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第三章东风谬掌花权柄(6) “就到这里。” 西日昌的声音抽空了我残存无几的最后力气,我眼睁睁地看着南越的青山绿 水离我越来越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逃出去了。 身上再次落下禁忌,我闭上了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将我放下,一只手伸到我胸前,等了片刻我没有反应,他另一手也伸了过 来,握住我的手腕,双手环住了我。 我的手掌被他掰开,放上一物,我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枚银元。我的泪水 再控制不住,一滴两滴,打湿了手心,打湿了闪着银白光芒的银元。 手被他粗暴地合上,他再次提起我,快步往回走。 我泪眼模糊地捏着银元,恍恍惚惚被提上马车又迷迷糊糊地下车,最后来到 一座府邸,被丢进早已备好的水桶里。 两个侍女轻手蹑脚地除去我身上肮脏的衣裳,打散细理我多日未洗的长发, 就着温热芳香的浴巾擦过我的脸颊。头皮上的牵动和肌肤上的摩拭,都比不上西 日昌的目光。他的眼神如刀,一寸寸一分分一丝丝地切割着我。 过了很久,他的目光转到我一直没有松开的手上,“当年李雍在京都城门前 施舍你,一个小乞儿一枚银元,五年后你刻意在一场宴席上摔琵琶引起他的注意, 为的是什么?” 我没有答他,他厉声道:“是想成为他的妾室吗?” 二侍女受惊停住了手。 “滚!”侍女退下后,他走来一把拉起我,盯着我的眼问,“朕哪里比不上 他?朕现在也给你一枚银元了,你是不是也该冲出来抱住朕的腿,然后说一句情 之所钟,方寸大失?” 我的嘴唇翕动,还是无法出声。他抱住湿淋淋的我,夺去了我的呼吸。吮吸, 纠缠,侵略,狂野的吻使我畏惧,我却无从抵挡也无处躲避。就在我几乎窒息的 时候,他离开我的唇,将我从水桶里捞起,粗鲁地抓起一旁的衣裙给我套上,跟 着扣住我的手腕,一路将我拖了出去,丢上了马车。 在一干官兵的扈拥下,我被带回了盛京。每天我都在羞辱中度过。西日昌并 非每分每刻都要我,但他不要我的时候更令我难堪。每当侍卫或臣子上前禀告, 他都会打开车门,让所有人都看见我披头散发裙子倒掀背跪在他脚下,那种不堪 的姿势很难不令人想象我身后的帝王在做什么。实际上那种时候他没做什么,只 是揉捏着我的臀瓣。 他真正折磨我的时候,是在马车的急行途中,那一颠一簸令他好此不疲。尽 管明知他在羞辱我,尽管明知他在报复我,可另有一种悲哀在全进全出中,萌芽 破土。我感到了疼,比身疼还疼。力战浔阳后我的损伤并未恢复,加之他连日的 蹂躏,我沉默的喉咙终于于某一日嘶哑了一声,紧接着我身子往前一倾,头猛地 撞到车厢壁上,那枚一直被我揣在手心里的银元滑了出去,我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在他怀中,衣服已经穿好了,身上也很干净,被他清理过了,额 头只隐隐地疼,上过药了。 他望着车帘外的远方,对我说:“那把琵琶已经送回了盛京,名字朕想好了, 就叫‘妃子血’。” 我默了片刻,而后道:“谢陛下赐名。” 三春逝情锁 我记得当日琵琶染血,虽未折断,但模样更加不堪,可现在我手中的“妃子 血”却面目全非。上了骨花头,面板上血梅朵朵就连琴弦都留了点点红迹,而原 来稍嫌略大的半梨形龟背削了层,只留下几凹箭镝印。整把琵琶上漆,固了血红。 经过宫廷乐师的调试,“妃子血”的音色再不复沙哑,也不似“傲霜”的清 脆,而是沉郁,正合了“妃子血”之名。传世动人的乐曲通常是悲歌,正如愉快 的事很容易被人遗忘,而悲伤、怨恨总难以释怀。 我坐于月照宫内,窗外春寒料峭的风声和着殿内琵琶的低音,散弹散淡散乱, 依旧是调不似调曲不成曲。 “大人,吃药了!”答喜单手托盘,递来一碗黑沉沉的药。我一手取过,将 那苦水饮下。西日昌之所以放过我,并非因我伤着额头,而是我的身体早已破败。 临川河道旁所受重伤根本没有大好,来不及调补接着又战浔阳,面上看着无事, 但内里积攒的亏空,最终叫我倒于西日昌的身下。 我体内落霞丸的毒被彻底解了,西日昌也没再往我身上下禁忌,只是月照宫 外无时无刻都守着一群侍卫。 我将空碗放回托盘,继续弹我的琵琶,还是有心无意地散弹,只练手法不管 曲调。低低沉沉,声声寂寥。不知什么时候,西日昌坐到了身旁,他一言不发, 只是看着听着。每日黄昏前他都会来月照宫,夕阳西下晚霞暗淡之前,他便离去。 新来的宫女仙雯偶尔会小声嘀咕,陛下每日都来,为何就不翻娘娘的玉牒? 现在圣眷正隆的是新进的胥婕妤,听说她年方十五擅长歌舞,西日昌几乎夜 夜宣她侍寝。一日仙雯捂脸哭着跑来道胥婕妤的丫头打了她,求我为她做主。我 没说话,答喜冷冷道:“为何无人打我这少只手的?却扇你这好手好脚的?定是 你乱嚼舌根自找羞辱,往后没事少到外间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