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祸起萧墙(2) 起风了。那风,像反复无常的怨妇,使人分不清是东北风,还是西北风。 “这家伙居然不晓得冷。”老黎头站在冷冷清清的市委大院门前,蜷缩着身 子,一双手对插在衣袖里取暖,瞧见赵赳赳正在寒风中忘情演讲,不由嘀咕了一 声。 和老黎头一样感觉到寒意的,还有市委大院住宅楼里的唐绘青。唐绘青是东 洛市的人大主任。市领导的住宅区在东洛市委大院一个高耸的山峦之上,环境幽 静,各种高大的树木连成一片,形成了绿色的森林,成为一个巨大的天然氧吧, 被喻为东洛市区的“肺部”。这里也是市区的最高点,站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有 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胸怀,又有一种高瞻远瞩总览全局的气势。作为一名领导 干部,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天是周末。唐绘青伫立阳台,眺望着远方。 一股风吹来,唐绘青吟起了《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 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唐绘青以抑扬顿挫的吟唱,将刘邦战胜项羽当上开国皇帝时的兴奋、欢乐、 踌躇满志,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悲壮表现得淋漓尽致。风儿来势太猛, 将窗帘卷起,在空中疯狂地舞蹈着,飞舞的窗帘扫落窗边的一个瓷瓶。唐绘青叫 声不好,急忙去扶,可为时已晚,随着一声脆响,花瓶跌落在地上,成了一堆碎 片。 “这鬼风!”唐绘青低声骂了一声。 保姆樊嫂闻声而至,把窗户关上,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收拾了。 樊嫂是唐绘青家里的保姆,从农村来的哑巴,虽然不能说话却听得到声音, 已在唐绘青家里待了十多年。像她这样一个保姆,真实姓名无人关注,也无人问 起,大家只知道她叫樊嫂。樊嫂之所以能在唐家待上这么久,一方面是唐绘青的 妻子章含蕴很中意她是个本分老实的农家女子,对女主人的地位不会构成潜在威 胁。而唐绘青则看中樊嫂是个哑巴,又是文盲,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有话说不 出,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领导干部最忌讳别人传播议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更忌隔墙有耳。自从女儿唐尔黛去美国留学之后,家里就只有妻子章含蕴以及保 姆樊嫂。 唐绘青被破碎的瓷瓶扫了兴。他站起来,透过玻璃,望着远方,又生出“昨 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感觉。 风是一种影响心情的怪物。同样是风,不同方向、不同季节,在不同的情境 下,人们产生的情绪却截然不同。四面楚歌的西楚霸王项羽在垓下被围,感觉草 木皆兵,风声鹤唳。而在刘邦眼里,风声是从天而降为他呐喊助威的千万雄兵。 一直以来,唐绘青在这座城市有着强烈而优越的存在感,他现在的职务是东 洛市人大主任。人大主任是东洛政坛的四巨头之一,但在妻子章含蕴眼里,自从 当了市人大主任,唐绘青便越来越像壁挂式空调,不管有用没用,都被挂起来, 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