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工会主席宣布放电影了。她始终没有得到讲话的机会。本来征求过她意见的, 她推辞了,现在又觉得吃了一个亏。可真有机会又能讲什么呢?难道在群众大会上 针锋相对?那样干可不聪明。 她怒气冲冲拎上包就走了,和谁也没招呼。 回到办公室,倪亚雄也跟进来。 她想了想,说,“你去准备一个记者招待会。” “今天?”倪亚雄懵头转向。 “今天,现在。” “这怎么可能呢?” “你刚开始工作就说不可能?”她眼珠子似要弹出来。 倪亚雄想了一下,开始嬉皮笑脸:“您听我说啊,其实他今天也没说什么。一 般人根本听不出来。请相信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把眼一横:“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不过是警告而已,真有实质性动作就不会在大会上 嚷嚷。相反他会大大地表扬你,让你感到其实他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 这倒也是。这小子还真够乖巧的。她安静下来。“我听不懂。我让你准备记者 招待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倪亚雄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肩膀直抖:“难死啦,这份工不好打啊。” 她笑起来了。“你知道我打算说什么?该你了解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知道 的就不要打听。你应该学一学保密守则。” “好吧,我尽力而为。不过您应该听一听善良人的劝告:激动对健康无益。” “行了。就改在下午吧。”这人真是个活宝。看问题倒是一针见血,可好像他 对什么又都无所谓。 “这娘们发抖啦。”韩爱民吃吃地笑,“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对娘们就鞋底帮 子管用。” 李明阳在客厅里溜腿,一只手使劲捏鼻梁,另一只手使劲梳头发。他有点厌倦 地瞧着韩胖子,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最近老喜欢用这种口气说话。瞧着瞧着,他 就瞧出点名堂来,原来韩胖子一直拿眼角的余光在观察反应。这样一想就对上了。 其实韩胖子是个很有水平的人,无论在公安局办案,还是在常委会里分析干部,往 往都是一针见血,一两句话就能抓住要害。这个人的特点就是眼睛毒。而且他没有 太大的野心,从来不想争一把手,所以他两个搭档一直是很默契的。现在他明白, 韩胖子是真的急眼了。他是故意用这种貌似调侃的,甚至有点流里流气的方式来套 近乎,来表示他对自己没有戒备,绝对臣服。这时候你骂他两句踢他几脚都没事, 他甚至非常乐意看到你骑在他头上。这样一想就对上了,他是有求于人啊。他不往 这边靠还能往哪靠?他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 “你讲那几句的时候,我瞧她腿别住椅子才没一头栽下去。”韩胖子说。 这回老板笑出来了:“你瞧她腿干什么?” “我跟你打赌,这一棍没打闷她也得趴三天。” “那你输定了。她这么不经打也用不着我出马。”老板说。 “那她还能怎么着?跳出来硬干?” “不管她。毛主席说,按既定方针办。你那头要稳住,不辩论,不理睬,不上 议案,扎扎实实做工作。你不应战她跟谁闹去?”他把大拇指扣进腮帮子里,仿佛 已经稳操胜券。“当然也不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允许人家思想不通嘛。” 一丝忧虑又爬上韩爱民嘴角。“这话说早了吧?我真担心你这头稳不住呢。她 点子多得很,又会赶时髦。” “小秃子过江,一浪一个花头。”老板摇头晃脑地笑了。 “你别笑,眼下组织部就已经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