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堕落成功了! 明明你亏欠了我,还要变成我的不安。 更糟糕的是我还要送你的那条什么“过江龙”还是“过江虫”去医院。 这残局,还要我来收拾? 当我重新回到民生巷口,那破碎的自行车早没了踪影,拣破烂的还真他妈勤 快。一股怒火冲向我脑门,我狂奔至人妖那24小时营业的网吧。 横冲直撞的我踢开她的休息室,你穿着玫瑰红的吊带睡裙在床上看书,额头 上有块淤青,是摔在石块上碰的。人妖不在,她的两只走狗过来拉我。你用眼神 示意我走,我倔强地和他们扭打在一起。你呵斥他们住手,哀求我离开。 你歇斯底里地叫着,我踹开那两只走狗,一定要拉了你跑。我们跑过一排排 电脑,走狗们从后面追来,他们招呼前台的保安拦住我们。保安有四个,一下就 揪住了我,你去咬他们的手臂,你的拖鞋一只甩到一台电脑上,另一只甩到一个 人的脑袋上。你睡裙的一根吊带垮下来,露出你雪白的肩膀。 所有上网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我们,我们活像被抓了现行的奸夫淫妇。直到你 被两只走狗拖进休息室,我被关进卫生间,网吧里才平息下来。 休息室和卫生间是挨着的,我爬上窗台沿外墙跨个一步就出现在你面前。 你抱着头一副懊恼的样子,你说:“我的亲哥哥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啊?” 我从窗台上跳下来,我说:“我们跑,我要带你跑。” 你的手机、钱、衣服和鞋子都被人妖藏起来了,你全身只有这样一条睡裙, 拖鞋都踢飞了。 我说我不管。你“嘘”声连连,要我压低声音说话,你说:“人妖过会儿就 要回来了啊。” 你要我沿着窗户外边的管道爬下楼,你说:“二楼是摔不死人的,总比等人 妖回来挨揍要好。” 你推我,我不动,你一使劲就伏到了我胸前。你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绸睡裙 传了来,我感受到一种暖润的熨贴。可我的双手一直垂在自己的身侧,老实得不 应该。 我说:“一起跑。” 你昂头,你的嘴唇离我只有5 、6 厘米。你的喘息急促而莽撞地骚动着我的 耳垂。你玩什么啊,自以为吹气胜兰啊! 我慌张地后退了几步,你一个趔趄后站住了,你说:“我挺爱人妖的。”你 笑着把长头发扎在脑后,给我一个背面,直直得站立着。 我说,好,我三秒钟内会消失在你面前。我爬上窗台,顿了顿:“贱货,我 们绝交。” 你点着头,马尾辫随之摆动着,你没有转过脸。你说:“痞子,我们绝交。” 我向往已久的和你绝交的心愿终于实现。能摆脱你,我该谢谢上天保佑,去 寺庙给各路神仙烧几把香。我太兴奋了,从管道往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了个 狗啃泥,我问候了几句管道它娘,你的影子在窗口闪了闪,又不见了。我看了眼 那个灯光昏黄的窗口,拍了拍屁股,吹着欢快的口哨溜之大吉。想到一会人妖回 来,她和你在那窗口后面少不了又是一番缠绵,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往地上淬 了口吐沫。 已经凌晨,街道两侧的霓虹灯闪了一夜的光芒,在黑云渐散去,天空露出鱼 肚白的时候,霓虹灯们停止了工作。天与地有着同样的青灰色,连成一片巨大的 污浊。一些恶作剧的家伙将垃圾桶排成一行,整齐地横放在街道上。他们吹着轻 快的口哨,扔给路旁的我一支烟,是点了火的。 其中几个衣着大胆的女孩子一直朝我笑,一个穿露脐装的女孩子过来敲我的 脑袋,她问我:“大哥啊,一大早在乘凉啊?郁闷吗?呵呵。” 我拉她的手,笑嘻嘻地说:“你陪我呗!” 她满身的酒气,长了双很像你的媚眼。柳斋,你堕落成功了,和这种小太妹 没什么两样了。 几个男孩子过来拉她,说道:“妈妈的,你又发浪了!别丢人了,快撤!” 她抽开手,和他们扭作一团。接着,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消失在白昼即将来临的城市。一群像幽灵一样存活的年轻人,我和他们是相同的。 我抽着烟,明显感到气温已下降,有秋天凉爽的气息了。 红衰翠减,望秋先零,一叶而知秋,疾风扫秋叶。 天凉好个秋。 利用周末我和民生巷几个混混偷了十几辆自行车,卖了钱后我请他们撮了一 顿,我还用剩下的钱去买了辆新车。 周日回学校上晚自修,你看了两节课的言情小说后,伸了个懒腰就出了教室。 我们没有一个眼神的对视,更没有对过话。 我差点忘记了,原来我们已经绝交。 你记性真好。 我独自溜出学校去电玩厅玩不倒翁,把身上的钱兑换成硬币,大把地投进去, 输到身无分文。上衣口袋里的饭卡让我安心,起码不会饿肚子。我仄回学校,翻 墙,将近夜里12点。 那个晚上,你没有回寝室睡觉。值勤的老师查房,手电筒照到你空荡荡的床 铺。你群众基础不好,你的室友们不但没有袒护你,还揭发了你种种罪行。她们 掀开你的被子,里面是脏乱的袜子和轻薄的内衣,枕头底下是半包555 和几个打 火机。 学校试图包庇你,校长在百忙中找你谈话,他允许你从寝室里搬出去。他们 说你生病了,可以特殊照顾。 你果真总在上课时连连打哈欠,如旧社会害痨病吸大烟的地主婆。下课了, 你就胆敢拿烟出来抽。手指头一拈住香烟,就有好几个闪着火焰的打火机递到你 面前。你看也未看它们的主人,随便挑了一团火就点上烟,妄自陶醉在烟雾里。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