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秋,找个时间请陶渊回来吃个饭,让我好好看看未来女婿。”冯亦华一 直知晓宫干秋与陶渊正在交往,想找机会请女儿带男友回来瞧瞧,但女儿的作息 与她相反,今天趁着假日,终于遇到了难得早起的小女儿。 “不。” 宫千秋当下拒绝母亲的要求。 冯亦华听到她的答案马上翻脸。对这个天生反骨,生来只为与她唱反调的女 儿,她着实不客气的回吼: “为何不能带陶渊到家中来让我看看?”冯亦华一手插腰,一手拿锅铲从厨 房走出,锅铲在宫千秋面前挥舞。 “没有正当的理由邀他来。”宫千秋手抱着小侄女,无视于高温的锅铲可能 就这么贴在她脸上的危险,不疾不徐的将桌上的迷你彩色巧克力往嘴里塞,偶尔 再赏侄女几颗,压根儿不将母亲的怒吼放在眼里。 “找要看未来女婿还要什么正当的理由!”冯亦华火气直往上升,卷起衣袖 一把坐在宫千秋面前。 “第一,”宫千秋空出忙碌的手伸出食指。“陶渊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男友。 第二,”她再伸出中指凑数。“即使是男女朋友,我也不打算结婚。第三,”侄 女爬上她的肩膀,欲抢她手上的巧克力,她连忙拿了几颗塞进侄女嘴里后又接道: “即使我打算与他结婚,我也不打算带他回来赴这场鸿门宴。” “什么?你……你给您说清楚,男友就男友,还得名正言顺!还有,为何不 打算结婚?为何来家中吃个饭叫做赴鸿门宴?”冯亦华气得话说得断断续续,拿 锅铲的手颤抖着。 “妈,我跟陶渊的感情进展如何我们心知就好,不大肆宣传。还有,我不是 反对婚姻,只是觉得男女交往不一定得建立在结婚的前提之下,那样的爱情太沉 重。我与陶渊现在的相处很自然,也很轻松,这样就很好,没必要一定要将结婚 这个重担往身上揽。而且无缘无故请人家到家中吃饭,人家心里怎么想,搞不好 还让陶渊误会咱们宫家迫不及待要将我推销出去,我的行情又没有那么惨。” 她敢担保陶渊若到家中来,母亲一定会一头热的向他露出丈母娘的嘴脸。依 陶渊出色的条件,老妈一定会愈看愈满意,搞不好当下就要求陶渊给个日期择日 成婚。 那多丢脸啊!陶渊只是表明喜欢她,根本没有结婚的意愿或打算,若他根本 没有与她结婚的打算,又带他到家中,被母亲这么一闹,教她以后怎么在陶渊面 前抬起头,羞都羞死人了。 “不负责任。” 冯亦华语带不屑地回应宫千秋的论调。“好,你不结婚,以后万一有了孩子 怎么办?” “孩子?”宫千秋低头看看小侄女宫青影,瞬时打了个冷颤。若是她生出来 的孩子像侄女这般古灵精怪,那她宁可不生,况且她与陶渊也没发展到这般亲密 的地步。“妈,我都说过了,我与陶渊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搞不好明天他就把 我给甩了,何来孩子?你忧心太多了啦。” “反正我不管。”冯亦华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小女儿,用力拍着桌子下最后通 碟:“我不管你那套捞什子新新人类的爱情哲学,也不管你跟陶渊两人关系为何, 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养你养到老,让你单身当老姑婆,使得我在亲朋好友、左邻右 舍面前抬不起头来。” “妈,我结不结婚干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什么事?”真受不了老妈的八股心态。 她岂不知老妈爱与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婆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论人是非,哪户人家 儿子年纪到了不娶媳妇,哪户人家媳妇结婚那么久了还没蹦出个儿子来、哪一户 人家女儿嫁不出去之类的话题,常挂在她们嘴边谈论。道人长短者人恒道之,常 评论别人,当然也怕自己家中出了个话柄落人口实。 “我不管,反正给你两个选择。一、”冯亦华学方才宫千秋一样伸出食指。 “给我将你的男友带回家来,还要给我有结婚的准备。第二,”她又伸出中指。 “给我搬出去住,省得我看了碍眼。”真不愧是母女,表情动作如出一辙。 不会吧,老妈要将她赶出去住!只是不将陶渊带回家受他们三堂会审而已, 就翻脸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老妈,你不是当真的吧?”宫千秋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妈看来面色狰狞, 只差没七窍生烟。 “你说呢?” 冯亦华给了女儿一记甜笑,之后大掌一挥,重拍了下桌子。“你给我去收抬 行李,等你愿意把我未来女婿带回来之时再搬回来。”最后的声调是高分贝的怒 吼,震得宫青影愣在宫千秋的怀里,瞪着大眼愣愣地望着祖母。 眼见自己吓到了孙女儿,冯亦华敛起怒容,抱起孙女儿微笑地安抚着:“影 影乖,奶奶不是凶你哦,是凶你那个不孝姑姑。看你吓揖冷汗直流,都是姑姑害 的。”回头抛给宫千秋一个恶狠的眼神。“走,奶奶带你去麦当劳压压惊。”边 说边抱着心爱的孙女往大门走。 临出门,冯亦华回头又是一阵怒吼,重申她不是开玩笑。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收拾行李,别让我回来再看到你。” “哎,看来老妈这次是来真的。”宫千秋摊在沙发上哀号。 难道真得去收抬行李?但老妈看来是认真的,不像开玩笑。 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宫千秋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楼去。看来 老妈的气短时间内是不会消的,与其每天与老妈在家里相看两瞪眼,不如随手收 抬几件衣物充充数,到外头去借宿几天,等老妈气头过了之后再想办法搬回来了。 但是,她能去住哪儿啊? 宫千秋拎着简便的行李前往庆迎大楼。 唉!宫千秋不免又哀叹一声。 虽然她平时看来人缘颇好,如今有难要流落街头,那一堆猪朋狗友闻言都各 自纷飞,不是与父母同住不方便,就是单身一人的独身套房容不下两人。最可恶 的是林艳丽那家伙,帮人照顾房子,独自居住在三房两厅的公寓,本想一定会收 留她的,不料她见色忘友,在电话中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才道出她的不便,原来 她收养了个小白脸,现在与男友同居。 看来只能求助陶渊收留她了。 她漫步在前往庆迎大楼的路上。 结婚?这两个字在她脑海浮现。 方才母亲提到结婚时,她其实没有刚才表现的那么洒脱。在爱情的路上,她 是很没自信,她一方面沉浸与陶渊相处的甜蜜中,一方面又害怕爱情的骤逝。 是不是每个坠入爱情中的男女都会如此患得患失?她哀怨苦笑。 她根本从末想过会与陶渊步入结婚礼堂。 结婚真能让两人的爱情永恒吗?若是如此,就不会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这句话。并非她不信任婚姻,实在是周遭有太多婚姻失败的例子,让她对婚姻的 渴望及幻想一点一点的磨灭。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庆迎大楼的大厅,她向大楼的管理员打了声招呼 后,搭乘陶渊的专用电梯直达三十五楼。 这算不算同居?宫千秋在电梯里想着。 一思及她与陶渊同居的消息传出去,保证又是一阵哗然。外界已将她定位为 陶渊的下堂女友,若她住进陶渊的家肯定跌破不少人的照镜,关于她沉寂已久的 传闻一定又会再度吵翻天。好玩,反正最近除了跟陶渊在一起生活较充实外,其 余的时间实在无聊得紧,这下正好找到乐子玩玩,一方面也可向仍觊觎陶渊的女 人们宜告她拥有陶渊的独有权。 “学长,我知道了,我想千秋在求助无门之下会来找我的,要伯母别担心。” 陶渊匆匆的结束电话。拿起车钥匙,一开门就往外跑。 开门的一刹那与外头正要按门铃的宫千秋撞个正着。 “哎唷!” 到底是哪个冒失鬼!宫千秋直接撞到陶渊结实的胸膛,鼻子因强烈撞击而通 红。 “千秋,是你。” 陶渊稳住宫千秋的身子,端详着她是否受伤。‘你没事吧?“陶渊不放心地 问道。 “我现在眼泪直流,你说有没有事。”她痛得眼泪反射性的掉了下来,捂着 鼻子闷声道。 什么事让一向冷静的陶渊如此慌忙,从未见他如此冒失。 “我正要去找你呢。”陶渊拉着她进入客厅,坐在她的最爱贵妃椅上,用着 粗糙长茧的手轻柔地替她拭泪。“我刚从学长那儿得知你离家出走。”陶渊帮她 倒了杯水,将她揽在怀里,望着她红通通的鼻子,眼中尽是不舍。 “姐夫怎么知道?”这种丢脸事居然会传到刚回来的姐夫耳中,那大姐也一 定知道了。 “你母亲一回到家见你真的收拾了轻便的行李,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才 要学长帮忙打听你的行踪。” “哼,她还知道关心我。既然如此就别把我赶出来嘛。你知道吗?是她把我 赶出家门的耶。”宫千秋刚平息的怒火有升了上来。 “怎么了?伯母怎会把你赶出家门,可见你做了非同小可的事来忏逆她了。” “喂,你就那么笃定是我不对。”宫千秋气愤地戳着他的胸膛。 “那你倒说说,伯母究竟哪里不对?”惹不起盛怒的小妮子,只好妥协,顺 着她的意。 这妮子非得在口头上占上风不可。 “其实也不是她不对啦。是我太固执了,不愿顺她的意,她一时气愤才将我 赶出家门,我想她不是真心要将我扫地出门。而且我任性的收抬行李出来,我想 她是真的很担心的。”毕竟是为人子女,心中仍存着尊孝之心。听陶渊这么说, 她倒反省了起来。“不过,这事件的导因还不是因为你。”愧疚维持不到三秒, 宫千秋白净的脸又扬起气愤的神情。 “我?” 陶渊被指控得一头雾水。 “若不是我坚持保护你,不带你回家受我家人荼毒,我与我妈也不用闹得那 么僵。”气势之凌人,好似陶渊真是罪大恶极。 “为什么不肯带我回去见你的家人?”陶渊拉下脸,关于她的指控他只将 “不带他回家”这几字听进去。 难道他这些日子仍做的不够,不足以让她明了他爱她的心,不愿让他见见她 最亲爱的家人。 “不是这样的。” 宫千秋见他受伤的神情,慌乱的急忙解释。“我这么做真是为保护你,你不 知我母亲在餐桌上的厉害。至今除了姐夫外,没人躲得过她那张厉害嘴巴的荼毒。 还有我那伺机而动的老哥,老早就在等待报仇的机会了……”哎呀,实在很难向 他解释她家鸿门宴的盛况。 “报仇?” 哥哥对小妹?陶渊不解。 “反正这又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谈论它。你看我们现在这样的两人世界 不是很好,何必让那些无聊、不相干的人来干扰我们?然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 想弄得那么复杂。”而她母亲是将感情复杂化个中翘楚。 “你的家人是无聊、不相干人士?” “哎呀,我不管他们的想法啦,我只想要与你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你看,我 都被赶出家门了,你非收留我不可。”宫千秋语带撒娇,像八爪鱼般的黏在他身 上。 “你要与我同居?” 陶渊笑问。 “有何不可,反正你爱我,我也爱你,既然两情相悦,住在一起是再自然不 过的了。” 现在都会男女同居者比比皆是,不差他们一对,卫道人士要攻讦也轮不到他 们成为目标。 “千秋,”陶渊扶起她的脸。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说爱我,可不可以再说一次?”陶渊语带深切的感动要 求着。 阵阵红潮瞬间爬上宫千秋的脸,刚才那一段话她随口说出,说爱他说得再自 然不过,说时不觉有何异样,被他这么一提却让她羞得想挖个洞埋起来。她逃避 的又钻进他的怀抱,不敢看他。 “千秋……” 这妮子又在当驼鸯。“再说一次这么难吗?我想听。”久与爱要赖的她相处, 陶渊也被她耍赖的功夫传染。 “我爱你。” 许久,才有一细微的闷声从他的胸膛传来。 “听不到。” 其实他听得一清二楚,她的一句“我爱你”听得他通体舒畅,他不满足的想 再多听几次。 “我爱你、我爱你……”宫千秋抬起头一连说了十几次。“这样你总满意了 吧。” “我也爱你。” 陶渊满意地咧着嘴笑。 “反正我不管,我是赖定你了,决定住下了。” 宫千秋一副打定要白吃白住的无赖神情,完全不给人说“不”的余地。 “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没得商量……”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