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梅子,这次回来就一条啊,千万要低调,在我没和她办好手续前,你可不能让 她再看见你,免得她驴脾气一上来就楞别着还真不好办。” “遵命!领导,还有啥要指示的?” “死丫头,其实不该让你现在就回的,本来我想等和她谈妥,风头也过去的差不 多时……” “那可不行!坚决不行!就是不行!人家会想死你的,你个老东西,” “我也想你了呵,快回来吧。” …… 放下电话,赵梅激动难耐,忍不住对着空气使劲挥了几下小拳头,还觉得有点意 犹未尽,就干脆卯足了劲儿扯开破锣嗓子——啊的叫起来,这一声长啸,好似千凤之 鸣万鹤之吟,声震墙岳,直喊到两眼发黑声嘶力竭才堪堪停下来,这一下也呼出了胸 中那股憋了几年的恶气,哈哈哈,我终于赌赢了!赵梅两眼一黑倒在了床上,心里和 脸上却笑开了花。 事不迟疑,得赶紧定回程票以免夜长梦多,赵梅高兴了一会儿就立刻收了心,下 楼去总台订了张第二天的飞机票,然后从下榻的酒店里出来,直奔附近的王府井商业 街。既然大事已定,这回也不用再算计着省钱了,她准备先去趟新东安把之前看好的 一对瑞士雷达情侣表买下来,打完折不到两万,剩下的再买些衣服和化妆品,就算没 白来一次北京,对了,还要去全聚德美美的吃上一顿,最近光吃泡面了,得补点油水。 自从那天她被赵军老婆带人堵在小窝里痛打了一通,再一个人跑到北京,已经过 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宾馆里用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玩玩游戏或是看看 电视,几乎很少出门。那天挨打时她全力护住自己的脸,任凭那几个女人连踢带打而 没做任何抵抗,那几个女人除了李艳,其他可能都顾忌她和赵军的身份没下死手,所 以伤的并不重,到现在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不过至少在打这通电话之前, 赵梅的心里还一直揪着,于忐忑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得要死,头天晚上更是彻 夜未眠,胡思乱想了一夜几乎到了绝望崩溃的边缘,这才憋不住开了手机给赵军发了 那条撩骚式的短信。之前发生的对她来说更象是场豪赌,而赌注就是她业已获得的全 部,她的事业她的生活,输了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甚至一无所有!只是一切发生得太 快,快得让人应接不暇都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就已面临决断摊牌之时。尤其对赵梅这 样一个热情、冲动有余而心机不足的“现代时髦”女孩来说,就更显突然,率意而为 也在所难免了。 跟了赵军五年,赵梅一直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把心上人抢过来,永远的据为己 有,她为此付出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这里面有感情的寄托,也有新时代赋予这些年 青人浓重的竞争意识,更多的还是对明媒正取的渴望和对改变爱情弱势地位回归正常 的一种向往,对于后者,相信所有隐藏地下,挣扎于这种不伦之爱旋涡中的女人或 “二奶”们都会有最刻骨铭心的体会!赵梅也不例外,这种感觉在她与远在日本的李 玉庚离婚后就变得尤其强烈,她笔记本电脑上的屏保就是这样一句最能代表她心境的 话——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小姑未嫁身如寄,莲子心多苦自知。 当时赵军看到问起,她满怀幽怨的解释道,象我这样超凡脱俗、非同寻常的女人, 到现在还没正式嫁给你,过着寄人篱下偷偷摸摸的悲惨日子,就象莲子一样,外表看 着光鲜可心(芯)里那个苦啊,就甭提有多难受了。赵军听了根本没接她这个碴,而 是象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咧开嘴笑了,并把脸转到到一边去。 赵梅是在认识赵军第一个年头快结束的时候和李玉庚正式离婚的,这场无爱且草 率的婚姻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年就无疾而终,没有类似情况中常见的吵闹和牵扯,而 两口子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都不够三个月。 那天李玉庚打来电话,头一句话就是,“赵梅,你差点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咋地啦?”赵梅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她也正因为“丈夫”的这句话才真动了永 远也不见他的念头,之前她虽然早有预感,却并未真下决心要马上离婚。 “我得了一场病,差点死在这里……”说着李玉庚就开始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讲起 来,N-B 帖* 网平时他来电话说的都很少,他告诉赵梅,他前段时间因食物中毒,差 点魂断东京死在日本,而主要原因竟然是日本医护人员见他是中国人而刻意怠慢,楞 把他这个东京都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晾在医院的走廊里不闻不问长达数小时之久, 要不是闻讯赶来的中国同学张群的据理力争,他很可能就因此错过最佳抢救时机而死 在那里了。 “丢他娘地,小日本就是歧视咱们中国人,报纸电视上说中日友好啥的根本就是 扯谈!我在日本呆这三年是太有感触,真地,我早就受够了这破地方了……”这差不 多也是李玉庚头一次和赵梅说起日本不好来,以往他说得更多的还是日本如何先进发 达,日本国民素质如何高如何文明,就连他住的那个狭小如兽笼的鸽子间都被他描绘 成其乐融融,邻里守望互助的温馨集体户模样,“……我这都还不算最惨的,听说前 几天大坂那边有个中国船员得了急病,前后走了十五家医院都没有人管,就死在医院 走廊里,这事儿影响极坏……” 赵梅嗯的应了句,心里开始难以抑制的厌恶起丈夫来,她和所有崇尚欧美西式文 化的人一样迷信所谓丛林法则,只尊重强者,不同情弱者,那边李玉庚并未察觉还在 那自顾自说着,“赵梅,我都想好了,这个学期一结束我就准备换个guo 家,去新加 坡,听说那里大部分都是华人,华人当政,环境好秩序好经济状况也好,对了,去那 边要交一笔钱做押金,我现在还差几万,你能不能从家里给我凑点寄来?等我过去那 边就好了……” “家里?咱们俩有家吗?”一听说老玉米要钱,赵梅说话立刻变了味道,那边李 玉庚大概也听出来了,随即也没了动静,赵梅借题发挥干脆挑明了,“行啦,咱们俩 该到此为止了,再这么下去谁都没意思,李玉庚我想和你离婚,”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最烦你个大男人磨磨几几地,痛快给个话儿!”话一出口赵梅 就没再客气,事已至此说啥也得离了,即使他不同意都没用,做法制栏目这么久,她 很清楚按现行的《婚姻法》,他们俩属于长期两地分居没在一起生活超过两年的,法 院也会支持自己的离婚诉求。 “那个……那个……,那好吧!”远在扶桑之地的李玉庚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赵梅就办好了所有相关手续,他们这场历时近三年的短暂婚姻,就这 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一如当初莫名其妙的开始,而且开始时无声无息,到结束时也几 乎无人知晓。 离婚手续办妥那天,赵梅着实长出了一口气,之前她自己都毫不知觉,却在离婚 那日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说不出来的畅快与轻松,就象一次例行身体检查,发现并 消除了某种疾病隐患一样。过后她匝吧匝嘴琢磨了一下,立刻想到了曾经的童年好友 骆蔚,觉得可能当年自己做的事儿的确太过缺乏道义,尽管自己并不为此而后悔,但 内心深处多少还残留着一些对背叛好友的愧疚,现在好了,所有包袱卸下来,权当是 做了场不算太离谱的梦,或干脆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放了一个不香不臭的屁。 赵梅虽然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惯了,但在对待恋人赵军的问题上可就完全不同了, 尤其自己离了婚,似乎更有理由要求点什么,所以离婚当晚天她就特地请赵军去中村 餐馆吃了顿日本料理,故作神秘的告诉他,今儿个自己特别高兴,必须得正式庆祝一 下才能聊表欣慰。只是她郑重其事的说出来后,赵军的第一反应让她非常失望,不但 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慌乱,当时她就不高兴了,原本想和他开玩笑的 那句,你准备啥时离婚娶我的话也就此打住。 “咋地?怕我缠上你呀?看把你吓地……” “你看,梅子你说啥呢,我……我咋会怕你呢?咱们俩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哼!你就对我不好就不好!”说着赵梅把脑袋顶在赵军的脸上,顽皮的用头发 磨蹭他的脸,自从和赵军好上,赵梅学会了撒娇,也只有赵军这样成熟稳重又有气派 的男人,才能真正降服她,让她做一回小女人。 “就好就好……”这边赵军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就开始响起来,先是他老婆李艳来 电话问她回家吃饭不,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进来,竟然也是个女人,通话声音很大, 赵梅听出是他单位的一个女jing,最近总缠他的一个风骚小媳妇,颇有几分姿色还很 粘呼,又是要请赵军出来吃饭顺便聊聊。尽管赵军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回绝了,但那 一刻赵梅心里却醋海翻腾打起鼓来,很多女人在别着和她抢眼前这个优秀男人,自己 可千万别突漏手把他给让出去,也就在那一刻,向来争强好胜的赵梅,胸中斗然升起 一个强烈的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打败其他人,把赵军抢到手! 那之后,习惯于想到做到的赵梅果然开始行动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 她的关姨,毕竟她那全盘西化的脑袋在谋略方面相差甚远,她之前差不多所有的人生 成功经验及成功范例都来源于这个不阴不阳令她既佩服又不得不加以提防的——关姨。 但她没想到,关姨对她的想法非但一点也不支持,还面露激愤的剧烈反对。 “小梅,你不能这样!这样想着法儿的破坏别人家庭那成啥了?那叫缺德!知道 不?” 赵梅也没想到关姨会声色俱厉的数落自己一顿,出道这几年,走到哪,迎接她的 都是礼遇和笑容,还真没遇到过这碴儿口,赵梅当场楞在那里,有好几秒钟都被关姨 这句噎得说不出话来。 “缺德?!关姨你咋这么说我呢?那你以前要我帮你别黄你家圆圆和李玉庚就不 叫缺德吗?破坏他们俩的幸福也毁了我自己的,为这我都亏大发了我!”赵梅针锋相 对毫不客气的说道,“圆圆现在还恨我呢,她要是知道真相,知道这事儿并不是我一 个人的过错,你说她会咋想呢?” 这话一说出口赵梅就已暗下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找关姨并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不过她看到自己最后那句话让平时一贯阴阳怪气又有些骄横跋扈的关姨明显慌乱了许 多,心里很有些快慰——原来你老关也有怕的时候,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无懈可击,那 么强大啊!以往赵梅一直隐隐的怕她这个关姨,每次一走到关姨面前,她都有种说出 的压抑和憋屈。 不过一切已成历史,赵梅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唉,你这丫头,阿姨真拿你没办法,”关姨脸上阴晴变幻了一两秒,立刻摆出 副慈爱无限的表情,N-B-帖- 网微笑着说道,“还是帮你想点招儿吧,谁让阿姨一直 当你是亲闺女一般呢,真有事儿能不管吗……” “嗯。”赵梅也是成熟之人,见状立刻换上了之前的谦卑表情;不管怎么说,关 姨毕竟是老谋深算,真要肯帮自己出主意,还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儿。 “你要真想实现愿望,说难也不难,说难也难。方法就三条……” “好的,关姨你说,我全听你的。” “第一条,就是要有足够的耐心,起码也等上三五年。” “三五年呀?!那……时间也太久了吧!我急呀。” “欲速则不达,这你就不懂了,首先,你和那姓赵的结婚最大的障碍不是他老婆, 那只是第二障碍,而是他的孩子!你没生过孩子是没办法体会父母亲对自己孩子那份 感情的,他儿子要是死活不干还从中做梗的话,最后的输家很可能就是你,所以要避 其锋芒,等他儿子基本长大成人快接近独立时,你的机会就来了,至少那姓赵的不会 有太多顾忌;” 关姨的话让赵梅陷入沉思,之前她想了许多,惟独没把赵军儿子这项列上,不过 回想起赵军一谈起自己儿子的眉飞色舞和当着自己的面和儿子说电话那个慈爱劲头, 立刻对关姨的话有了些将信将疑的触动。 “对了,那姓赵的孩子多大了?12?还是13?”关姨又问了句,“大概13吧,好 象上初中二年了。” “照啊,你想现在这么大的男孩,正发育呢,半懂不懂的,对他妈妈还依恋,也 没几年就长大,到时候他就该渴望独立了,他父母想抓他的影儿就抓不到,你那时候 接手不正好吗!消停过你的小日子,也省得你们俩结婚后你给他孩子当后妈了,你是 不知道,那么大的孩子最难带,又脏又淘(气)又不听话。” “我的好关姨,还是你想的远,以前我咋就没想到呢?”赵梅由衷的咧嘴笑了, 关姨后面那句话正好说中她的心事,别说当后妈,就是亲妈她赵梅都不想当,每次一 想到生孩子要受的苦和之后臃肿丑陋的样子,就让她这“时尚女性”打怵不已,她早 就决定此生无论跟哪个男人过都坚决不生孩子。“不过我还是有点憋不住,心里有点 急呀。” “笑话!你才二十四五岁有啥好急的?就是再等个四年五年的你二十八九岁还是 花儿骨朵一样的年纪,而那姓赵的老婆呢?都四十好几了,又老又丑,哪还有男人会 喜欢了,唉……”说到此处关姨颇有感慨的抚面长叹了一口气,“女人那!无论多漂 亮都逃不过这一关,阿姨以前象你这般年纪时,也是个花儿骨朵也是个贼拉好看的大 美人儿!谁见谁夸,哪象现在……” 看着关姨那张沟壑密布、纤陌纵横的老脸,赵梅心里对她所谓“贼拉好看大美人 儿”的说法颇不以为然,甚至有种要作呕的感觉,至于其他的道理,关姨所讲的却是 丝丝入扣,不由得她不信服。 “好的关姨,那我就豁出去啦,听你的,等上它几年!还有两条呢?” “这第二条,要有周密计划,这个我就帮不到你了,要你自己去琢磨去想,重点 是扬长避短,象你们这一代小年轻的跟我们那时候不同,谈恋爱搞对象的事儿还是你 们在行,咋样才能让那姓赵的离不开你,死心踏地跟着你,你肯定比我这老太太更有 办法。” “关姨,还是你有经验,求你啦,帮我想想咋定计划吧,我这人是行动派,出力 还行,这制定计划……”赵梅撒娇似的央求道,这方面她说的倒是实话,“小梅呀, 我真的不能帮你,我们这一代人思想保守,按说我现在都属于违反自己的原则了,其 他都得靠你自己了,其实也没啥,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只要记住一点,这谈恋爱和 结婚在一起生活是两回事儿,你就想想他需要啥样的老婆,投其所好照做就是了,哪 怕假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象钓鱼一样,放下诱饵等鱼上钩。” “能再具体点不?关姨。” “没法具体了,要不这样,你平时多注意看看历史,答案都在那里面呢。” “历史?中国古代史还是中国近代史?我上学时历史学的最好了,咋不知道有这 事儿呢?”赵梅当时倍感错愕,她怎么也想不透历史和她的第三者插足计划有啥关系。 “哎呀不是,谁让你看那个啦,那个有啥用呀,象我们家圆圆整天看那么多书还 不是书呆子一个,我让你看的是古装历史电视剧!知道不?《康熙大帝》、《雍正王 朝》、《武则天》之类的,那里面学问大着呢……” “……” “这第三条是要掌握分寸,也就是看火候,对姓赵的,你除了要对他好,适当地 也得毛持点,这男人都是贱种……” “啥叫毛持?” “就是不能太上赶子了,要有点架子……” 赵梅明白关姨说的是矜持,暗暗觉得好笑,只是碍于情面没当场揭穿。 “……等他尝到甜头离不开你时,就晾他一段时间,这叫欲擒故纵,而且你不能 使劲逼他离婚,男人有时象小孩子,压力大了就会逃跑,不过你可以利用这点让姓赵 的老婆先闹,只要那女人够傻开闹,那你基本就赢一半了……” 照目前事态发展的情况来看,关姨当初的判断极其精准,一切几乎就象按她编写 的剧本上演一样;只是在第二条关于计划方面有所欠缺,毕竟赵梅生性如此,即使看 再多的“历史”也没法使其对中国古典式阴谋术的理解和应用上提高更大,不过这没 什么,古人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赵梅一直没有可操作的好计划,却档不住 幸运之神的意外眷顾,让她于这场傻小子睡凉炕式的老公争夺战中占得先机并最终战 而胜之,取而代之。 赵梅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她在方方面面都做了许多努力,甚至有的是 违背自己意愿而刻意迎合的。她学会厨艺和做家务,学会轻声细语温柔可人,学会委 曲求全看赵军脸色行事,学会独守空房,甚至专程托朋友找到一个最有名的师傅学会 了伺候男人的顶级武器——傣式按摩技法。赵梅用了几年的时间,在赵军面前树立了 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形象,真所谓进得厨房,出得厅堂,贤良淑德外加她固有的优势 ——床上风骚热情,美貌与智慧并重,落落大方不做作,又从事高雅职业,她本身能 做到的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有点无从超越了。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可以在某些时候 让人超越本性,改变根深蒂固的习惯,即使象赵梅这样狂放、这样功利现实的女人, 也无法免疫,几年下来,赵梅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很多优秀品质原本就是她与 生俱来的一样。 她并未白白付出!在2002年多雨的夏季,她平生第一次深切体会到那句说得烂透 的古话的涵义——命运总是眷顾善于等待的人!好运气来啦! 先是赵军的宝贝儿子准备出国留学,这一去几年都回不来,即使回来已是二十几 岁的大小伙子。接着发生的事纯属偶然,某天赵梅去一家新开的美容院做“飞首”, 正好接到了两个电话,就坐在美容床上聊了一会儿,一个是帮她做交指中心装璜工程 的老板,N-B-帖- 网一个是她很谈得来的女性朋友,当时美容院里除了美容师外就旁 边一张床上躺着个肥胖的带着面膜的中年妇女,也就没在意,无所顾忌的聊了一会儿, 到后来她才感觉到旁边那胖女人有点不对劲儿,等那人面膜一摘下来时,吓了她一跳, 竟然是赵军的原配夫人李艳!之前赵梅虽然也碰到过,但都是正式场合赵军并未正式 介绍,所以并不熟。 之前赵梅说了许多和赵军有关的事,就差指名道姓了,到和她那女朋友通话时, 她更是不无炫耀的说起平时赵军对她如何如何好,又给她买房子又给她钱花之类的话。 看得出来,李艳是明显从赵梅的电话里听出了端倪,狠狠瞪了赵梅一眼就气呼呼的走 了。开始赵梅也有点怕,但一想到关姨的嘱托立刻就开心起来,心想你即使不闹我都 希望能找机会让你闹呢,这回可好,等着你先乱我的机会就来了!所以事后她根本没 把这事儿告诉给赵军听。这李艳也真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只过了几天,她就带人 打上门来。 挨打之后赵梅并不觉得有何无法承受的苦痛,坐在那里看着满屋狼迹只想了几分 钟,就作出了此生最具勇气的决定——远走他乡,给赵军来个欲擒故纵式的“矛持”! 但出来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只是建立在关姨那从未有实践的所谓离婚理论上的, 她现在抛弃一切形同赌博,万一赵军……?她越想越怕,但后悔都来不及了,只好硬 着头皮坚持下去了。 结果自然是她赢啦!关姨万岁!赵军万岁!还有……李艳也万岁! 又过了一个多月,经过一轮又一轮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李艳终于妥协,在离婚 协议书签了字,在电话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赵梅激动得颤栗不已,她先狠狠的咬了 自己的手,随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开着的电视机里正播放著名歌手高枫的一支新歌—— 一只大雁寻找一万只大雁的归宿, 一朵花儿开放一万朵花都在祝福, 美丽新世界一到他身边, 他带来五彩斑斓的天, 美丽新世界一到他身边, 你我把手拉住从此不在迷路。 …… 那一天是2002年的9 月19日,却是以一首《大中国》唱响全国的歌手高枫死去的 日子,电视台正在播放专题节目凭悼此人,赵梅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她的“美丽新 世界”来临的一天! 那一天,死去的不仅仅是高枫,还有赵军和李艳那段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感情和两 人褪色模糊的誓言,同日而亡!而新的,就象秋日树林里电闪雷鸣过后的蘑菇,从未 寒的尸骸中破骨而出…… 就在赵梅为自己得偿所愿而欢呼雀跃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周横也接到个电话— —“庵朝四点八(注:广东话,下午十六点四十分),大担角货运码头XX仓库C 座。” 这之前,他正对着张小咪做的一盘串味湖南菜剁椒鱼头运劲呢,喜欢这口,辣得 确实爽,但澳门的气候不适合吃这类容易上火的食物,吃下去不是脸上长热疮就是喉 咙肿痛,非常难受,所以每次面临同样情况他都要在饭桌上做些思想搏斗才下筷,这 几乎快成为一种习惯了。不过那天放下电话,他立刻象非洲草原上闻到了某种气息的 猎豹一样,完全换了副样子,变得紧张而机jing;他没再理会那盘极具诱惑力的鱼头, 而是就着粉蒸肉快速的扒啦两口饭就简单收拾下走出门来,也和每次遇到电话召唤一 样,只吃六分饱,出门前先上好厕所。 他出门的时候才下午一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澳门很小,没有打的 超过半小时的路程,他这么做只是几年来他养成的另外一种习惯。 自从干净利落的完成了几单“清洁”任务之后,公司没再派他出去当“保险单”, 因为抛头露面对他来说早已不适合了。不过“清洁”任务有限,一年里都做不到两三 单,所以更多的时候公司会分派他去做些跟踪、寻访及秘密调查的活儿,以保证他有 足够的收入和良好的状态,寻访的对象有还不上赌债偷偷藏匿的赌徒,有黑吃黑的黑 社会分子,也有即将被“清洁”的目标人物;为此忠叔又找来另外一个人教周横所有 的跟踪、寻访技巧。那人和之前的宏伯差不多,也是个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干瘪老头, 而且似乎病魔缠身,说话时常常剧烈的咳嗽,看那样子周横都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会 把自己咳死。和宏伯不同的是,这老头话特别多,授课之余总拉着周横唠嗑,多数时 是炫耀自己过往那些风光经历。 “我是柬浦寨人,红色高棉听说过吗?波尔布特?”干瘪老头的中国话说得非常 流利,西南地区口音极重,据他自己说他几十年前曾在昆明的解放军陆军学院上过学, 周横当时略显困惑的摇了摇头,这些他确实不知道。 “西哈努克亲王?你们中国人都该知道啊?”老头儿表情很失望,见周横还是不 懂,就干脆又给他补了堂历史课,从上个世纪美国入侵越南并扶持郎诺将军政变取代 西哈努克亲王讲起,一直讲到红色高棉在柬埔寨执政,当时的guo 家领导人波尔布特 搞全国性的肃反、清洗,屠杀了数以百万计的人为止。 “我就是那时候逃出来的,要不跑我肯定也得死。”说起那场血腥屠杀,老头儿 还浑身颤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那之前我可厉害了,我是英萨利(注:前红色 高棉二号人物,后与波尔布特决裂)手下的情报官,受过你们中国的军事训练,也被 北越的情报机关培训过N^B'帖- 网,除了中国话我还会说英语、俄语和越南话,情报 官你懂吗?就是特工……” 由于之前忠叔告诫过周横,这老头儿不是公司的人,让他啥话也别露,所以每次 老头儿在那天南地北的胡侃,他都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权当是听热闹了。但老头的 专业可不含糊,说起寻迹追踪、秘密调查这些事来可是条条是道,“记住,都市就是 丛林,哪里都是丛林!不管多复杂多隐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老头翻来覆去说 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的许多才能除了正规军事训练外,很多都来源于他当年在越 南和柬埔寨边境一带那条著名的“胡志明小道”上,与当时的美国特工和特种部队作 战的经验,还有就是在南越首都金边所从事的地下活动。按老头的说法,再没有什么 比家乡的热带雨林更神秘更可怕的了,和这比起来,在茫茫人海或是繁华都市里找个 人或跟踪调查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些偷偷走在别人背后的勾当其实是周横最爱干的,就象自然界那些循迹追捕耗 子的猫一样,占尽优势,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总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都没到四 个月,他就完全出徒成了这方面的高手。象这天中午他接到的这个电话,表示有行动, 地点却是他从未去过的,按他所学,他必须在不问人的情况下,找到那里,还得提前 勘查好现场,以避免各类可能的危险和不恻。 周横用了一个多小时找到了位于大担角码头外围一排稍显僻静的XX仓库C 座,又 尽量不惹人注目的围着这个有巨大轨道拉门的老式旧货仓转了好几圈,发现外围有个 铁制扶梯通向二楼,他判断这里是唯一一个不需要经过大拉门进入的通道,就径直爬 了上去。二楼的门破烂不堪,被一把很容易弄的球形锁锁住,周横毫不费力弄开了。 正如之前他的判断,进去后是排长长的走廊,有许多间半玻璃隔断的办公室,每间办 公室的另一边窗户又正对着下面通长的仓库,看起来走廊和办公室都很久没人用过了, 落满灰尘。周横掂着脚尖走过去,避免留下清晰完整的脚印,一直走到走廊的另一端, 顺着室内另一个楼梯下到仓库大厅,下面倒很空旷;透过小窗口射进来的光线看,这 里明显被人收拾过,除了周围摆放少量未开封的进口冷气机外,所有的地方都空出来 了,正zhong 央摆放了一个似乎是拳击用的台子,台子周围也被人画出了一道道清晰 的白线。 离约定时间还早,周横找了块干净又隐蔽的地方,脱下衣服裤子叠好,只穿了条 内裤坐了下来。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货仓的全貌,而从外面进来的人是看不到 他的。他脱衣服裤子是因为房间门窗未开,室内奇热无比,他可不想被来人看到他浑 身被汗湿透的狼狈模样,要保持起码的从容和整洁,是做他这一行基本的原则之一, 仪容影响心理,科学界早有定论,从这一点来说,香港有部周星弛主演的搞笑电影《 国产凌凌漆》中关于仪表对于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务来说至关重要的说法倒也不完 全是胡扯,还有些科学依据,象周横这样的职业杀手,在行动前,对心理方面的要求, 只比所谓特工人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吸气…… 呼气…… 再吸…… 周横闭上嘴只用鼻子呼吸,慢慢调匀,然后闭上眼睛,排除杂念,什么都不想, 只想一件特定的事儿,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逐渐达到忘我境界——这些都 是后一个柬埔寨师傅教他的潜伏要领,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外界干扰和无畏的燥动, 以便在行动时有最佳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据那老头说,他自己曾试过在蚊蛇肆虐、潮 湿闷热的热带雨林里原地不动的潜伏了两天,漂亮的完成了一项伏击任务。 当时很热,之前身体已经开始冒汗,周横心里翻来覆去的强迫自己只想一个场景, 那就是自己家乡下着雪的冬天……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