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这场面紧紧抓住了她。她觉得每一个细胞都涨满了激情。这如万马奔腾杀声如 潮的暴风雨恰恰是她心境的写照。战斗,激战,血淋淋的大战,正是她向往着的。 她讨厌平庸,她讨厌寂寞。这充满奸诈和角逐的世界理应由这样的暴风雨来冲刷, 理应由她这样的人来荡平。要么战死,要么胜利。尽管未来神秘莫测,可还是值得 兴奋,值得干一下的。 造成这种心情,完全是因为安扬。 安扬来过了,来摊牌了。他进来时就有些不对头,一转脸就露出恶狠狠的样儿。 他呼吸粗重,咬牙切齿,关上门后更是如同揭去画皮。 “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本来是顺水推舟的事。而且……而且我还求过你!” 她知道这是为常委会上的事。到底还是有人透露给他了。不,这是故意挑起来 的,他们终于下手了。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指什么?” “你还装样。那你就太过分了……你以为你能遮住天?” 她的头陡然涨大了。“我是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突然提出来,当时太突然。” 他冷笑道:“我对你有什么妨碍?我一直都在帮你,我心里一直都在……为你 着想。而且……我简直太傻了。” 起初她还想挽回。她说,“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其实放在党代会上解决可能更 好,那样更顺一些。市委改选了,你进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认为我会相信的,是吗?你总以为你很有手腕,你可 以把我永远抓在手里,永远做你的工具,是吗?”他脖子粗大,眼球突出,一副要 吃人的模样。 他说,“我总是拿热脸在蹭你的冷屁股……” “你混蛋!”她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是混蛋。因为我还存有幻想。” 又来了,这一套又要来了。她低声吼道:“你给我出去!” 这是个疯子,早就该看出他其实已经疯了。把他调上来完全是出于同情,是因 为生活的确对他不公,是因为他曾经是个优秀的人,是因为她想帮他,是因为在这 座城市在这个岗位上他太需要老同学了。她怎么可能有那么阴暗的心理?不错,她 是希望身边有自己的人,她也这么说过,可绝不是他讲的那个意思。她已经不止一 次明确表示过这不可能。大家都是中年人了,早已没有大学生的激情了。她要的不 是这个! “你敢说你过去一点意思都没有?连潜意识也没有?” “我和你没什么可解释的。请你走吧。”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 她觉得已没有必要再去解释。事已至此,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么一想,官气也 就上来了:“这种事你个人来谈也不好。谁告诉你的谁就要负责任!走吧。” 安扬傻了。也许他没料到她会摆起官架子。也许他根本就以为自己击中了要害。 管它呢。也许他考虑得更多,把最后原谅她的话也打入腹稿,而这一切全都用不上。 他吃力地吞咽着嘴角的唾沫,傻了。 这个自以为是的大情人迷迷瞪瞪语无伦次了,把所有的话全端出来而且说得飞 快:“尽管如此我还是能体谅的,女人嘛就是这样。不过我也明人不做暗事,今后 各走各的道。我是不希望看见你干蠢事的。当然你真的有事我也会帮你的,谁让我 是个混蛋呢。”他像个乞丐原谅了施舍者的不够慷慨:“有一点你也能谅解,我毕 竟也50岁了,说末班车也可以,反正是个机会,你也不会希望我错过。” “行了,越解释越庸俗,走吧。” 他终于退场了,像个等待掌声却无人认同的歌星,尴尬地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