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断子绝孙了 结婚后不久,创造了一个女儿,就是我,他们的宝贝柳斋。霍明之前的地位 是在外祖母和母亲之下,有了我,他又被我欺压。我很少叫他“爸爸”,和母亲 一样叫他“小明”。他总是笑容满面,来奉承我们。不否认,这三个女人里,他 最爱是我。 他一路高升,竟入了党,当上了卫生局局长。他被选为人民代表那天,我捧 着花和柳向东在大会场等他。他气势不凡地在掌声和喝彩里穿行,一到我们跟前, 就又成了那个委琐的小男人。 我们说:“小明,祝贺你啊!” 他笑着说:“有如此妻女,夫复何求啊!” 柳向东在霍明的引导下熟谙了男女之事,竟然也水性扬花,花枝招展起来。 当上院长,权利在握,靠山又稳当,就开始公然收受性贿赂。时常带着小白脸去 渡假,不要脸面到极点。 我对霍明说:“小明,你也够能忍的。他一脸堆笑,宝贝女儿不许乱说,可 不敢这么说!” 我恨柳向东。如果非有人要来责怪我不知羞耻,请先看看我的亲妈。 外祖母的二女儿柳向阳,瘦成了麻杆,秃顶,脸上长满雀斑,她上大学的时 候念的是会计。外祖母见她没有做官的长相,就努力把她培养成企业家。她才大 学毕业,就办了家服装加工厂。效益好得不行,工人们彻夜加工,她的钱大把大 把地在银行里存着。 当然,前任市长的小女儿做买卖,谁不想去光顾? 有了钱,她却没有男人。 那时候,她最疼爱的其实是柳念。柳念的父亲死了,母亲被外祖母逼走了, 身世挺惹人怜惜的。她的父亲,是我们柳家的光荣。18岁送去参军,一路当到连 长。结婚了,柳念也出生了,他为救个落在粪坑里的老头淹死了。我仰慕我这位 舅舅,觉得他真的正直不阿。舅妈当时还年轻美貌,外祖母担心她改嫁,就关她 禁闭,阻止她参加各种交际活动。她什么东西也没带就逃到别的地方去了,至今 都没敢改嫁。 柳念成了无父无母的小可怜,于是柳向阳来关心她,爱护她。她觉得在这个 家里,柳念和自己是一样孤独的。 柳念要学钢琴,她就去请最好的老师。后来,柳念和柳向阳一起爱上了这个 叫王韵文的钢琴教师。 王韵文心里是喜欢柳斋的,也许是柳斋太小,他等待得太焦急,或者是外祖 母和他的一次谈判让他转移了目标。外祖母是谈判高手,女儿们的婚姻都是她用 一张嘴巴谈下来的。 他决定和柳向阳结婚,他成为了我的小姨父。我尽管看不起霍明,可对这一 位,我简直是唾弃。 柳念和柳向阳为一个男人彻底反目,以柳念的出走和柳向阳的胜利为转折, 她们此后再无半句问候,形同陌路。 柳向阳结婚后不久,柳斋发疯了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她呆楞地坐了大半天, 最后拉着我的手,还是哭起来了。她说:“小念毕竟是咱自家人啊!为了个外人, 我们闹不愉快,可真不值得。我说,晚了,这话太晚了。” 她也是个凄惨的女人。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去医院检查,子宫在十几年 前就糜烂萎缩了,难怪例假一年来两三次,我还白白羡慕她省事。婚前检查肯定 是敷衍了事,不然这么大的毛病怎么就查不出?要么就是她那当院长的姐姐给搪 塞过去了。柳向阳被切了仅剩的一点子宫,终于断子绝孙了。 王韵文的日子很不好过,连霍明也敢欺负他。他们一起打牌,没有一次不是 王韵文输的。他开始嫖妓后,我们柳家更是容不下他了。 柳念出走后,我成了柳家唯一的孩子。我无法无天,谁都敢去招惹。他们没 有跟我说过做人要善良要无私,难道真的是我悟性太差吗? 小卒,你不要嫌弃我。 论起家教,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起码我们家的人个个受过高等教育,起 码我们家要财有财,有权有权。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和最下三滥的女人混在一 起,她们中有哪一个比我好看?比我高贵?她们穿的是什么,我穿的是什么?她 们是吃什么长大的,我又是吃什么长大的? 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你看不到如此迷人的柳斋就守在你身边吗?我对你 那么好,而你的良心完全是被狗吃了! 想起那年古庙里的老和尚,他的话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拼死相依。这是他 给我指的明路,他要来拯救我,还我一个清净天地。既然色即是空,那生即是死。 我可以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我愿意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死了,我到了奈何桥头,孟婆给我一碗汤,我要把汤碗打碎,扇她几个大嘴 巴。为什么要遗忘?我要记得你。下辈子我必须托生到你隔壁,到民生巷做个野 丫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种公平吗? 如果我的高贵得不到你的爱戴,我宁肯卑微。 来世我们在民生巷见了面,请你抱抱你面前这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左 唇边会长着一颗最动人的小红痣,它带给她好运气。她的今生再无劫难,不管前 生,不顾来世,她只要和你在民生巷有一个轮回的相遇、相爱、相依。只是一个 轮回,她不贪心。 我很多次想杀了你。在我被人妖捆绑在床上,她要强行帮我戒毒的时候;在 我和不同的男人做完爱,我睁开眼看到他们恶心的面容的时候;在我想你,在我 需要你的时候。 人妖粗糙的外表下有颗细腻的心,她总能给我许多安慰。比起那些男人来, 人妖是最疼我的。女人可以了解女人,女人也不会为难女人。 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断定我是她的爱人。在这之前她有很多的爱人, 可是她决心从此只对我一个人好。认识她那年,我才15岁。可人妖说15岁的我就 已经很性感,浑身散发着“骚”味。在她的理解中,“骚”就是有女人味的意思。 她说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气质,她最喜欢我左唇边的小红痣,她仰慕我的美丽。刚 开始,她并不碰我,我们也只是朋友一样来往着。 不过我必须承认,她给了我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两年后的一个夜晚,我们躺 在一张大床上,我侧着身子背对她。她的手在我腰际游移,用她细长的双腿夹住 我的一只腿,来回摩挲着。 我笑着说:“干吗?妖姐,还真看上我了?我可不怕同性恋!” 她纤细的手臂缠绕在我脖子上,把嘴唇凑过来,柔软的舌尖长驱直入。我竟 然不知所措,自问也是性经验丰富的,可面对一个女人的亲吻,我既无力抗拒也 无力配合。 人妖说:“亲爱的,你别动,我来,我们慢慢来。我要让你知道女人和女人 做爱有多美妙。” 我软软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任凭她处置。该做的,能做的,所有把我自己弄 得下贱的事情我都做过了。再加上个同性恋又有什么呢?我在黑暗里笑了起来。 人妖慰问我:“笑什么?宝贝!” 我说:“很舒服,亲爱的,你继续啊!” 那一年,我彻底成了放荡的女人,而我只是一个17岁的少女。对我来说,少 女时代早就仓促地结束了。于是我终于明白了外祖母的话,我的小红痣会带来灾 难。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