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我们发明谁也听不懂的名词给彼此 我们走在街上 风吹乱你长的卷发 我克制住将手伸进去的欲望 我的香水味终于被烟味淹没 而你冰冷的手 永远不能在我的身上燃起火花 我们只是偶然走在一起 走在街上 偶然有风 吹不起我无力的,渴望一个男人长发的手指 我们只是交谈 发明谁也看不见的冷笑给彼此 那时候我总是听电影The Crow的原声唱片,我没看过这电影,我拒绝一些忧郁 和暴力的故事,我最喜欢的电影是Pretty Woman,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刻画这电影 的情节,从撕心裂肺的音乐里,于是《乌鸦》就成了世界上最好的电影,我自己的 电影。里面应该有一个清瘦的女主角,有奇怪的长相,充满侵略性,致命的吸引力, 过简单的生活穿简单的衣服,也许Leon里面的小女主角长大了就是这样的女人,她 的声音就应该是唱片中最后一首歌里面女歌手的声音,Jane Siberry,一遍一遍吟 唱着,It won't rain all the time,等待着她的爱人,他们经过了所有的恐惧、 暴力、血、心灵上的磨难,她和他的爱人,应该是一个苍白而敏感的男人吧,飞跑 然后碰撞,疏离然后拥抱,用剑蘸了蜜汁刺进对方的心脏。有些时候他们也分不清 黑暗和光明之间的界限,但他们还是爱着,还是有干净而善良的心,还是吟唱:那 雨不会永远下着,虽然夜显得长了些,但夜幕不会永远笼罩…… 后来我把唱片借给了一个朋友,他听过之后就去看了这部电影,他说我和它真 正的女主角长着一样的嘴,但我还是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你知道,这样它就永远是 我最好的电影了。 我还是听着这张唱片,中午无处可去,Stone temple pilot忧伤地唱着,手指 爱抚着午夜行驶涌上心头的伤感和狂野,在这正午,宝贝,我怎么享用午夜才有的 清爽冰冷的风呢?白天没有比夜晚多了什么光明,还少了头上的星空。 去上网,程式化地打开OICQ和经常去的聊天室,起一个不起眼的名字静静地蹲 在里面,看许多熟人表演。这个聊天室我说起来你会知道,全国所有上网的摇滚青 年都爱去,在里面混个脸儿熟也算是有了摇滚圈里的一席地位。就是这么一片虚构 的地界,里面不停地上演着交易、漫骂、恋爱和拉帮结伙,看多了说多了难免恶心, 但我还是会去,因为里面有人会懂得我在说什么,他们未必同意我的观点,但,至 少,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人心是多么的脆弱啊,就是这些外表看起来那样的怪异而且不肯合作的少年, 他们需要的认同和鼓励才是最多的。有好多孩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冰冷的文字和 程序拼成的地方,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安抚和认可,开始了他们对摇滚乐执著的追求。 这里的人们,有的人愤怒,有的人超脱,有的人戏谑,有的人冷淡,有的人老了, 有的人,还嫩得能拧出水来,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相信摇滚乐还是一种美好的东 西,比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要美好。我不大清楚自己的观点是什么,我无意对不感兴 趣的人传道,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音乐,它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只想说,宝贝, 你可以如我一样憎恨欲望,但别害怕本能,也别回避,你回避不了的,你看,我的 手枪,当我把枪口对准你再扣动扳机,子弹就会击中你,如果我把它对准我,只要 这么一下,砰,我的脑壳也开了花,有些伤害是不能避免的,不管是对谁。年轻的 时候我们都曾迷恋一些东西,我们都把这些迷恋仅仅当作迷恋而已却很少去思考它 们会给我们未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就象那一天,在聊天室里,一个毕业于我 们学校的师姐幽幽的对我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一点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吧,一次 看似偶然的行为,会对一个人甚至一段历史带来怎样的影响,那个时候再看,就是 切肤之痛了。 这话象子弹一样击中了我,我们两个是从《白鹿原》谈起的,我在这本书里看 到的只是表面的波澜和历史的面目,它的表象,而没有看到那遍布创痍的表皮之下 汩汩流淌的永恒的血液,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她在评论这本书时话语里潜伏着的隐痛, 但她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而已,我没有做声,没有拆穿这一切的片面和矫柔造作。我 想,每个人的经历都足够沧桑吧,所以这世界如此恶心,充满了伤口的分泌物,没 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可以用善良的目光将它们抹去,没有,还是让我们用数说来顾影 自怜,在黑暗里自己舔自己的伤口吧,Echo,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你,你有多苦呢, 难道你要操着异族的语言讲述这一切吗,我不知道多伦多的街道上是不是有一样的 冷风,我只知道当我从能让我的身体和心都稍微暖和一点的电脑前走开,重新走回 这个真实得耀眼的世界里的时候,在这中国北方都市尘土飞扬的街道上,那种凉意 不是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所能够抵挡的。 是秋末冬初的季节,刚刚过了中天的太阳闪烁在仅存的几片黄色的银杏树叶之 上,那光芒足以让最悲观的人产生关于美好事物的联想,我在阳光下擦拭我的枪, 看太阳在金属上的颜色诡异的影子,那真是一把好枪,闪闪发光,足以致命,而且 只有我能够看到,多好,在这世界上,究竟还是有了一件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我摸 摸口袋,发现凌晨被我点燃的那支烟原来是这一盒里的最后一支,于是走到路边的 一家店里买烟,我告诉那个眼袋大过眼睛的中年男店主我要一盒七星,他先是上下 打量了我一遍然后告诉我没有,他说你看看这些烟吧,都是女士烟也挺好的,他真 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虽然他的打量并不那么让人愉快。我想他说得很有道理,反正 我不会抽烟,所以什么都一样,只要够好听够好看点得着就行,我想所谓的" 女士 烟" 就是这个道理。然后我指指柜台里一个也是白白的烟盒子说那我要这个,他递 给我,这一盒也是十块钱,我给他五十的钞票,他找给我四张零钱。 这一盒烟的名字是520 ,来自台湾,做作的用据说代表" 我爱你" 的数字命名 的为女士准备的香烟,细长的白白的小东西,过滤嘴的里面有一个可爱的红心,味 道淡淡的,跟摩尔那种薄荷味道下的甘醇又不同,这是真正的清纯。摩尔也是我喜 欢的香烟,绿色的盒子,褐色细长的样子,成熟但不刺激的烟草味,还有充满诱惑 的名字,MORE,谁不想要更多,Who does not desire more?管它是什么。这种烟 无处不体现着成熟的资产阶级的趣味,520 就风花雪月的多,那颗红心,当你吸完 了那支烟之后,颜色会变深,就不知道这深色的红心,是成熟了的东西,还是腐坏 了的,这种变化,也只要一支烟的工夫而已,这支烟的名字,恰恰又叫做" 我爱你 ".这种烟就象一个寓言,这是pupi,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孩说过的, 寓言,天,你还能找到比这更贴切的比喻吗? 我把它点燃,仔细地深吸一口,我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