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在党代会上,我要和李明阳同志进行差额选举,让党代表来选择吧。” 两个人对视着结巴着,“难道这不符合上级精神?” “不不,当然不是,这次原则上都要实行差额选举,不过你知道……” “知道什么?差额选举,章程上是这么说的吧?”她故作天真。 “当然不是。只是这样一来,又复杂化了,复杂化了。” “不复杂,要么我选上,要么我落选。我如果落选,就回去当工程师,我保证 安心工作。” “对你我们当然是放心的,可是,”组织部长搓着手说,“听说你在新闻发布 会上表示愿意继续当市长的。” “不错,那是因为我不愿意把党内的事捅到社会上去。”她认真严肃,她绝对 真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防卫,而且有理有节。 “很好,”顾书记说,“党内矛盾就应该在党内解决,现在老李已经认识到错 误了,你也应该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高姿态嘛是不是?”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他有什么认识。” “我叫他来,马上叫他来向你赔礼道歉!”顾书记立即拍板。 “看来只有我让步了?这个世界干吗总是女人当弱者?”她淡淡地苦涩地一笑, 这一笑比她一辈子笑得内容都要多。 在宾馆,李明阳垂头丧气,坐在她面前如同作弊被抓住的小学生。 “我承认,你现在政治上比我有利。”他嘴还挺硬。“但你也别忘记你同样不 够地道,有些事情新闻界同样是有兴趣的。” “看来你不是来认识错误的?”她优雅地用茶杯盖轻轻拂去表面泡沫。 他抬起头来:“当然是来认输的。不过我说的是心里话。” “行啦,别像个刚进预审室的客人。你很清楚民心在我这一边,不信可以在党 代会上见。”她也很真诚,她相信最大的斗争技巧就是真诚。 “他们和我谈了,我当然不希望出现那样一种情况。”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欢公开较量。” “我知道,我知道,你比我有办法。”李明阳连连点头。 “承认就行。我可以选你当书记。”她肯定地说。 “那么你愿意屈就……副书记了?” 她咬着唇,坚决地答:“不。” 他傻眼了,结巴了:“你大概……不会是……想当第一书记吧?” 她目光转向了窗外,外面有一片枯叶在风中盘旋,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总也落 不下来。夏天眼看就要过去了,秋天又要来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何时是了? 人呢?也是这样?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回过头,慢慢地说:“我猜一下,你 现在的心思是什么?大概是希望我能主动离开这里,这地方你毕竟经营了多年,是 这样的吗?” “哪里话,那我也太……太不是东西了。” “那么在省人代会上,你们联名提我做副省长候选人。我要和那个女大胖子差 额。”她眼里陡然放出光亮。 “这……恐怕……”他表情丰富,辛苦得很。 “少罗嗦,干?还是不干?” 他喘过气来了,说:“从能力上说你肯定够的,你比她强多了。” “人们的心理总是这样,不满意现状,换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希望。按人代会组 织法的规定,你们只要十个人联名就够了。” “我干。我还可以联系其他代表团。”他下决心了。 她冷笑。“我也不怕你赖账,这你明白。” “哪里话,我说干就干,最朴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