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以退为攻 魏发宗有心再打儿子一拐杖,可想想觉得光动横的不解决问题,就收了拐杖摇 晃着大脑袋说:“你个混账东西,杀人不过头———啊头点地,自从板儿厂叫、叫、 叫他姓黄的算计到手,你看把个魏———啊魏发财给坑的,这些年是怎么活——— 啊活过来的谁心里没、没数?”魏继明替黄天佑辩解道:“如今办企业讲的就是竞 争,他没挣着钱说明他没本事。”魏发宗说:“有钱有势也别想欺、啊欺负人!今 儿个要是闹起来,看见了吗?这里三———啊层外三———啊层,可都是姓魏的。 别看现在全———啊不吱声,说到根儿上是灰就、就比土热。”魏继明说:“咳, 这不是搞运动那年头了……”魏发宗说:“你去告———啊告诉黄、黄天佑,往后 虽说不搞、搞运动了,那也不能仗着有、有钱向大伙示威!今儿个他要是不跟一个 快、快要、要死的人较真儿,说明他有君子的度———啊度量,老魏家人都会高、 高看他一眼。如果他、他非要———啊要逮个蛤蟆攥出尿、尿来,从今往后你爹我 还是他的死———啊死对头!” 放鞭炮的二虎老早就对黄家有气,此刻置身于这种紧张气氛中,被刺激得按捺 不住了。他用那挂鞭炮故意朝对面甩。黄恩禄高喊着:“上啊,把那小子的鞭炮抢 过来掖进他脖领子里!咱姓黄的都不是孬种,能受这种欺负吗!”灵子拼命阻拦着, 但无论如何也压不住阵脚。这时就见二虎竟将那半挂鞭炮甩到了黄天佑的身上。 黄天佑纹丝不动地站着,对孝袍上被崩破的几个窟窿理都不去理会,两道利剑 似的目光反而将二虎瞪得直缩脖子。灵子几步抢到前面,挡在了两拨人之间,抱住 黄天佑的胳膊说:“爸爸,小心上当!打起来对双方都没好处。您不能和魏发财一 般见识啊!”黄天佑没说话,一把将灵子拨拉到旁边。黄恩禄凑上来挑拨:“大伯, 我身上流的才是咱黄家的血,不能让姓魏的骑在咱脖子上拉屎呀!”说完他一招手 高喊道:“凡是姓黄的,跟我上!”就在黄家人要冲上前玩命的当口,黄天佑突然 举起一只大手,把大伙挡住了。 黄天佑之所以要稳住阵脚自有他的道理。从打一照面儿,他就发现魏发财已经 奄奄一息了,瞅瞅其余的人,多一半也都是些老人。在魏家庄黄天佑是人上人,跟 他们较量他感到太有失风度。另外真正的胜负不在表面上。建章主席提醒得对,是 应该站得高些,看得远些。动手终归是下策,人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那样一来 黄家很可能会再次失去人心。若想让老魏家人从今往后俯首称臣,只能征服他们的 心,那才是最终的胜利。想到此,他举起的胳膊并未放下,而是朝路基下的田野一 挥,喊了声:“让路!”随后带头撤出了僵局。黄家人最大的特点是甭管心里多不 情愿,只要黄天佑发了话没一个敢不听的。 黄家把路让开了。魏发财心中一阵窃喜:娘啊,当年咱娘俩怕被他害了,没办 法才背井离乡,这回可轮到他草鸡了,您老人家的神威呀!继业也松了一口大气, 看着黄家的队伍纷纷下了道,他的气消了。再看一眼若无其事的黄天佑,心中竟生 出了几分感激。魏发宗掩饰不住得意,大喊一声:“开道———!”前面立即吹吹 打打动了身,牵引着一行出殡的队伍放鞭炮、撒纸钱,直奔大神岗。 黄天佑一挥手,大家重又爬上了路基。始终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此 时呼啦啦全部加入了黄家的队伍。体格棒的扑向灵柩,都想帮着抬上一程。在乡里 民间这叫抢扛,死后有资格享受这种礼遇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原本16人抬的灵柩 一下子变成了三十多人抬,与这前呼后拥的样子相比,那支渐渐远去的队伍更显寒 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