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月了。他找了风恋荷一个月,但她却像烟一样从这个世间蒸发了似的, 任凭他把京城和邻近的县都翻了过来,还是没她的踪影。 曲敥楚疲惫地下了马,在昏暗的月光下走向竹园,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她会去了哪儿?女孩子孤身一人,要是又遇到了当初那样的事,谁来保护她? 晚上怕黑、作了恶梦,谁会在她身边? “老大,别担心,一定会找到的。”铁烈拍拍他的肩,大胡子下的笑容露出 一口白牙。 他感激地看了铁烈一眼,这个时候,他真的需要铁烈的乐天。他不想大张旗 鼓地搜,怕惊动到齐王和皇帝,让他们知道他对风恋荷的关怀。他不想把风恋荷 卷进这场是非中。 也许……他该让她走,直到这场夺位风暴有个了结。 只是……他终究是人,终究放不开手…… “老大。”贝彦奔了过来:“还是没找到?”看着他眉间的憔悴,心有不忍, 于是转变话题道:“卫子乔从边关写信来了,他说,一切都照你的吩咐作了。另 外,府里的事也都照着安排好了,就等你开刀。” 曲敥楚点点头,没有多说。这时,宋总管昂道阔步走了过来,躬身道:“爷, 老夫人有请。”语气却完全没有恭谨的意思。 铁烈和贝彦登时气得牙痒痒。这一个月来,老大忙着找风恋荷,没空动手痛 宰那老太婆,那老太婆和手下的人全造反了,简直就是把老大踩在脚下。他们还 没跟那老太婆算她进竹园抓人的帐,他们倒先发起飙来了! 曲敥楚望着宋总管,淡淡道:“知道了。”转头对贝彦和铁烈说:“你们也 来。” 两人登时大喜,知道老大终于要动手了。只有宋总管还不知,下颚抬得老高 地在前头领路。 曲敥楚不再看她,眼神望向宋嬷嬷,她脸上的得意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无比的恐慌。曲敥楚淡淡道:“宋嬷嬷年纪大了,曲府岂能落人口实,说压迫上 了年纪的人在这里服侍。从现在开始,准你告老还乡,你孝顺的儿子和侄女当然 跟着回去孝敬你。” 宋嬷嬷和门外的宋总管都是大惊失色,他们这一辈子横行霸道,就是仗着是 曲家的总管,一旦离开曲家,他们还能靠谁的势呢。 宋嬷嬷忙跪在燕兰玉的面前,哭道:“小姐,你就由着少爷这般欺负老奴吗?” 燕兰玉气得发抖,却在曲敥楚平静深沉的气势下,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曲 敥楚冷冷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你向长公主求情,是要陷长公主于不义, 让世人笑话她?” 说完,他扬声道:“铁烈、贝彦,好好送宋嬷嬷和大总管回他家去。吩咐守 门的人,日后谁敢让他们踏进曲家一步,就跟着回宋家去。” 铁烈和贝彦大声应了一声,一把抓住宋嬷嬷和宋总管,宋总管凄声大喊: “你不能这么作!我是这里的总管,谁敢动我。”铁烈兴高采烈地狞笑道:“你 是总管?你的总管是爷让你当的!你是瞎了狗眼看不清事实!” 宋嬷嬷哀声痛哭:“小姐,小姐,您要替老奴作主呀!您才是曲家的主子呀!” 贝彦手上使劲,吼道:“曲家本就是将军作主,他尊重老夫人,可不是怕她!你 省省口水吧。” 铁烈和贝彦边骂着,边把呼天抢地的两个人给送了出去。四周的仆役们个个 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吭一声。 曲敥楚将手中的金饰放在小几上,淡淡道:“母亲,您好自为之。” 直到曲敥楚走了良久,燕兰玉仍然发着抖。她心里知道,那不是气,而是怕。 她可以骂儿子不孝,骂儿子无礼,但是,她不敢。她突然发现了,原来,她一直 以来的尊贵,竟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击。 半个月后。 冷风凛冽中,曲敥楚单骑来到了京城外的小镇上。半个月前他在这儿找过一 次,没有风恋荷的下落。今日,他打算经过这里,往西边的山上去。据他得到的 消息。风恋荷是药商之女,也许,她会到山上去采药材来谋生。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只是,现在正逢隆冬,要是她真的要靠采药为生,只怕也不容易吧。 他的心微微一痛,胯下的鸣风像是感受到他的不安,低呜了一声。曲敥楚拍 拍它,轻声道:“没事的,咱们歇一会儿吧。” 他在一间小客店间停下马,正要走进店里,忽然听到一旁的路边传来怒斥恐 吓的声音。他皱起眉转过头,只见两个看来地痞流氓样的人,正围着一个十二岁 左右的男孩,叫他把钱交出来。 那个男孩背着一个小布包,一双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对方:“我没钱给你们 这些废物!” 一个流氓火大了,怒道:“你是苦头没尝够是吧!可以,老子再赏你!”他 扬起拳头就要往男孩头上招呼,男孩连忙举起双臂护住脑袋。 “哎哟哟……” 男孩听到呼痛声,不禁奇怪。打人的是他,他叫什么?男孩抬起头,只见到 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张温和的笑脸。好奇怪……男孩皱着眉头看着对方。怎么还 会有人要帮他呢? 他以为世上多事的人,就只有他那个傻瓜姐姐了呀…… 曲敥楚右手微一用力,那个流氓立刻向后摔倒在地,哼哼唉唉地爬不起来。 一旁另一个地痞见了,立刻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同伴都顾不得。跌在地上的 流氓又气又怕,低声骂着,边踉跄地跑了。 曲敥楚蹲下身子,握住男孩的脚,那个男孩吓了一大跳,用力拍开他的手, 警戒地道:“你干嘛?我可不是卖的!” 曲敥楚听在耳里,心中一酸。这孩子小小年纪,看来已吃到不少苦头了。他 放柔声音道:“你的脚流血了,不痛吗?我帮你包扎一下。” 男孩瞪着他:“不必,我自己来!”说着,就要用围在脖子上的汗巾包伤口。 曲敥楚叹口气,抓住他的手腕,对着那张戒慎紧张的小脸说:“汗巾上有灰,伤 口会发炎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条长巾,先将伤口上的血污抹掉,然后才细心地把伤 口包好。整个过程中,男孩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包扎完后,曲敥楚微笑地拍拍男孩的头:“你很勇敢。” 男孩似乎被他的笑容吓到了,有点怔仲地看着他。然后迈开步子要走,没想 到脚上一痛,差点跌倒。好在曲敥楚手快,立刻拉住了他。 “我有马,我载你回去吧。” 男孩看着他,似乎在衡量着这个人可不可信任。 “……你有马……?”他从男孩的声音里听出了好奇,于是,他微笑地道: “是呀。 一匹黑马,叫作鸣风。“ “哦……那好吧。反正让你送一好了。如果你敢对我怎样,我就杀了你!” 男孩故意掩住心头的好奇,强迫自己说出威吓的话。曲敥楚没有笑他,只是点点 头:“跟我来吧。”他扶着男孩慢慢走到鸣风身边,先让他赞叹地摸了马好半天, 才把他抱上去,问: “你住在哪?” 男孩迟疑了一下,才说:“住在前面靠河边的山脚下。”曲敥楚点点头,翻 身上马坐在他身后,一手拉住马僵,一手抱住了那个男孩,用自己披风将他整个 人密密围住。没来由地,男孩的鼻子竟酸了起来。 曲敥楚和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军儿。我是偷跑出来卖药草的,因为星儿生病了要钱。姐姐知道了, 一定会剥了我的皮。” “你姐姐很凶?” “才不呢!”军儿立刻反驳:“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唯一的好人!爹死了 以后,大家都欺负我,只有姐姐收留我和小妍,谁敢欺负姐姐,我就跟他拼命。” “收留你?”曲敥楚微微皱眉:“她是你姐姐,收留你不是应该的?” 军儿垂下了头,低声道:“她不是我真正的姐姐,但比真的姐姐对我还好。 上个月我和小妍差点冻死,就是姐姐救我们的。我知道姐姐也穷,为了养活我们, 大雪天也上山采药,大家都欺负她是一个人,可是她还是一直保护我们。我要快 点长大,保护姐姐和小妍,还有星儿!” 曲敥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她是个好姐姐。” 军儿用力地点点头:“她是!”说完,他很兴奋地摸摸马鬃:“好棒哦。我 是第一次骑马耶。以前都跟爹爹住在船上。” “船上?” “是呀,我爹是船夫哦,我也会撑船。可是……”他的眼睛露出怒意:“那 个讨厌的大官,一天到晚来要钱,爹爹没钱,他们就拿走家里的东西,连妈妈留 下来的手镯都拿走了。爹爹只好拼命工作,病了也没钱看大夫,结果……”他垂 下头,紧紧抿住嘴强忍着不掉眼泪,小小的肩膀不停颤抖。 曲敥楚心中满是自责与难过,他温柔地把男孩拥进怀里,用披风遮住他的小 脸,柔声道:“风大了,小心着凉。” 军儿躲在他的披风里,忍了二个多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从小声的哽咽到 放怀哭泣。从头到尾,曲敥楚只是无声地搂着他。 良久,军儿才吸吸鼻子,从披风里抬起头,吶吶地有点不好意思,回头偷看 曲敥楚,见他没有轻视嘲笑的意思,才放下一颗心。 他可是男孩子,是大哥哦,不能哭的。 “军儿!”一个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 军儿登时亮起了眼睛:“是姐姐,姐姐来找我了。”他没有发现身后的曲敥 楚全身都僵直了,一个劲儿地催着:“鸣风,跑快点,快点嘛。”鸣风毫不理他, 军儿有点懊恼地回头:“你叫鸣风跑快点。” 曲敥楚低下头,眼神有点奇异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弯身和马儿说话,登时, 鸣风昂起头快速前奔,军儿强自按捺心头的兴奋,叫道:“姐姐,我在这里。” 一个穿著深蓝衣裳的人影进到了他们的眼中,她听见了军儿的声音,猛地回 过头: “军儿……”然后,她的声音突然从中断掉,黑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马上的人。 马儿轻巧地在她面前停下,曲敥楚跳下马,把军儿抱下来,凝视着那个他魂 牵梦萦的人,柔声道:“菱烟,我终于找到你了。” 风恋荷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 他为什么找她?在他知道了她的过去以后,他应该头也不回走了呀。 被搂在怀中的军儿发现了不对,担心地抬起头:“姐姐?”他发现姐姐没有 在看他,一双眼睛直盯着送他回来的男人,脸色好白、嘴唇也在颤抖,就像那些 大官来抢东西时,爹爹的表情一样。 他猛地挣出风恋荷的怀抱,挡在她的面前狠狠地瞪着曲敥楚。这个人一定是 坏人,否则姐姐不会那么害怕,他真傻,怎么会随便相信人,还把坏人带回来。 曲敥楚看看军儿的敌意和保护欲,又抬头望着风恋荷,柔声道:“我想念你 的茶,能给我一杯吗?” 风恋荷抓着军儿的肩的手,更加用力,军儿全身戒备地瞪着曲敥楚,没想到 姐姐却说了:“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来吧。”她的声音好温柔,就像在哄小妍 和星儿的时候一样,军儿困惑地放松了身体,抬头望着她:“姐姐,你认识他?” 风恋荷摸摸他的头:“是呀。他是姐姐以前的主子,你要叫他曲大爷。” 军儿还没回答,曲敥楚就先开口了:“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叫我曲大哥就 行了。” 风恋荷怔怔地看着他。她的双眼无声地询问着:“我们还是朋友?” 曲敥楚凝视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疑虑,柔和地说:“外头风大,我们快些 儿回家吧。” 回家?听到这两个字,风恋荷的心一阵不规律地跳动。她握住军儿的手,一 言不发地转身而走,心头一片混乱。 三人一马走了好半天,才到一栋小木屋前。他们才在门前停下,薄木门就碰 一声推开,一个十岁左右、俊美异常的小男孩冲了出来:“姐姐,找到军儿哥哥 了吗?”他才说完,腿后头又探出一个一岁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含着姆指,另 一手抓着小男孩的裤子,大眼睛溜溜地向外头偷看。 风恋荷早已急急忙忙地奔过去,边把小女孩抱起来,边把小男孩搂进怀里: “你们怎么穿这样就跑出来?外头冷得不得了,门开这么大,让冷风透进去怎么 行。快进去!星儿,你是病人,也不知道保重!快去躺下。”说着,她又回头对 曲敥楚和军儿道:“快进来吧。当心感冒了。” 曲敥楚看着她呵护着孩子们,心头一阵阵感动。原来,这就是母亲吗?母亲 ……都是这样照顾孩子的吗? 忽然,他心中最后的那个空洞也补满了。他终于记起那个梦,梦里那个始终 背对着他的女人,现在,他可以看见她的脸了。 不管她是菱烟、还是风恋荷……都是他深爱的女人。 泡了壶茶给曲敥楚,再把军儿的脚伤处理好,让星儿把药喝了,风恋荷这才 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那个男人。却发现那个男人一手抱着小妍,正弯腰在生火淘 米。小妍格格笑着拉着他的头发,他不但不生气,还好脾气地任她胡来。 他是威震西北的将军,是连皇帝都不得不介意的人,却自在地待在这间小破 屋子里,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 而她……竟觉得有他在是再自然也不过的。 风恋荷的眼眶微微一热,然后,她的眼对上了曲敥楚深邃的眼。她试图在那 双眼里找寻她熟悉的轻视和怀疑,但却只看到一片平和与……她所不敢相信的感 情。 “你在作什么?”她走上前把小妍抱过来,阻止她继续凌虐曲敥楚的长发。 “生火煮饭。”他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在边关常作,不会烧了你 家的。” “为什么?” “大哥要把弟妹喂饱,不是很正常的事?”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只是送军儿回来的话,我很感激,不过……” “我是来找你的。” 面对曲敥楚专注的凝视,风恋荷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喃喃道: “……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曲敥楚的眼底有着淡淡 受伤的神情。风恋荷的心底又是一紧,她抱紧了小妍,哑着嗓音:“老夫人…… 周二叔……没告诉你……” 曲敥楚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告诉过我的。” “我害死了我的母亲,害得家败了……” “我知道。” 淡淡的、平静的一句话,却让风恋荷的眼泪在目眶里打转。就这样?没有轻 视没有狎玩,就这样平和地接受了她的过去? 小妍被她抱痛了,在她怀中挣扎。星儿隔着布帘看着他们两人,忽然若有所 悟,他拉拉军儿的衣袖,军儿看了看他,然后有点不情愿地走过来把小妍抱过去, 道:“小妍该睡午觉了,我哄她。”说着,一拐一拐地走进内室。 原来……那个男人是来跟他抢姐姐的哦。他闷闷地心想,这是不是像姐姐教 他的那句成语,什么把狼带入屋子里呢? 曲敥楚等军儿走了进去,才轻轻握住风恋荷的肩,柔声道:“如果我今天断 脚失臂,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风恋荷别开脸:“那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你只是心受了伤而已。而我却在战场上杀了无数的人,你轻 视我这样的杀人鬼吗?” 风恋荷摇头:“不,你是身不由己,我却是自作自受。” “你觉得,我会更看得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坏水的人?家会败,不 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的手上用劲,风恋荷被他握得有些痛,她抬头看着他,看 着他眼中的心痛和怜惜,耳边,曲敥楚低沉的声音像海一样,慢慢地将她包围。 “其实,你担心的是当所有人都指责你的时候,我就动摇了吧。你是不是忘了, 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如果我看不破世俗之见,如今的我,不会是你眼 前的曲敥楚,只会是一个唯母命是从、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她能相信他吗?她能吗?曾经,那个人也曾经对她说过,她是多么特别、说 过他们以后要一起作很多很多事…… 但到头来,那些都不过是空话。他的随口一句,她却听得太多了…… 她深吸了口气,望着曲敥楚轻声道:“你只是太温柔了,但别把同情和其它 的感觉弄错了。” 曲敥楚凝视着她,一瞬间,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伤痛,让她几乎要脱 口安慰他,说她相信他。但是,她忍住了。这样作对他好,对她也好……吧…… 伤痛很快消失在深黑的眼底,那双黑眼又再度温柔平静如昔。曲敥楚低声道: “如果你说,我是没弄清楚自己的心。那么,朋友一场,你不会不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弄清自己的心吧。让我待在这里一阵子,如果像你说的,我终会认清自己的 心,到那一天,我会离开不再烦你。这样,可以吗?” 风恋荷知道,他又在“拐”自己了。但是,他的眼神是那么诚挚,他的微笑 是那么温暖,让她怎么也没办法拒绝,没办法让他的笑容消失。 “你得上朝。”她挣扎地强迫自己说。 “这里离京城并不远。” “我们孤男寡女……” “不是还有孩子们?”他笑看着站在布帘后的军儿和躺在床上一双眼睁得大 大的星儿:“而且,大哥不是就该照顾弟妹?” 风恋荷不知该再说什么。这时,小妍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笑如花地抱住了曲 敥楚的脚,大声地说:“抱抱。” 曲敥楚俯身抱起了她,小妍把脸儿埋在曲敥楚颈边,娇软地道:“爹爹。” 曲敥楚的眼睛忽然变得湿润。军儿走过来拍了一下小妍的小屁股,骂道: “笨,不要乱认爹好不好,他是哥哥!大哥哥。” 小妍的小手捧住曲敥楚的脸,重重地“啵”了他的脸颊一下:“大哥哥。” 军儿用手肘顶顶曲敥楚,悄声道:“老大,你要是没把姐姐保护好,我长大 了一定把她抢过来。” 星儿走过来倚在风恋荷的身边,笑着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家人了吗?” 家人呀……风恋荷望着抱着小妍、搂着军儿、凝视着她的曲敥楚,什么拒绝 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家人。她也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高兴他就这 样接受了她、接受了她收留的孩子们。 她更知道,其实在自己心底,她是不想要他走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