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永久的负疚(2) …… 在那最后的一天,从晚上7点开始,你忽然浑身发抖,忍不住地呻吟" 好疼 啊……疼啊!" 慌乱之中,我赶紧叫来护士,第一次给你注射了那针该死的" 杜 冷丁" ,谁知就这一针打下去,直到费力喘尽了最后一口气,你却再也说不出一 句话,只是睁大一双浑沌的眼睛,不停地朝我挥着干枯羸弱的两只胳膊,爸呀爸! 在那一刻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能托个梦把那要说的话告 诉我…… 在你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你再三向我嘱咐过后事的处理,你说让我把你的骨 灰洒在北海五龙亭旁边一点,景山顶上一点,你说你从四九年一来到北京,就喜 欢这个城市,你说你还想看着它的变化。后来你又说你最舍不得的还是咱们这家, 分了新房子才住了三年,没住够啊……我对你说,咱们就把骨灰就放在家里,你 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这样的,真要是你们都不忌讳,就装在一个旧花盆里,随 便放在阳台哪个犄角里吧。但我知道爸你最怕冷,所以就把骨灰坛端端正正地摆 放在我电脑旁边最近的书架上了。有时对着电脑写不出东西,看它一眼是休息也 是安慰,有时因为家里的事心烦,看看它就马上会想起你活着时,是怎么喜欢咱 们这个家的。都说老人过世后,入土方为安,否则对活着的人会有不吉利。但我 不信这些说道,我知道爸你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个家,只要你和我们在一起,就肯 定会继续护佑着这个家。 爸,在我小的时候,你是个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是在你查出癌病之后, 闲聊时也曾和我说起,人死就是死了,你根本不信还有什么天堂地狱。但我却和 你恰恰相反,我也坚信,在人的生死之间,一定是有天国在的,否则,我心里对 你这份沉重的怀想、依恋,又将何以寄托? 在住院的最后日子里,你不止一次嘱咐我:你为人偏激片面,做不得大官; 你胆小懦弱,做买卖也不成;你从小就很笨,虽然后来知道努力,也未必能写出 什么大名堂,所以不必太过力,保住好身体,过平常普通的日子最好。看我陪床 还趴在病床旁的小桌上写东西,你又好几次摇头叹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能出 一本书,可惜爸爸看不见喽…… 爸,就在去年,你的笨儿子终于出了自己的一本书。 清明之际,作儿子的无以祭奠,只能将我的这第一本书,焚成纸灰奉在你在 九天之上不灰的灵魂之前。 你最疼的儿子于99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