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第二章被偷(4) 这倒让曹小慧又想起了那件事。那年她坐汽车回老家,旁边两个中年汉子很 快聊成了熟人,然后互相谈起了最近的生意。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他这次给大学 送了一批床板。中年男人得意了说,床板送去,总务科长用尺子左量右量,说床 板不合格,厚度不够,木条也太碎太小,之间的缝隙能伸进一个巴掌。要降价才 收。中年男人说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中午他提了点礼物包了五千块钱的红包去家 里找科长,科长什么也不再说,下午不仅收下了床板,而且开票时,让他整整多 开三万块,说要给职工们发点福利。她当时听得都有点心惊肉跳,但人家就像叙 述普通家常那样叙述。回到家后,她还是把这件事和父亲说了,父亲听后说这有 什么,商业就是这么个规矩,全世界的商人也都差不多,钱从手里过,哪能不湿 手,只是中年男人在公共汽车上说这话,这张大嘴很危险。然后父亲又止不住告 诉她,说家里能有现在的生活,也多亏他干了几年小学总务主任。父亲叹息了说, 管人管钱管物,都是高风险的行业,你不贪往往也不由你。父亲说有次校长拿来 一张买煤的发票要入账报销,他知道一年的用煤已经买过了,账也报销过了,最 近也再没买煤。但校长要报销,他也不能说不报。父亲说他当时刚干总务,心里 有点怕。但报销后,一万多的煤款校长只拿了一半,另一半留给了他。父亲说以 后经见多了,他也就不怕了,而且像燃煤这样的消耗品,报多少他也不怕,反正 是烧掉了,死无对证,而且报销得越多,他和校长的关系越铁,几乎是想干什么 就能干什么。父亲只有初中文化,在县城的小学教了大半辈子书,只到五十几岁, 学校才说父亲的知识实在是老了,要父亲退出教学一线。于是父亲做了总务主任。 没想到却是因祸得福,用父亲的话说,如果年龄小几年晚退休几年再干几年,那 咱们家就好了,不仅能给你哥买结婚那套房子,我和你妈,也不用再住在这破平 房里。这些话她当时听了并没太多的感觉,现在不知为什么,曹小慧突然一下觉 得自己是那样地渺小,而那些管人管钱管物的人,却一下高大得让她胆寒,高大 到了让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可就在几秒前,她还是看不起这些人的,她还是认 为自己是主力教师,是学校的主体,用文件上的话说,教师是学校的中心,而别 的一切,都是为教学服务的,也是为教师服务的。 曹小慧放慢脚步看眼吴书记,一肚子理直气壮要找校长的她,突然一下像漏 了气的气球,感觉没有了一点力量,也没有了一点胆量。再看一眼申明理,感觉 他也有点畏缩,低了头拖着双腿像上刑场。要不要去找校长,还有没有那个必要。 吴书记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终究还得做出一个处理决定,要处理这样的问题, 学校领导不出面,光靠保卫处恐怕也不行。你们找找校领导,让学校出面处理, 可能会更公正更有效一点。 好在学校地方宽敞环境不错,校领导都住在校园。摁响校长家的门铃,曹小 慧的心就不住地乱跳。好在门很快就打开了。隔了防盗门,一个中年女人问找谁, 有什么事。曹小慧判断不出女人是不是校长的夫人,但她还是简单说了什么事。 女人立即说,这事不归他管,你到二楼找管后勤的周校长。 校领导住在同一个单元,这个单元也是专门为校领导设计建造的。下到二楼, 同样是一个女人来开门。这回曹小慧不说什么事,只说自己是学校的教师,有重 要的事要找周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