马秀英:“你说的都是事实?” 高启:“若有半点虚妄,是杀是剐,听凭娘娘发落!” 马秀英:“李彬那个王八蛋是假我之名,行谋私之实,拉大旗作虎皮。皇上说 了,善友会会首绞,会目以上头头流放三千里。陈家儿女只是普通会友,可不予查 问。让他这么一闹,那众多会友不又人心惶惶?至于他们冲撞了我,也是不知者不 为罪嘛。” 高启:“娘娘贤明!” 马秀英:“高启呀,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李彬?” 高启:“陈家之事已令人发指,再从状纸上看,李彬劣迹斑斑,民愤很大,当 斩!” 马秀英不语。 高启:“娘娘,治乱必用重典。你亲拟的告示上也是这么说的。孟大子说过, ‘不仁者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李彬不杀,难儆效尤。” 马秀英:“有道理。不过,刘伯温的担心也是实情。李彬的靠山李善长,除皇 上外,连我也是不大放在眼里的。” 秋菊:“娘娘,我回来了。” 马秀英不悦地:“刘大人住得并不远,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秋菊:“回禀娘娘,我赶到刘大人家时,他已去李丞相家里了。” 马秀英:“啊?” 秋菊:“我连忙赶过去,悄悄地进了丞相府,听见刘大人和李大人吵得不可开 交。” 马秀英:“为李彬的事?” 秋菊:“是的。刘大人要管,要办;李大人不让管,不让办。” 马秀英笑笑:“这个刘老先生呀,到底还是个书呆子!” 高启:“娘娘,刘大人可是诸葛在世,智谋超群呀!” 马秀英:“那是用兵。不错,他确实是个君子,坦坦荡荡,磊磊落落,一身浩 然之气,一颗不佞之心。可是跟势均力敌的恶人、坏人小人也来这一套,那就是愚 蠢了!”见高启不大明白,又说,“李彬已不可救药,又有恃无恐。那是一条狼, 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棒子打死。这就像用兵。曹操是怎么说的?” 高启、秋菊看着马秀英,一脸茫然。 马秀英:“兵者,诡道也。能,也说不能;打,也说不打。利而诱之,乱而取 之。这就要动点脑子了。杀李彬,还要让他无话可说,让李丞相无法可保。” 高启:“娘娘英明!你这一席话,使小可茅塞顿开!” 30李善长家密室夜内李善长训斥李彬,怒不可遏:“……你不能收敛一点吗? 你也太不给我长脸了!” 李彬:“大人,刘伯温偏要找岔子,秃子头上捉虱子,我有什么办法?” 李善长:“你干的那些事呢?” 李彬:“那算什么?要是依我的性子,早把陈宝贵一家杀了!我如今可是收敛 多了。” 李善长:“你是国家重臣,朝廷高官,不同于平常人。” 李彬:“那又怎么样?重臣、高官就不吃饭不放屁了?有人会放,憋住气溜着 走,我不过放得响些。大人,刘伯温搞我就是搞你,是要断你的一条胳膊。” 李善长:“这我比你明白。” 李彬:“皇上不在京城,如今是你主事,皇上也说过不杀我,怕他什么?” 李善长:“皇上也会变的。” 李彬:“他金口玉言也是放屁?” 李善长:“掌嘴!”瞪李彬一眼,问,“还记得李玉虎吧?” 李彬:“李玉虎被斩首都十几年了。” 李善长长叹一声:“玉虎死得冤呀……” 31山坡上日外(回忆) 二十八岁、刚任总兵官的朱元璋勒马而立,李善长等也骑马在其身后。 一队队神色疲惫的兵士奔跑向前。 李善长忧心忡忡地:“朱总兵,舍弃和州改打太平是对的,那可是一着险棋呀!” 朱元璋:“讲。” 李善长:“你刚任总兵,号令有人会置之不顾,这是一;其二,将士疲惫,人 困马乏,且新兵较多,良莠不齐,愿拼死者少;其三,若天黑前拿不下太平,我们 将前无粮草,后有追兵,突围无路,成元军网中之鱼。” 一探子从前面策马而来,翻身下马:“重八兄。” 朱元璋面色严峻地:“嗯?!” 探子改口:“朱总兵,探子李玉虎报——” 朱元璋:“报来!” 李玉虎:“太平城城池坚固,防范严密,我前锋军士畏缩不前,一时很难攻下。” 朱元璋想了想:“你给我一路喊过去。” 李玉虎:“喊什么?” 朱元璋:“前面就是太平城,城里美女玉帛无所不有,打下后,谁先抢到什么 就归谁!” 李玉虎抬头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去呀!喊过去!” 李玉虎:“得令!”骑上战马,大喊着而去。 李善长:“朱总兵……” 朱元璋冷笑笑,不理。少顷,忽然说,“李先生,” 李善长:“善长在。” 朱元璋:“赶快给我写下一百张告示,城一拿下,立即四处张贴。” 李善长:“不知总兵写何内容?” 朱元璋:“禁约。我军乃仁义之师,江淮子弟,太平城中百姓都是我父老兄妹。 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进城后,不许烧杀掳掠,滋扰民众,违令者按 军法处置。” 李善长目瞪口呆,半晌又点点头。 朱元璋:“另外,城一破,即刻将李玉虎斩首示众。” 李善长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回忆完) 32李善长家密室夜内李彬:“奶奶的!我光晓得玉虎被杀,哪知还有这么个内 情!” 李善长:“皇上当时也是没办法。不这样,城打不下来;打下了,也守不住。” 李彬:“他娘养的,心也太狠毒了!” 李善长:“又口无遮拦了!他不狠毒,怎能打败那么多对手,当上皇帝?” 李彬:“玉虎跟他不是拜过把子,跟亲兄弟一样吗?” 李善长:“所以,你就别信他不杀你的话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呀。真刀真枪打 死倒也罢了,可……这当中有多少冤死鬼啊。” 李彬:“照你这么说,我就什么也不干,任凭刘伯温他们压制?” 李善长:“怎么干是你的事。我只奉劝一句,千万小心谨慎,不能授人以柄。” 33李彬家前院日外——内一顶小轿抬至一间厢屋边,一个媒婆式的妇人跟轿而 来。 轿夫从轿里抬出一个捆着手脚的姑娘,姑娘的嘴也被堵上了。她泪流满面。 姑娘被抬进厢屋里。 媒婆:“把她的脚松开吧。” 一轿夫解开姑娘脚上的绳索,姑娘猛地向墙上撞去。轿夫手疾眼快地抱住。 媒婆:“再捆上!再捆上!” 管家探头朝里看看,又走了。 34李彬家小客厅日内李彬正和胡大鹏下象棋。 胡大鹏提子在手,轻轻一落:“将。” 李彬:“动不了了?” 胡大鹏:“动不了了。” 李彬:“又死了?” 胡大鹏:“又死了。” 李彬:“我这是输了几盘了?” 胡大鹏:“六盘。” 李彬:“再来!” 胡大鹏:“李伯伯,我看就算了吧。你不大动脑子,下一百盘也是枉然。” 李彬:“那就下二百盘!你小子脑子好使,教教我嘛。如今皇上、丞相都爱下 棋,我要是不会几手,如何跟他们靠近?” 胡大鹏:“李伯伯如今也学乖了。” 李彬:“晚啦!我要早有你家老子一半乖,没准丞相都当上了。” 胡大鹏笑笑,也摆棋。 管家:“老爷!” 李彬:“你有事?” 管家:“是,是……”看看胡大鹏,没再说。 李彬:“说吧,大鹏又不是外人,跟我的儿子一样。” 管家:“你看中的那个小女子带来了!” 李彬:“顺从了?” 管家:“暂时还没有。逮只猫也要关几天嘛。慢慢来吧。” 胡大鹏阴阳怪气地:“这小女子,姓吴还是姓胡?” 李彬:“放她走。” 管家:“放她走?老爷,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呀!” 李彬:“叫你放了就放了!” 管家:“是。” 李彬:“陈家还没有动静?” 管家:“老爷,我就是来向你享报此事的。陈家的亲戚,大财主沈万三派人来 了,求见老爷。” 35$彬家厅堂日内李彬在管家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厅堂。 高启站起:“小可高启拜见李大人!” 李彬傲慢地:“是那个什么大财主沈什么玩意?” 管家:“沈万三。” 李彬:“沈万三叫你来的?” 高启:“是的。”仍站着。 李彬:“你是沈万三的儿子?” 高启:“我是他的朋友。” 李彬:“他多大了,有你这么个奶小子朋友?” 高启:“我们是忘年之交。” 李彬:“他自己为何不来?” 高启:“他虽然有钱,但一向怯官。再说,我也认识大人。” 李彬:“你认识我?在哪认识的?” 高启:“在苏州,那还是十一年前。大人那时就声名赫赫,威风八面!你骑一 匹高头大马在街上走,我那时才八九岁,跟在你后头跑。我心想,秦皇、汉武,关 云长、赵子龙也不过就这样吧!” 李彬面有喜色:“哦,那年我和朱元帅是在苏州住过。坐吧。” 高启:“谢大人!”坐下,又说,“从那以后,我就做梦也想再见到李大人。 今天见到了,大人礼贤下士接见我,回去就是掉进江里淹死,也值了!” 李彬:“你可别淹死。你淹死了,你老妈就少一个嘴上抹蜜的小乖乖了。说吧, 你有何事?” 高启:“为沈大财主姐姐家龙潭湖边的那座宅院。” 李彬:“那一家是犯了王法的罪民,我凭着面子保他们不死,他们就以宅院相 谢,合理合法,关他沈万三屁事?” 高启:“沈大财主说,以大人的声望和地位,可以搞一座更大更好的宅院。” 李彬:“他有?” 高启:“他没有,可他有钱。” 李彬:“钱也是好东西呀!怎么个搞法?说说看。” 高启:“大人可以买一块地重新建造。沈大财主请人算过,陈家的宅院,连同 房屋在内,约值白银四千两。他加一倍还带拐弯,给你一万两!” 管家情不自禁地:“一万两!” 李彬故作淡然地:“钱呢?” 高启掏出一张一万两面值的“大明通行宝钞。” 李彬接过看看,随手交给管家。 管家反过来调过去地看了一会:“大明通行宝钞,一万两。不错是一万两。” 李彬:“既然人家把钱送来了,你就收下吧。” 管家:“遵命。” 高启:“大人,我代沈大财主和陈宝贵一家,谢谢你了!” 李彬:“谢我什么?” 高启:“你不要陈宝贵家的宅院,他一家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李彬问管家:“我说过不要了吗?” 管家:“没有。” 高启:“大人,你可不能……” 李彬:“不能什么?我是什么人?” 高启:“你是大人,朝廷大官。” 李彬:“是不是个大丈夫?” 高启:“当然是了。” 李彬:“有句话怎么说的?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 管家:“驷马难追。” 李彬:“是呀,一句话说出口,四匹马都追不回来。我要是不要,不就是个小 人了?宅院是一定要要的。看在这一万两银子的份上,我再宽限他三天。送客。” 站起。 管家对高启:“走吧。” 高启:“大人!大人!” 李彬:“还有什么事?” 高启:“你收了银票,得给我写个字据呀!” 李彬:“我堂堂中书省都事,给你写字据?” 高启:“大人那可是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呀!事情又没办成,我回去空口无凭, 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呀……” 李彬:“那你就跳长江嘛。”扬长而去。 36胡府院子里日内吴玉娇、胡大鹏站在一个池子边。 吴玉娇:“四爷临走时一再交待,你和李彬要少来往。” 胡大鹏:“我知道分寸。” 吴玉娇:“照你这么说,李彬胆子确实太大,我看八成有麻烦。” 胡大鹏:“他怕什么?朱元璋说过不斩他,何况朱元璋还不在南京。” 吴玉娇:“马皇后在呀……” 37山坡上日外施耐庵:“姑娘执意要冒天下之大不违,报仇、杀人,老夫也就 无能为力了。” 秋菊:“施伯伯的话晚辈反复想过,朱元璋是还不错,可不管谁当了皇上,还 不都一样吗?” 施耐庵:“不一样。远的不说了,小明王韩林儿、汉王陈友谅,都还没成气候, 就花大酒地,胡作非为,跟朱元璋可不好比。再看你要杀的另外两个人,徐达忠勇 仁义,刚直不阿;刘伯温暗室无欺,纯正不曲。至于马皇后,你更是心悦诚服,敬 爱如母。” 秋菊:“我要杀的人,又没有马皇后。” 施耐庵:“你上回也说过,朱、马可是结发夫妻。看其夫,观其妻;老婆贤良 不贪,丈夫多是清官。从马秀英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朱元璋来。那天说书场的一幕, 多痛快!” 秋菊:“那是马秀英,不是朱元璋。再说了,他们要是只打小恶霸,不打大贪 官呢?” 施耐庵:“那就看他们如何对待李彬。敢动李彬,就请你打消报仇的念头;否 则,老夫将不再阻拦。” 秋菊:“那就看吧。” 38马皇后书房日内马秀英听高启说在李彬家的遭遇。刘伯温在坐。 高启:“……就这样,他就叫家人把我赶了出来。” 马秀英怒容满面:“天作孽,犹可说;人作孽,不可活!” 刘伯温:“他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自受。” 马秀英:“所以,这个连环套一定要把他套死。老先生,此事可要办得天衣无 缝。”跟户部方面,要先打招呼。“ 刘伯温:“明白。” 39竹林边日外在李善长家的院子里。李善长、李彬边走边谈。 李善长:“这一万两银子的事,你为何要告诉我?” 李彬:“人家不常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我可以上瞒父母下瞒妻儿, 就是不能瞒大人。大人就是我的大。天晴了我就好过;天阴了就会下雨。李彬虽是 个粗人,可不糊涂。” 李善长:“你倒是变得会讲话了。” 李彬:“跟刘伯温他们学的呗。这银子,人家既然送来了,受之无愧,却之什 么来着?” 李善长:“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不过在沈万三,也是 九牛一毛。” 李彬:“就是嘛。有我的就有大人的。大人俸禄虽高,开销也大。多大的黄鳝 多大的洞嘛。这银子,我留下四千两,那六千两,就孝敬大人了!” 李善长:“意外之财,我可不贪。” 李彬:“大人你就别客气了!我可是诚心诚意。” 李善长:“龙潭湖的宅院呢?” 李彬:“我也照要不误!” 李善长:“不怕刘伯温治你的罪?” 李彬:“有你丞相大人当家,他敢!就因他插了一杠子,我才非要不可!他恨 我们淮西人,总要找我们的岔子,我倒要看看,哪个怕哪个!” 李善长没再说话。 李彬:“大人,那六千两银子,天黑后我叫人送来?” 李善长:“先放你那里吧。” 李彬:“明白。” 40丞相衙门外日外李善长迈着方步走来。 一街役快步赶上:“李大人请留步!” 李善长:“你有何事?” 衙役:“刘伯温刘大人请你速去刑部大堂。” 李善长:“去刑部大堂有何事?” 衙役:“刘大人说,要审一个朝廷大臣。” 李善长:“这大臣是哪个?犯了什么事?” 衙役:“小的不知道,也不敢问。” 41刑部大堂日内上首案台后放着两张椅子,一张坐着刘伯温,另一张虚席以待。 众大臣分坐两旁,李彬也在坐。一张小桌后坐着书记官,随时准备记录犯人口供。 李善长气喘喘地走进。 刘伯温和众大臣起立。 刘伯温指着那张空椅:“李丞相,请。 李善长坐下。 刘伯温招呼众人:“都请坐!” 众臣坐下。 李善长:“审哪个朝廷大臣,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刘伯温:“事情太紧急,来不及跟你商量。”喊,“升堂!” 一群手拿杀威棍的皂隶走进,分两排站立。 大臣们议论纷纷。 李善长又想问什么,刘伯温拿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鸦静!” 众臣再不敢说话了。 刘伯温:“各位大人,我主出身贫寒,最能体察民情,爱民如身;最恨贪官污 吏鱼肉百姓,以官仗势,巧取豪夺。这一点,在大明律中已有充分体现。刑部范大 人,” 范大人:“下官在。” 刘伯温:“请问,官员贪污受贿多少两银子便可处以极刑?” 范大人:“回禀大人,白银六十两。” 刘伯温:“请坐。圣上去汴梁前,一再跟李丞相和下官交待,我朝刚立,万民 瞩目,朝野官员应人人廉洁奉公,个个洁身自好,以赢得百姓之信赖。为此,在严 厉处置了李明父子之后,按皇后娘娘的懿旨,又告示朝野,申诫百官。可有人偏要 迎风而上,逆浪而行!李彬,你知罪吗?” 众臣的目光刷地投向李彬。 李彬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也慌张。 李彬:“我?我有罪?” 刘伯温:“你有罪!如实招来,可以从轻发落;狡辩抵赖,将罪加一等!” 李彬定了定神,看看李善长:“刘老头你胡扯什么?你不是吃了朱砂丸,犯了 猪头疯吧?”咆哮而起,“刘蛮子别欺人太甚!淮西人不是软柿子,随你揉捏!你 要敢诬赖老子,血口喷人,我就斩下你的狗头!” 42坤宁宫花园日外花径上,马秀英在春兰、冬梅的跟随下朝前走去。 她们转过竹丛,发现秋菊正撮土为香,跪地膜拜。 秋菊:“娘娘片马秀英:”你这是干什么?“ 秋菊:“我在为陈家祷告,求老大保佑,刘大人能把李彬的罪名坐实,除了那 个大贪官!” 马秀英:“好姑娘!有仁爱之心,又疾恶如仇。你就放心吧,李彬作恶多端, 这回是难逃一死了!” 春兰:“就是嘛,皇上不在,胡惟庸也不在,皇后还怕哪个?” 马秀英:“这是怎么说的?我有时拿皇上没办法,还真怕那个胡惟庸?” 春兰:“胡惟庸不是阴险毒辣,诡计多端,又会讨好皇上吗?” 马秀英:“我也不是吃干饭的。去倒刑部大堂边等着,一有消息,赶快来报!” 春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