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动物这个词。 如果把动物还原到字面上来说,通常认为这是一个名词,做为名词来讲,动 物的解释可以在任何一本词典找到。现代汉语词典第328 页是这么解释的:生物 的一大类,这一类动物多以有机物为食料,有神经,有感觉,能运动。 我更愿意把动物当做一个偏正词组,动物的意思就成了会动的物体,这样一 来便宽泛的多,不过所谓会动不能包括机械或自然界产生的动力,而是这个物体 本身就是可以运动的,在这个物体内部有一种可以运动的结构,除了名词意义上 的动物外,偏正词组的动物还应该包括微生物和个别植物,包括灵魂。 任何物体可以运动都必须依赖灵魂,也就是说,动物都是有灵魂的。动物的 灵魂并不是一件高贵的东西,但必不可少,狗有狗的灵魂,孔雀有孔雀的灵魂。 也就是说,夏国强有夏国强的灵魂、严卫东有严卫东的灵魂、老马有老马的灵魂、 林小蕾有林小蕾的灵魂、张小洁有张小洁的灵魂、宗恒有宗恒的灵魂、马小刚有 马小刚的灵魂。 也就是说,我有我的灵魂。 可现在,我的灵魂没了。 我的灵魂没了,鸡巴还留着。如果不想留鸡巴了,封建社会可以去当太监谋 生,如今可以去做变性手术出名,都不是太麻烦的事。如果不想要灵魂,那就麻 烦了,就会告别动物的行列被烧成灰尘或者化为粪土,灵魂就这么重要。我怎么 会没有灵魂了呢?本来我怀疑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我躺在床上看着家里的房梁, 梁上斑驳的木纹让我产生很多古老幻想,那些图案像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狮子有 大象还有一条条仿佛是在挣扎的鱼。在这种幻想中,我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身体似乎粘在了床上,想把胳膊抬一抬都没有力气,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 体。我心里好难过,两行泪从眼角流下。 直到电话铃响了好几下我的灵魂才回来,灵魂一回来就能动了,夏国强在电 话里说他昨天喝多了,我说我喝的也不少,快把灵魂喝没了。另外我还纠正了他 一个时间错误:不是昨天,而是今天,是从昨天一直喝到今天才结束,尽管昨天 就喝多了,但今天喝的比昨天还多。 夏国强说马小刚为了弥补他昨天没有坚持到底的歉意,今天继续请喝酒,我 说这可实在使不得,正如马小刚昨天所说,再喝,就真死了。夏国强说马小刚今 天说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我说那我们本来不是啊。 过一会马小刚又打来电话,语气坚定地说:今天,一定还要喝。原来昨天晚 上马小刚喝完酒并没回家,而是去和几个哥们赌钱去了,尽管喝醉了,还是赢了 两千,这是他喝醉后赌钱为数不多的获胜事迹,所以想庆祝一番。 为了庆祝马小刚赌钱胜利,我和夏国强冒着丧失灵魂的危险去赴宴了。 马小刚请客喝酒的标准从来都不会太低,诸如地摊一类的地方他从来不去。 其实他倒不是嫌环境或者卫生条件恶劣,而是怕碰到他的熟人,这个县城里面, 马小刚有太多熟人了,如果我们到酒店喝酒的话,马小刚碰到自己的熟人,打过 招呼后,他肯定会让服务生给熟人送上两箱酒过去,当然,马小刚的熟人也不会 白喝这两箱酒,马上就让服务生把一条烟送过来。至于烟和酒的价格水平,要取 决于酒店的档次。如果是比较大的酒店,酒至少也要是哈啤,烟至少是金将军; 中档酒店的话,酒一般是趵突泉,烟就是白将军。马小刚绝不允许在地摊和自己 的熟人狭路相逢,他认为这样将体面扫地。 我们去的是一家以红烧羊羔肉为特色的中档酒店,马小刚早早就把菜点好了, 我和夏国强刚一坐下,服务员就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羊羔肉。令人振奋的是,马 小刚还带来了两个姑娘,通过简单的言语交流,我发现其中一个是马小刚除婚姻 外多年来的性伴侣,另外一个是性伴侣的朋友,比性伴侣要漂亮的多。 马小刚对他性伴侣以及性伴侣的朋友说:我这两个弟弟都是才子,一个是音 乐家,一个是作家。 两个姑娘顿生仰慕之情,性伴侣对音乐家的好奇心更浓一些:那你现在干吗 呢? 夏国强说:开“招手即停”。 性伴侣长吁了一口气,又开始向作家提问:你呢? 我说我的确是坐家,没事在家里坐着。 马小刚还为我们解释:他两个属于怀才不遇。 显然,性伴侣对怀才不遇的作家和音乐家没有兴趣,她夹了一块羊羔肉,把 头埋下来大口嚼着,从嘴里吐出一块块泛着暗红色的骨头。 马小刚开始给姑娘们讲他和作家、音乐家的故事。音乐家夏国强开的“招手 即停”没有任何手续,有次和一辆有正规手续的“招手即停”抢客人,发生了口 角,动起手来,那个司机当场吃了亏,就去找人,扬言要砸了夏国强的黑车。夏 国强尽管开的是黑车,也不情愿让人白砸了,就去找马小刚,碰巧要砸车的人是 马小刚一个远房亲戚。夏国强请马小刚喝了一顿酒,几瓶啤酒下肚,夏国强提起 此事,马小刚二话没说,让夏国强开车去他远房亲戚家,把车往家门口一停,马 小刚从车里钻出来对夏国强说:让他砸,砸了,正好给你买新的,他有的是钱。 马小刚的远方亲戚的确是有些钱,但没有多到不清醒的程度。他不但没有砸 车,还客气地把马小刚和夏国强扶到车上,自己坐到驾驶位置,开着夏国强的破 车到了一家酒店,陪着两个醉鬼喝酒,结果把自己也喝醉了。马小刚的远房亲戚 喝醉后对夏国强重复着一句话:你的车真他妈的难开,往后你开我的车。 醉话是不可以相信的。夏国强后来当然也没有开马小刚远房亲戚的车,不过 在对待这件事上马小刚表现出来的大义灭亲令人肃然起敬。马小刚也乐于给姑娘 们讲述,他的性伴侣脸上流露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立刻就给马小刚口交。 性伴侣的朋友表现的倒还稳重矜持:性伴侣大笑的时候她仅仅是翘了翘嘴角 ;性伴侣大口嚼羊羔肉的时候她不过是把一小块放在嘴里,用门牙小心翼翼的把 肉扯下来。和县城姑娘在交友场合要不就极其放荡、要不就过度羞涩不同,尽管 是她同样是一张焕发青春光泽的脸,但一举一动给人感觉是那种经受过岁月历练 的张弛有度。 她说她在县电视台工作,我问她是否和朱光辉熟悉?她说只是一般同事,私 下没有交情。马小刚的性伴侣介绍的时候说了她的名字,但我没能听清,即使听 清很快就忘了,我只觉得这是一个有诱惑力的姑娘,这种诱惑力和她的风度无关, 仅仅来自她的容貌和肉体,她叫什么名字根本就不重要,假如她不介意的话,我 想让她成为我在县城的第一个泉眼,但她肯定不会马上接受,会和很多雌性动物 一样喜欢在雄性动物半推半就。不过我心里有数,不怕半推,迟早半就。 在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又问了马小刚的性伴侣: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米如雪。不过你可别打人家的主意,人家可是良家妇女。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米如雪这个人看起来也有几分面熟。我以为自己又 犯了知识分子的老毛病——什么人都既陌生又熟悉,什么地方都既熟悉又陌生。 仔细想想,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米如雪从卫生间回来,我问她:你是不是刚主持了一台晚会? 米如雪说别提了,上镜的发型丑死了。 我说还不错,简直是咱县的倪萍。 夏国强说那你就是咱县的曹雪芹了,我说差不多,那你是咱县的黄家驹。 马小刚很开心的举起酒杯:哈哈,都是名人,我得和名人干一个! 性伴侣用发搔的语气问马小刚:那我是谁啊? 马小刚说:你啊,就是咱县的二百五。 被誉为二百五的性伴侣瞪了马小刚一眼,马小刚骂道:操你妈,再瞪眼就让 你滚了。 性伴侣被骂的有点委屈,泪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滚出来,撅着嘴又问:那你 是谁啊? 马小刚说我和你加起来就是一个台湾歌手的名字——伍佰。 我们都大笑,性伴侣回了回神,也破涕为笑了。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