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回到家,脱掉衣服,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现在的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即 将孵化的蛋,在蒙受着生命的残酷洗礼后等待着一个横空出世的时刻。 我终于因感冒引发肺炎而住院。聂小情,赖赖和希洛洛三班倒的来照顾我。 我想起了娃娃,想起当时在医院里对她说过的话,那时的她很狼狈,失去了 生活的重心。我朦胧中感觉聂小情似乎也在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望着我,用一 种鄙夷的神色告诉我说,艾可,放心吧,我不会因为照顾你而强求你和我在一起。 希洛洛和那个美胸的女孩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波折而真正走到了一起,传说是 希洛洛很英勇的帮她追回了被抢走的钱包。我得知这个有着漂亮胸部的女孩名叫 阿雅。生活在我经历了一场夜雨过后终于变得晴朗而充满朝气,我喜欢看到我爱 的人儿们得以和他们的归属朝气蓬勃的在一起。 然而我还在挣扎,纵然莫妮卡留给我的伤口在向着我所期盼的方向愈合着, 我庆幸它没有感染而得以并发。 娃娃和莫妮卡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对莫妮卡封锁了消息,可是娃娃不应该 不知道。这个女人可以无情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实在是令我叹服。 赖赖和小莫每天带来百合和报纸。赖赖不时表现出的细心和可爱让我温暖而 欣慰,我为有这样的宝贝儿们感到骄傲。 几天后我出院,肺部还好,时不时还会咳,只是我知道体内的毒,包括爱情 流泻注入我身体的,都一并化痰而从我的口中吐出来,我逐渐把吐痰当成了自己 的一种使命和成就。 伤口好了之后我决定把精力投入到学习,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为我增添了些 许充实感,感觉生活在好好的向前走。希洛洛和赖赖这两个宝贝儿时不时带着家 眷在我面前恬不知耻的晃来晃去,还大言不惭的对我说艾可老矣,尚能爱否? 成绩在逐渐取得进步,我找了份酒吧驻唱的工作,每天晚间的无聊时光终于 得以为我赢来一笔可观的收入。时而走过丽丽佳人,走过风味狐狸,我会刻意的 背过头去。莫妮卡现在应该会很幸福吧,我时时这样想。 常常去陪聂小情,看她动辄活泼的像个自在的孩子,时而优雅轻盈的完成在 我面前的表演。这是一种本色演出,她让我感觉快乐而温馨。 时光在我阳光而充实的生活中大踏步向前行进。我在十二月末的时候赢来了 洛南的第一场雪。小情打来电话说,艾可,我们去逛逛东部吧,我特别特别喜欢 今天给我的感觉。 阴霾的气氛里天空在茫然而固执的下着大雪,风把雪幕在空中切成一个庞大 的斜面,莫名中萌生了一种忧郁的情愫。东部的商业街道上时而有女人穿着短短 的迷你群和细细的高跟凉鞋在雪幕里蹒跚的行走。和聂小情在肯德基要了续杯的 热饮,看着窗外触目的雪景,白光灯下两人变得沉默。 等了我多久了?我问小情。 两个半月吧。小情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累了么?我问。 小情说目前还没有,只是偶尔蒙着被子在想,我对你的好你都知道么? 我说,我都知道,真的,真的。 小情说,我在独自一个人想你的时候我经常会哭的很厉害。艾可,我知道你 无助,可我比你还无助,你失去了所有的时候,你还有我来爱你,可是如果我等 不到你,我会一无所有。 我沉默,小情对我长久而包容的爱在我看来已成为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在 每天的特定时间就会准时的释放出来,一如既往,在生活的循环和机械行进的过 程中占有了一个属于它的位置。 小情,我的伤口已经愈合,我想,我可以再重新站起来。我说,如果你心里 存放爱的那个位置仍然留给我,我想,我现在愿意填充进去。 聂小情的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她说道,艾可如果你是在将就 我或是怜悯我,我情愿不要你来给我这种施舍。 我说,小情,其实一直是你在默默的给我怜悯和施舍,我是一个只懂得接受 不懂得付出的人。你的爱,一直在放大你的光芒和勇气。如果说我现在准备好去 接受和成就这段爱情,那么只能说,过去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体 验过如何去爱。 在一切风波平息后我选择了聂小情。至今我仍不清楚自己是否爱她,但两个 为爱同时蒙受过巨大伤痛的人也许才更应该相濡以沫的舔食着对方鲜血淋漓的伤 口。 赖赖和希洛洛很高兴的请我和小情吃了顿饭。饭桌上呼来喝去,推杯换盏喝 了好多。我们六个都不胜酒力,导致最后都想照顾好彼此却都心有余力不足。希 洛洛在狂呼明天我们依旧会在充满阳光的道路上一往无前的匍匐前进后开始笨拙 而用力的狂吻阿雅,笑的我们四个不停的拍手叫好。那个夜晚赖赖和希洛洛绕着 桌子彼此追赶,我们彼此说了好多话,用最幼稚而真诚的感情表达了对每一个人 的爱。我记得自己说,我爱着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你们是我的骄傲,爱情会让 我们至死不渝,将来我们的下一代在未来的某天也会在这张饭桌前用最灿烂的生 活态度承接生命的洗涤。 然而我心里却在那个酩酊大醉的夜晚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我们三个人的爱, 真的都能走到尽头么? 我在恋爱后去剪了头发,看着长长的发丝一点一点从我眼前满载着苦痛记忆 的脱离我的身体,心里带着某种伤感而缅怀的情绪。记得上次剪完发赖赖掐着我 的脸蛋说我一定会在那个夜晚与某个人坠入爱河,于是我遇见了莫妮卡,经历了 一场充满创痛的,刻骨铭心的爱。今天我与我的爱人,在经历了有关于爱情的磨 难,涅磐后,再次来进行落发仪式。时光荏苒,光阴不在,生活,依旧在自己不 经意间执着而清醒的轰然向前。 怎么样,亲爱的?我问道, 很清新,我喜欢。小情掂起脚,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吻一下。 聂小情割舍了大部分时间和我在一起。之前在新东方看见她就知道她在为出 国而作准备,如今问她什么时候走,她却闭而言他。 手机响,是希洛洛。 电话那头传来希洛洛低沉的声音,艾可,你在哪? 我说,我在学校这边,刚剪完头,怎么了? 希洛洛轻轻的咳了一下,你现在马上到赖赖家来一趟,出了点事。 我的心骤然发紧,赖赖出事了?既然是在家里,那肯定不是身体上的事情。 我和小情打了辆车,头脑很乱,心里充满了疑问,看着窗外飞驰移动的景色,感 觉手心里小情的手指的热度和星星点点的汗水。 赖赖和小莫分手了,原因不在于小莫。赖赖过长了与小莫朝夕相处的日子, 因不习惯这种紧巴而平淡的生活,于是又开始出去到处猎食。昨天晚上在东部的 餐厅里,赖赖和某老板在吃饭的时候,小莫突然出现在赖赖的餐桌前。赖赖吓坏 了,可是不论怎么解释,小莫也不听。两个人一同回了赖赖的家,进屋后小莫开 始一声不响的收拾东西。赖赖这回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声泪俱下的挽留 小莫。两个人折腾了一宿,凌晨,小莫带着自己的旅行箱离开。 我眼前的赖赖面容憔悴,一夜没睡,哭成了泪人,昨晚的妆已经花了,黑黑 的眼影流下来,在脸上形成黑黑的印记。 赖赖抬头看到我来了,委屈的大哭起来,接着扑上来抱住我。我第一次看到 赖赖这么伤心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碎了。 艾可,我该怎么办啊,艾可!赖赖哭着说,他不爱我了,他说他受不了和一 个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同床共枕!我没有和那些老鬼们上过床,从来没有!!真 的,你相信我!相信我,艾可! 我抱着赖赖,一瞬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的手轻轻的拍着赖赖的背,当初我 们三个中最坚强的一个宝贝儿如今颤抖着无助的在我怀里默默承受着爱情对于她 的沉痛的鞭笞。 许久,赖赖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小。赖赖松开我,坐回床上。我跪在她面前, 握着她的双手,感觉这个手指冰凉的宝贝儿正在承受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对 未来生活的未知。 宝贝儿,我们知道,你这次是真的投入去爱了,只是,爱情和你开了个小玩 笑。如果小莫爱你,那他在冷静了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如果他真的和你只是玩 玩,那你也不值得这么为他伤心。不管怎么样,宝贝儿你一定不能再多想什么了, 事已至此,生活还是得继续,这两天你要不愿意上课就请假,我和希洛洛陪你一 起,出去走走。 希洛洛坐在赖赖的身边,不停着递着面巾纸,赖赖的屋子乱糟糟的一片,衣 柜的门开着,屋里有砸东西的痕迹,估计是赖赖在极度绝望的时候用来发泄的。 赖赖是行走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潇洒的纵情,执着的去爱,只是,她竟终 究没料到这一次的优雅的跳跃,竟然让自己被刀子深深的伤到了。 和小情走出赖赖家,在洛南不甚喧嚣的车水马龙之间慢慢前行,彼此没有言 语。小情说道,艾可,你觉得,会不会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也会变得如此疲 惫而陌生,不像我自己。 我沉默,小情现在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爱情的危险,她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现在用一种寻觅的方式,得到自己在爱情路上的保障。她把这个赌注投放到我的 身上来,企图用我的肯定来给予她对爱情投入的勇气。 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会竭尽全力的,不让那一天出现,好么? 小情看看我,说,艾可,你知道么,我有多么喜欢你深情的说这些话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撒这么大个谎究竟怎么来弥补,也许我会和小情一直走到尽头, 但我有一种深深的直觉告诉我,我可能没有能力走完这段爱情。小情是个实用的 容器,容器里装满了对我贯注的爱,可是,她终究不是那个我第一眼就看上的华 而不实的盘子,纵然盘子里无法盛放对于任何人的感情。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