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前面,我曾经写过关于动物的退化,那并不是对达尔文的挑战。我根本挑战 不了他,因为这个顽固的老头早就死了,尸体也腐烂了,挑战一具骷髅的确毫无 意义,有失科学面前公平竞争的原则。我仅仅是表示怀疑,一个从不怀疑的动物 肯定不是高级动物,我怀疑达尔文的《进化论》,我的观点和他完全相悖。有必 要重申一下,我认为动物是在不断退化的,地球从诞生那天起就生活着一群具有 高度智慧的动物,它们逐渐退化,但有快有慢。快的就变成了软体动物,稍慢的 成了两栖,爬行动物,比较慢的就是脊椎,哺乳类,人类算是最慢的。过去我一 直以为人类保持这种慢的根本原因是艺术,现在我又对艺术怀疑了,世界上真的 有艺术存在吗?什么是艺术?所谓的艺术家会狡猾的反问我:什么不是艺术呢? 这样的反问让我伤透脑筋,我曾觉得他们反问的大有道理,现在我认为那因为他 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故做玄虚地放屁。 什么都不是艺术。艺术是人们异想天开的滑稽结果。写那个《生命被重物压 的半死》的昆德拉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虽有哗众取宠之嫌,倒也有一定 道理。 动物的退化问题是一个无法阻挠的过程,退化最快的动物到了哪种地步呢? 我想应该是病毒和细菌,这也是一个循环,高级动物可以肆意地消灭任何一种动 物,但很多病毒让他们无能为力,并且还能消灭高级动物。这有点像走兽棋,大 象什么都能吃,但是最小的老鼠却能吃大象,动物界的互相制约是生态平衡的关 键。 也许是地球上的高级动物太多了,一种新的病毒横空出世,让高级动物猝不 及防,病毒的英文名字叫SARS,光按音译的话,就是“杀死”,它们要为被高级 动物惨杀过的各种动物们报仇,它们要杀死高级动物,越多越好。 电视机里,每天的新闻都和SARS关系密切,每天都有人感染SARS,每天都有 人因SARS死去。首都北京在SARS的疯狂攻击下变成了一座危城,人们万不得已才 会出门,出门的时候都带着口罩,白花花的口罩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在县城,却几乎看不到戴口罩的人,这无疑是件令人欣慰的事。尽管巴斯消 毒液和板蓝根的价格飞涨,并多已售罄,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而惶惶不可度日。一 张张嘴,吃饭、说话、唱歌、骂街、接吻、口交……什么都不耽误。我都庆幸自 己回到县城,因为济南虽然没有确诊病例,也形式紧张,城市越大,人们就越爱 惜自己的生命,就越觉得自己的生命弥足珍贵,活的就越没劲。 SARS这种病毒本来是一群孤独的孩子,它们比人类还要热爱人类,它们对人 类热爱的方式表现让自己的身体融入人类的身体。人类的身体因SARS的热爱而高 烧不退,高级动物多么脆弱,这么简单就被SARS折腾的心慌意乱。 县电视台也搞了一场以“抗非”为主题的文艺晚会,做为县城的倪萍,米如 雪义不容辞地担当主持,导演是朱光辉,我向朱导推荐夏国强去唱歌,为了全人 类的健康和我县文艺事业的繁荣,朱导和夏国强爽快的答应了。彩排那天,我跟 夏国强去电视台玩,夏国强的车里也贴了张“本车已消毒”的白纸,我问怎么消 的毒,他说是酒精消毒:前天晚上喝多了,握着方向盘吐了,吐了一车。 夏国强要在晚会上唱许巍的《完美生活》,这是许巍刚出的专辑上的主打歌, 现在的许巍不再是唱《两天》的那个许巍了,动不动就唱什么“远方”、“夜晚”、 “方向”、“笑容”,纯粹是糜烂的小资情调,但歌迷却多了很多。 这是摇滚的宿命。夏国强说。 夏国强的车上正放着这首《完美生活》,他这辆破车竟能放磁带,音响效果 还相当不错,往往给人意外的惊喜。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只因那心中燃烧 的梦想,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就让这时光奔腾如流水……我多想看到你依旧 灿烂的笑容,再一次拥抱自己…… 拥抱自己?那不是日本人吗?我想起我去年年底回县城的时候,依维柯上那 两个人的对话,笑了。 这台晚会除了夏国强这一张新面孔外,还从邻近的县城请来一个女孩表演独 舞,这个女孩长得咋一看很完美,通过仔细观察发现,牙齿有点发灰,估计是她 们县的水不如我们县好。但这个小瑕疵丝毫不影响她表演节目,在激昂的音乐中, 她在舞台上跳来跳去,拧着胳膊扭着腰,用自己曲线优美的身体表现了“命运在 挣扎”的主题,估计将来在电视上播出时会有一些中老年观众被其感动。我找了 张节目单看了看,女孩叫黄颖。 在休息室,米如雪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当着熟人的面,我矜持地冲她点点头。 我的矜持令米如雪恍然大悟,接着,她到一旁去准备自己的台词去了。我对黄颖 说:你,跳得真好。 高级动物是最喜欢听赞美的,只要赞美的准确贴切,就算是有相当多的夸张 成分,它们也不会厌烦;不过,如果是赞美的盲目草率,就适得其反,不但是白 费了口水,还回增加它们对你的警惕。尤其是雌性动物,在这一点的上表现更为 突出,这是我凑七十二名泉的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也算是研究动物学以来的一点 科研成果。 黄颖正拿着一瓶刚打开的矿泉水,突然听到来自一个陌生男子的夸奖,稍微 一怔,就笑了,她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谢谢。 你是跟杨丽萍学的吧? 呵呵。黄颖笑着说:不是。 别不好意思承认,跟她学过也不丢人,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继续逗她开心。 黄颖对我也产生了兴趣:等会有你的节目吗? 没有,本来给我安排的也是独舞,但后来他们说舞台上不能装钢管,就给毙 掉了。 哈哈哈哈。黄颖的笑声提高了一些分贝,估计连米如雪也听到了,隔着十几 名演员,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黄颖的笑声让我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没有黄颖年轻、漂亮,笑声也比黄颖 更肆无忌惮。 黄颖问道: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 我严肃的说:不是,是陪一个哥们过来,就是那个弹琵琶的。我指着角落里 夏国强,夏国强正百无聊赖地爬音阶。 那是吉他。黄颖给我纠正。 是吗? 别装了你。黄颖在我肩上轻轻捶了一下:你会弹吗? 我略通一二,会弹“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也行啊,你拿过来弹弹。让我听听。 过两天你就能听着了,他们正好还要举行六一晚会。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啊。黄颖说。 如果黄颖现在就知道,她即将成为我的七十二泉之一的话,她是否会笑得更 开心?我看一切进展顺利,就切入正题:他们请你过来,要呆几天啊? 两天,今天彩排,明天录节目,后天走。 哦。我长吁一口气,心想:只要有一天,就足够了。 等会彩排完,我请你吃个饭? 行啊。黄颖很爽快就答应了。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