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像一颗疯狂涨大的鸡蛋,蛋汁一下子从内挤破蛋壳,流光光了。 重要的蛋黄也一道流光光了。 流光光,所以只剩下脆脆的蛋壳。 师父,他不仅杀气无影无踪,连灵魂也一并流泻散去。 他只是张着嘴,看着门边的妇人,那个号称自己女儿的妇人。 那妇人眼睛盛满泪水,张口叫了声:「爸!」 师父的身体瑟缩地抖着、激动着。 妇人走了过来,拉着师父说道:「爸!你都跑去哪里了!」 师父哑口不言,只是「咿咿咿」地发出怪声。 我跟阿义傻了眼,正想唤师父回神时,妇人看了我们一眼,感激说道:「是你 们送我爸爸回家的吗?请进、请进!」 说着,妇人拉着殭尸一般的师父,带着我们师兄弟进门。 房子不算小,虽然旧了点,但却收拾得很干净。 妇人倒了几杯茶,热切地说:「谢谢你们两个,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爸爸的?」 阿义支支吾吾,我只好乱说一通:「我们这几天在……在学校附近,就是八卦 山附近,常常看到这个老先生……然后,然后就看了昨天深夜的……」 这时,瘫在椅子上的师父突然有气无力地开口:「操!妳为什么说是我女儿?」 我一傻眼,师父的精神一振,狠狠地说:「见鬼了!妳霸占这个窝,还胡说八 道些什么!阿义!替师父毙了她!」 妇人脸上浮现深沉的无奈,说:「他一定又跟你们说,他是从什么三百年前的 明代来的,对吧?」 我跟阿义脸上堆满尴尬,说:「对。」 妇人叹了口气,说:「他这个病已经好几年了,偶尔还会到处乱跑,说什么要 去找徒弟教武功,这两年半更是全不见踪影,更早之前,他还说他跑到日本去,唉, 没护照、没钱怎么去?」 阿义突然爆口道:「师父多半造了小船,翻了就在海底用走的。」 妇人奇怪地看着阿义,我急忙岔开话题,说:「老先生真的是妳爸爸?」 师父在一旁咬牙切齿,身子却软软地陷落在椅子上,形成奇怪的矛盾。 不等妇人回答,师父气呼呼地说:「我把窝让给了妳也就罢了,妳竟说老子神 智不正常!你们这群混帐整天说我疯子我尚且当作修练,但不要没来由乱喊爹装亲 热!」 妇人同情地看着师父,递了杯热茶在师父面前,说:「爸,这房子是几年前凯 汉买的,是你不住台北老家,也不想再住在安养院,过来跟我们住的。」 师父鬼吼:「什么凯汉!凯汉是谁我不认识!」 妇人擦了擦眼泪,说:「凯汉是你的女婿,我的丈夫啊!」 师父满脸不屑,妇人却慢慢地从木桌抽屉中,拿出好几本相簿,说:「爸,你 瞧,这是我们一起照的照片,你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