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事发(4) 这时候第一波强震刚刚过去,余震尚未发生,大地显得温顺而安宁,修翎心 里却五味杂陈,像长了一团茅草。平日在她心目中高大伟岸、脑袋上罩着光晕的 迟胜愚瞬间变成了听见猎人拉枪栓就立即撒丫子逃窜的狐狸或野兔,甚至变成刚 刚偷吃完东西就闻风逃窜的耗子。灾难来临的紧要关头,他的表现绝不像一个男 人,当然更谈不上像一个伟丈夫。不知怎的,地震所带来的恐惧感似乎被她遗忘 了,修翎心中涌起很强烈的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 迟胜愚的浅灰色西服狠狠踩了几脚,仍觉得不解恨,用手抓住一只衣袖,用脚踩 着衣襟,竟然将袖子给拽下来了。这时候修翎才算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对象。她去 另一间屋子,要到写字台抽屉里找剪刀,打算把迟胜愚的西服剪个粉碎,以解心 头之愤懑。这时候的她完完全全是一个小女人,她发泄的对象是一位不懂怜香惜 玉、" 大难来临各自飞" 的臭男人,她忘记了自己祁北矿业集团天南矿山分公司 经理的身份,更没有想起迟胜愚除了是情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堂堂的祁北矿 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剪刀尚未找到,半裸的迟胜愚从楼下跑回来了,他一进门便理直气壮地责怪 修翎:" 刚才发生强烈地震,你怎么不知道逃生?要不是这栋楼够结实,你恐怕 已经被埋在废墟里了,你怎么回事儿你?" " 你说我怎么回事儿?我正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儿。你逃命的时候想没想到我? 我一个女人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怎么往楼下跑,你难道不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好事? 我被砸死在废墟中算我活该,谁让我和你这种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男人在一起? 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迟胜愚了!" 修翎瞪大眼睛声嘶 力竭地和迟胜愚吵架,她心中的委屈和愤懑难以消解,眼泪汹涌。 " 啧啧,翎子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灾难来临之际,逃生是人的本能,我刚 才往楼下跑的时候啥都没想,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下楼的。这阵儿地震 暂时停歇,我冷静分析了这栋楼的抗震性能,觉得上来穿衣服完全有必要,要不 然赤身裸体怎么回天南分公司,怎么见员工?所以我才上来了。我想不通你怎么 不积极逃生呢?哪怕赤身裸体,哪怕一丝不挂,也应该赶紧往楼下跑,羞耻心和 性命哪个更重要,这笔账你算不过来?好啦,这阵儿什么都不要说,从楼房撤出 去是当务之急,余震随时可能发生,谁知道这栋楼还能不能坚持住?" 迟胜愚的 自信、犀利和居高临下一如既往,他完全忽略了修翎的眼泪及其心理感受。 " 你们男人可以不要脸,但我是女人!" 修翎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迟董忠实而 又迷信,而是继续大声申述自己的理由。 " 男人也要脸,如其不然我就不用再上楼了。赶紧走吧,翎子。" 迟胜愚终 于有点男人样儿了,上来抱了抱修翎,替她揩去脸上的泪痕," 唉呀,我的衣服 怎么在这儿?袖子怎么掉了,是你撕烂的?拿衣服发泄?" " 哼,你赶紧逃吧,我的死活不用你管,董事长大人的性命要紧。" 修翎开 始发牢骚,证明她满肚子的气开始消解。 " 这样吧,咱俩不能同时出现在天南分公司机关。你是这里的一把手,应该 第一时间出现在职工群众面前,你穿好衣服先去,我随后就到。你打电话叫车吧。 " 迟胜愚说。 修翎头脑逐渐冷静了,他认为迟胜愚让她尽快出现在分公司员工面前是正确 的,所以没再说什么。可是电话打不通,手机和座机都没有信号,通讯中断从一 个侧面证明了这次地震灾害非常严重。 " 电话打不通,我和你一起走吧。" 修翎说。 " 你得给我找件衣服。西服穿不成了,你这儿应该还有我的外衣。" " 裤子还行吧?你要迟上来几分钟,我把这套西服全给你剪碎!" 修翎说。 女人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浅色夹克衫,的确是迟胜愚的衣服,还是名牌,只不 过有些皱。 二人下了楼,街上竟然没有一辆出租车,想必地震刚刚发生,这个县级市房 倒屋塌,人人都急着赶回家去看看亲人是否罹难,房屋是否完好,没有出租车司 机会等着拉客挣钱。修翎的住处距离天南分公司机关有相当一段距离,步行的话 至少需要几十分钟,况且迟胜愚刚才吃过的美国造" 伟哥" 药效卓著,裤裆里硬 邦邦地难受,命根子走起路来会成为障碍,还很不雅观。奶奶的,美国佬造的这 玩意儿倒货真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