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绯色泡沫(16) “工作前一直和父母住一起吗?” “也不是,高中就开始住校了。” 宁霁发现,似乎自己怎么问都问不到点子上。伊一的回答也很闪躲,有时甚 至答非所问。结果,她还没问出什么,电梯门就开了。 那天晚上,宁霁擅自掀开了白布。 那是一幅色调很温暖的画,黄昏,两个小孩在河堤边,大一点的小男孩骑着 自行车载着小女孩,小女孩拉着风筝线,线一直拉到画框边,只能从风筝投射在 地上的影子判断出那是蝴蝶形状的。 她没忍住,泪水终于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月光打在身上,连触感都是凉薄的。 02. 我不是生化危机里的活死尸 那一夜,宁霁如想象般失眠了。 冰箱里还有薄荷雪糕,但既然进入了夏天,她需要的就不再是这个。她的饮 食习惯倾向反季节而行,冬天吃雪糕,夏天喝热茶。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喝薄荷 茶,可她就是想外出走走,呼吸一下一点都不清爽的空气。 即便日期已经迈入曾经的明天。 奇妙的是,喜欢昼伏夜出的似乎不只她一个。 “原来你喜欢吃三色杯?我以为那是小孩才喜欢的。” 收款台前,黎瞬恒朝她投去“你烦不烦”的视线。他以为宁霁已经修炼出铜 皮铁骨,按她的性子,一定又会缠着他问这问那。 可这次,她没有。 他先结了账走出便利店,走了一段路也没发现尾随自己的脚步声。想到她的 眼睛似乎微微红肿,莫名地,脚就有点抬不起来。 “你坐在人家店面前会妨碍别人。” 宁霁仰着的头转了几度,看到折回来的男生因背光而有点阴森的表情。她马 上又别过头,继续盯着天空的一个点看。黎瞬恒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发现那里既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你看什么?” “星星。” “哪里有?” “我在试图用目光洞穿云层,看几亿光年外的恒星彗星什么的。” 黎瞬恒懒得和她胡扯下去,之前还说她阻塞交通的人,自己也一屁股在便利 店外的另一个角坐下。 他才刚撕开雪糕的包装,那头宁霁就忽然跳起,跑过来问他讨硬币。他也不 知怎的就给了她,有种自己带女儿出来的傻冒感觉。女生一拿到硬币便欢天喜地 地奔去门口旁边的夹娃娃机前,再然后游戏进行中特有的音乐响了起来。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宁霁什么都夹不到。谁让她每次失败都发出惨烈的悲鸣, 活像被人拉到角落死揍的声音。到后来他也心烦了,一看到她灰灰地摸着鼻子来 问自己要硬币时,利落地换了十块的硬币自己跑到娃娃机前。 “要哪个?” “角落那个兔子,耳朵上有块污迹的那个。” 黎瞬恒是擅长打架,可不代表他擅长夹娃娃。一来二去,硬币只剩下几枚了, 他也没能夹上来。和之前不同,这次宁霁没有大呼小叫,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等。 眼看最后一枚也被扔了进去,娃娃却在到达出口的途中再次掉了下来。 “还要夹么?” “不了。” 黎瞬恒心里骂骂咧咧,不夹你还粘在娃娃机前干什么?可他看清了女生脸上 的茫然和失落,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今天,我见到了那个人。不如说,我没想到,原来他一直离我那么近。但 他不认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走投无路只能随手捉住 身边随便一个谁。 黎瞬恒没有回话,他甚至撕开了宁霁忽然捉住他衣袖的手。 宁霁茫然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笑自己向谁倾诉求安慰不好,怎么 偏偏找着个大冰块。她马上把头转回娃娃机,不想看那个人如何冷淡地丢下自己。 事实上,她心里明白并不是任谁都好的。可能是窥见过面前这个人脆弱的一 面,所以她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了可以共享秘密的伙伴。她就是无来由地笃定,不 管和他说什么,他都能明白。 她怎么粗神经也不会和街边一个只会呵呵笑的傻子倾诉心事吧? 她忽然有点冷,不是身体感到冷,而是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