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20岁,大学,21世纪,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时光的速度也 还是那样,悠悠然。只是曾经的一些男人、女人在身体上发生变化,苍老、年轻或 者死去。 这个夏天尤其的炎热,我收到安□工的录取通知书,没有任何的感觉,当时我 还是躺在竹床上,后背躺在床上,双脚抵在墙面,踩塌着墙面上泛黄的,腐蚀了名 字和印章的奖状,像一头臭虫,瘫睡着,偷趣着,看着闲书。 对是否能够考上大学,我没有一丝感觉(同我心中埋下的“怎么也能上一所大 学”的想法有关,中等的或者最差的),考不上是意料之中,考上是意料之外,无 非就是一个报道单,写着某某大学的名字,印刷质量精美与否而已。而去哪所大学 读书,都是一样,按照通知书,按照规定的线路过去就可以了。之前,班主任给我 打过几个电话,问我考的怎么样,起先我说还好。没过几天,隔三差五的,他又来 一个电话,我有点不耐烦,就说了句,不会让他失望的话。之后就怀疑他如此殷勤 的意图来,想不清楚,又有点明白。期间,爸爸妈妈也同样变得殷勤,每日电话不 停,外婆家电话机里的电池都耗了好几块,问我成绩如何,要不要爸爸送我去,我 回他们同样的话,不会让你们失望。结果,没有让他失望,我倒是失望了,失望没 有让他们对我失望。 我对大学没有什么好感,之所以我认为“去哪所大学读书,都是一样”就是基 于这样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学什么都在乎自己,不学也在乎自己,学校在其次, 跟找不找女朋友,做不做爱,娶不娶老婆,生不生孩子,都是自己的事情,是一样 的道理。 我依旧如平常一样,放荡且快乐的过着这一个漫长的暑假,还会在夜晚月亮隐 没云间的当儿,偷看姑娘洗澡,榜上有名的有毛小虎的妹妹毛婉,吕子默的堂妹吕 芳菲,秦默筱的内侄女秦毓燕,马浩然表叔家的女儿吴萌萌、吴思思。此刻的我, 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即将有可能走进大学校园的人,有过摸女生、读黄书、看毛 片、做爱等不良业绩的家伙,对于这些身体,我仅限于带着艺术的眼光去欣赏、咀 嚼,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是我的座右铭。主要原因,一是她们年龄还太小,二 是同村的,发生点事情,不好交代。况且我也是一个有思想有素质知礼节守章法懂 文明的高中生,并且即将蜕变成一个有着翩翩风度的大学生,不应该明目张胆做出 一些鸡鸣狗盗的龌龊之事情,这是要遭同村人的唾骂的,而乡下人的咒骂尤其恐怖, 放猪笼也是没有过去多少年的事情。 “阮落,你的录取通知书。” “哦。” “市场营销专业,不错,是个肥专业,有大大的前途。” “哦。” “嗯?怎么?不高兴?” “没有,谢谢。” “那就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万千高中生期待的录取通知书,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态度 ;在我大三用孟下桥卖掉《诱惑》报纸,得到一万元中四千分成,炒股赚了3000元, 我同样表现出冷漠的心情;以及日后工作,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4000块,内心同样 毫无感觉。相反的是,我同周君飞合伙在大学卖避孕套,小赚了50元,却分外的开 心,当即下馆子,小撮了一顿;另外,在我没钱的几日,刘伊凡给我30元到50元不 等的烟钱,我是同样的高兴。可以得出结论:人的喜怒哀乐远远不能够用物质与金 钱衡量的。 “谢谢。”我将录取通知书丢在床上,通知书的一个角在床上弹了几跳,蹩了 一个角,黯然躺在竹床上。 录音机里播放着很难理解、口齿不清的歌曲,像是嘴张不开哼出的曲调,很不 理解80后与90后的人为此疯狂的居心。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新鲜草莓 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 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我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我只想踢“大学”的屁股。当大学的门向我这个 混混敞开,我变得生气,认为是它对我开了后门,甚至对我的人生乃至命运开了一 个玩笑,使我进入诚惶诚恐的大学校园。 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恭禧我的成绩,最后补一句“混混有理”“没想到你小 子成天闹事,还能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在大学要好好学习,不要丢有 为一中的脸”诸如此类,存在之前严重看扁我想法的话,使我有点愕然。人的多面 性在此刻得到体无完肤的印证,使我对人性的思考豁然开朗。老爸知道这个成绩, 立马给我的银行帐户打了学费以及1000块的生活费,将我草草打发去了大学。 当我踏上去往大学的路,汽车行驶在乡间小道上,在灿烂的白花花的阳光里, 我逐渐现出幸福的笑容。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的性格仿佛在此刻也发生了前所 未有的改变,当年的傲气和无赖之气,随着九月当下的太阳点点消失,逐渐走向理 性、成熟与豪气万丈的匪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活得不明不白,脑袋有点混沌未开, 根本不知道下一秒的心情将是怎样的惨然、淡笑抑或龇牙咧嘴。 大街上散发的各校的招生广告里,有一段文字,对大学进行这样的描述:里面 的一切昏暗、懒散、舒适,像一个暧昧的邀请,使你悄悄然走进去,安然陶醉、沉 醉、迷醉。我闻到你的味道,烟的味道,草的味道,花的味道,奶香的味道,书籍 的味道,单车的味道,香樟的味道,小雨的味道,汗的味道,篮球场的味道、操场 的味道、林荫道的味道(插一段广告:估计当时水笔没有水了,要不然一定要将大 学里所有东西的味道都写出来,连屎和尿也不落下,不知道屎尿是怎么样的一个味 道),感到一股使人昏沉的幸福,你将是我一生幸福依靠的起点。通过生命拼出的 成绩,我要把我的青春交付给你,是为了让你,你这个从来也没有认识过,热情向 我敞开大门迎接我的崇高的人,终于感到有一个热血沸腾的生命,青春年少、阳光 灿烂的年代倾慕着你,依恋着你,并且为你而独自憔悴。在即将靠近你,我最爱的 你的那一夜,我感到,不在你的身边,我生命的时钟就要停止。 不知道为哪颗多情的种子所撰写,似乎写的文不搭调,有着很强烈的,将对某 个女人的爱恋,强行移植到此地的痕迹,处处流溢着暧昧与矫情的色彩。足见这所 学校是多么的垃圾,翻开正面,原来是省内某技术学校(简称妓院)招生的诱惑广 告(马浩然同林楚语,就上了这所学校,事后,他强调绝不是看了这则广告上当的, 他之所以如此强调,以免在我们面前降低了格调)。 坏话说在前面,不过,我很欣赏大学这样的格调,暧昧而矫情,给人以无限遐 想的环境,有足够大放荡、肆无忌惮的空间。 半天放不出屁,做爱优先马浩然,颇觉得意的秦默筱,这小子看不出来,祖坟 上冒青烟,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医科大学的生物医学专业,马兰也填报了这所学校专 科的护理专业,马兰本来可以上一个三本,心里不放心秦默筱,怕秦默筱这个软弱 的小白脸禁不住诱惑,在外面乱搞。尽管秦默筱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用马兰的话 说,往往就是这样的人最坏,响屁不臭,臭屁不响;马浩然、林楚语二人以惨不忍 睹的成绩,别无退路上了本省的一所技术学院,马浩然主修机械维修,林楚语是服 装设计专业。三年后,二人因毕业后,各自的工作取向产生分歧,丝毫不留商量余 地的分手。据两个当事人事后向我数落彼此。总结下,那时候两个人心中都已有目 标,三年后,他们毫不害羞参加了彼此的喜宴,林楚语北漂之后回来,嫁给了本校 一个矮个子四眼田鸡讲师,至于马浩然的去向,暂且不说。我知道,他后来的女朋 友是一个青海的女子,是数学系的一个研究生,亦是生活上的一个能手;夏永海, 以高于录取分数线两分险入同济大学的暖通专业,他很是风光,临走那天,很风光 的请我们吃了一顿饭。 “今天怎么这么慷慨的请我们吃饭呢?” “是的,平常连放一个屁都不舍得。” “人生难得一次嘛,怎么说你们也是我的好兄弟。” “哦,知道是兄弟就好,以为你鲤鱼跳上龙门,就忘记我们这帮共无耻齐好色 的兄弟呢?” “不会,不会。” 我们毫不客气,狠狠宰割了他一顿,知道他这次考上大学,也没有少赚亲戚的 红包,不宰割他该宰割谁。人该宰割的时候就要毫不留情的,进行不留余地的压榨 式的无情的宰割;周君飞以低我二十分的成绩,考入同我一样的学校,安□工的机 电一体化专业,并且同我分到同一个宿舍。我们破口大骂,真他妈的上辈子都有缘 分。我们相拥,大有喜极而泣的感觉,可见我们的这所学校有多垃圾,成绩相差如 此之大,竟然可以上一所学校,并且似乎有那么点朝阳前途的专业。偶尔蹲在学校, 有着10年以上资龄的厕所中大便时,望着褪色、破碎、松动、发黄的板砖、斑驳墙 壁,我会感叹本校的教育质量,前途有点岌岌可危,大厦将倾,其命可揣。曾有所 耳闻,学校因盖新教学楼,欠下银行一堆烂债,每年招收大批学生,仍然资不抵债。 邱嫣,以同周君飞一样的成绩(我强烈怀疑他们有作弊嫌疑,要么就真的是,要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考入安□工工商管理专业,周君飞显得尤其兴奋,也 请我们吃了饭。 “恭禧你们。” “贺喜你们。” “就等着你们结婚的大好消息了。” “你小子,前途无可限量,老婆差不多都有了。”邱嫣听到这话,不禁赧然一 笑。 私下,我们又偷偷告诉周君飞:“尽管,老婆差不多又了,可千万别有审美疲 劳。大学中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别花了眼。” “放心,我已经调查,安□工的美女特别少。” “那你要小心帅哥。” “帅哥也不太多?” “也不多,都是有学识有文化有气质的文化猛男。” “你小子厉害。” 毛小虎、吕子默以不能忍目的成绩无缘大学。吕子默毕业后,在家赋闲半年, 第二年春天打包袱去了北京,跟他的一个远房小舅子学理发,学了三年,仍然还是 学徒,而公孙翊儿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毛小虎毕业后,跟他爸爸学掏黄鳝、捕黄鳝, 朝九晚五的在田野上跑,赚了不少小钱,全进了肚子、网吧和老虎机。第二年九月, 跟着堂哥去了浙江一家水晶厂,做了两年,搞了六七个女人,在我走上工作岗位第 二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老婆(也可以说是骗回来的,因为毛小虎家什么都没有, 就四口人,八面墙),广西人,带回家已经怀孕。他妈妈就让让媳妇在家养胎,毛 小虎在一旁陪护,偶尔在村中走动串西的打牌。结果同许莞尔的弟弟许飞一样,发 现生下的是女孩,对其百般冷落,女孩很识实务,在一个夜晚悄悄走了。倪偲考进 北师大中文系,兼修物流管理,在录取通知书发布那天,她就同毛小虎分了手,很 坦白直接的告诉马小虎,如果二人继续维持情侣关系,将对双方是一个不言而喻的 折磨。她在大学中,面对万万千千,千千万万的来自五湖的学生,很难向他保证不 动心,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并且她不能够忍受两地相思的折磨,长痛不 如短痛,早晚是一刀解决的事情,毅然决然,同毛小虎分手。倪偲显得很慷慨,当 天请毛小虎吃了一顿饭,当晚,陪同毛小虎共赴云雨,给彼此一个彻底的最后的痛 快的高潮。这些都是毛小虎同许莞尔结婚后(他们怎么会结婚?是不是很奇怪,我 也不知道,暂时不方便说),告诉我的,最后他还给倪偲下了一个定论:她很够朋 友,她很时尚,她很现实,我觉得很好,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青春里发生的事, 只有流逝而去的青春才知道,不是伤痛,是美好的回忆。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套是 一套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在这里祝愿他和许莞尔幸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