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个问题我这样看。” 老板发话啦,“首先我该检讨,我这个班长没当好啊没本事啊。其实我看没什 么大不了的,把意见交换过了,事情也就完了。说明我们这班人还是有战斗力的毫 无保留的心胸坦荡的是不是?启秀同志参与市级领导工作的时间不长,经验还不多, 但她做了大量工作,热情很高,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嘛。接受教训就是了。到此为止, 不再议了。” 他站起来,挥起手臂做了个劈山断流的姿势,这个人总喜欢学领袖模样。瞧, 那只手也叉在腰上了,真气派。 “另外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启秀同志是个女同志,我们沟通不够,责任在我, 我有责任。哈哈。” 好一个接受教训。好一个到此为止。好一个哈哈。不,决不能让你哈哈掉,这 才刚刚开始。你不是什么站在圈外的裁判,你更不是领袖,你没有资格作结论。 她说:“这么说,老板已经下结论了?” “结论?不是那个意思,那都是个人意见,个人意见。” “那么,我也可以谈点个人意见吗?” “当然可以,民主生活会嘛。”老板脸色变了。 “我想先请教一下,一个市长在言论方面有哪些法律条款?” 她挑衅地扫了一遍所有僵硬的面孔,然后她站起来:“没有?那我就不想谦虚 了。我当市长已经快五年了,眼看就要届满了,如果在这个岗位干了五年还说时间 不长经验不够的话,那我倒真要接受教训了。我得怎么样现在姑且不论,我不明白 的是,刚才大家帮助我半天为了什么呢?就为了我宣布要建设一座大桥?作为一市 之长我对市政建设谈点想法也成错误了?难道长江大桥盖在了陈启秀家门口?” “没有这个意思嘛启秀同志,谁也没有认为你为个人着想。同样,别人也在关 心这座城市!” 李明阳严厉起来,显然是想压住她。“你是在一个党委集体里工作,要善于和 别人一起共事嘛,特别要团结和你有不同意见的同事嘛。” 脸色死灰一样的韩爱民跳起来:“这是偷换概念,完全是偷换概念!明明是说 不要把内部的事情捅出去嘛,不要制造被动嘛。” “请问,什么叫内部事情?”她说。 “建大桥啊,你前几天才提出来嘛,大家不同意嘛,完全没有统一思想嘛,怎 么拿出去乱说一气呢?这不乱套了吗?” 她愣住了,糟糕,这话不该问的。可她觉得问题恰恰出在这里。她嘟哝一句, 顿了一下,灵感来了:“我们的分歧就在这里。如果仅仅对我的工作方法有看法我 也就不会这么激动了。我认为这不是个小事,我很早就有看法了,今天不过是有个 说话的机会。” 对,这才是要害,要上纲上线,往高处提溜他们,这样才能往纵深发展。 “我认为我们现在的整个领导机制跟不上时代,封闭保守落后。现在从上到下 都在提倡决策透明度,提倡政治文明,在这样一个改革大背景下,我们的一些同志 还在那儿搞神秘主义,什么事情都想盖着盒子摇,这是什么问题?每年说起来都要 为民办十件实事,其实哪一件小事不是由我们盖着盒子摇出来的,关系到市政建设 的大事应该完完全全由全市人民来决定,作为市长我就是这么看的。要全心全意依 靠工人阶级嘛。” “又是偷换概念!就你是改革家,我们全是反对派……” 韩胖子的眼睛和嘴巴拉成一条直线,像个被点错穴位的羊癫疯患者。 “这个嘛,启秀同志的意见原则上没有错。”这位老板倒是没乱阵法,只是装 成公正无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