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人耳光是你特长 对有经验的使用者来说,他们会以为这橡皮筋是避孕套的新样式,自己基本 能摸索出使用方法来,在女人们的配合下,激情万丈。当然,后果就他们自负了, 只要不弄伤不该弄伤的器官,做人流的医院一家赛一家便宜,节假日还打折。 做人流的医院一家比一家便宜,节假日还打折。这是你告诉我的。 好几次你在学校碰到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乳房肿胀的女生,你都关切地问 她们:“又流了?谁的?” 你熟知每个打过胎的女生,指给我看,你也熟知她们的男人,也指给我看。 就在你情绪高涨,指点男女时,你和我背后,有无数指指点点的或长或短的 手指头。我们一转头,他们又换一副嘴脸,笑得春风满面,是同志般温暖的笑容。 你没有怀过孕就如你没有中过彩票那样真实可信,手指头和笑容的主人们却坚信 你怀过N 次,还不解恨地变为N1次。 你妈在医院当院长,他们就说你打胎又方便又免费。他们说:“真羡慕她, 打胎跟打的一样。” “不,是跟免费打的一样。”有人纠正。 我揣着书跟在你后面,保持五十米的距离,你把水蛇腰拖沓得柔情万种。好 几次你要停下来等我或转头看我,我偏放慢了脚步让你心焦。谁比谁狠?我拿你 当对手是看得起你。 一个男人的手腕有意撞到了你胸部,无意也说不定,不过你肯定他是有意的。 你瞪着这个提着公文包,系蓝领带穿白衬衣的平庸男人,那架势完全是你占上风。 他是个白领,而且是小白领。他们这些男人有共同的特征,劳碌使得他们二 十多岁像三十多岁,三十多岁像四十多岁,四五十岁基本靠补肾来回归到二三十 岁,接着再干事业。 这小白领的道路还漫长着,任务还艰巨着,紧张的工作导致他内分泌失调也 不该满街乱窜,也不该撞女人,更不该撞面前这个女人。 小白领说了很多对不起,连带着鞠躬。说实话,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鞠那 么标准的躬。他谦卑,在上司和丈母娘面前也不过这样了。 你颇得意地笑笑,表示你欺负得了他,这种软柿子,你一捏一个扁。他不知 道你的特点是欺软怕硬,犯了严重失误,我断定他将遗恨终老。 围观的人来了三五个又散去,这种事情简直提不起他们的兴趣,再说大家都 挺忙的。你出手了,带着笑,一耳光扇得他莫名其妙,你再补充一个,他才醒悟 过来。行人终于被吸引了几个上来。 他退了好几步,脸红的倒真成了柿子,突然他把包往地上一扔,两手握拳。 你着实吃了一惊,我冲到你身边。你的英勇全没有了,只顾抓我的手。没曾想他 的拳头是砸到自己包上,围观的人叹息结束的太仓促,不符合剧情发展,也就各 忙各的去了。 小白领捡了包,决然离去,走了几步手机响了,他接电话的声音里夹着笑声。 能屈能伸,让我汗颜。 “这小子肯定在中日合资的公司混饭吃,学过忍术。可再能忍他也该做做心 理辅导,不然就要找个鸡操一顿,再打一顿。”你对我说。 你心安理得的表情证明扇人耳光是你特长,而且和吸烟一样让你上瘾。你扇 得一次比一次狠,每回我都在场,我从不阻挠。聪明如你,有了胜算才动手,你 看准了对方不敢还手,也算准了万一对方还手,我会帮你。 你的手掌张扬你的高傲,可每个手指都渗透着低微,除了出手伤人,它们一 无是处。你用这手撕烂你妈最漂亮的衣服,把她的裘皮大衣加工成两个柔软的椅 垫。一个放卧室,一个放教室,自鸣得意。这样你觉得屁股底下坐的是你妈,时 刻压制她。 你妈不好惹,你太小瞧她。你宠爱的斑点狗没了,餐厅里他们正吃着一锅红 烧狗肉,煮的又烂又透,香气钻进你的胃里,你开始呕吐。你妈讪讪然,给你倒 杯开水。 最高明的其实是你外婆,你妈只是想把狗弄走,吃它是你妈的妈的主意。她 人老胃寒,狗肉暖胃。重要的是你欺负了她的女儿。 你有什么资格要她对你好?你和你妈隔一层肚皮,你妈和她隔一层肚皮,你 和她隔了两层肚皮,况且是脂肪囤积的两层肚皮,你注定要输。 除非你和你妈联手对付她,可你妈为什么要算计她的亲娘?而你,又是为什 么要算计你的亲娘? 你怒气冲天,就去把锅弄翻,把开水倒进金鱼缸。很多天后,你闷死了你外 婆那怀孕的大白猫。你洗了手给她按摩,顺便告诉她猫死了。 她摊开你的手,她说:“你真记仇,真像我。” 这就是你此刻拽着我不放的手?毒辣的记仇的手,却也因惧怕要靠我来助威? 我把你的手甩开,我说:“怪没意思的。” “怪没意思的。”我再重复。 你摆了摆脑袋,仰脸望天,双手老实的插进裤袋,你是听懂我的话了。 你的听话让我意外。你拉着我的手其实又有什么呢,算得了什么呢?但你拉 着我的手,我们又算什么呢?你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是不是不该甩开你的手? 然后随便你拉着我,直走,直走,直走,从你出生的医院走到火葬场走到坟墓; 从你十三岁恋上我走到你嫁给我走到你老死在我怀里。你忽略了转弯,很多的转 弯。你故意的。 你一路踢着沿街每百米放一只的橙色垃圾桶,把一只拖鞋踢飞了,单脚立着 像要打鸣,咯咯笑得随时会下颗鸡蛋出来。我只有跑去捡,你刚穿上它就潇洒地 把另一只踢飞了,还挑衅地看着我。 我不是张良,你也没有什么兵法传我,我就等着看你的精彩单脚跳表演,如 你不嫌弃街道脏还可以赤脚。我不动,你也不动。我再不动,你就动了。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