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门打开了,是个穿着国小制服的男孩子。 「我有事找你妈妈,可以进去吗?」我说,微笑着。 小男孩往后大叫:「妈!有人找妳!」 收拾碗筷的声音停了下来,「师父的女儿」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是我,便匆 匆擦干手,唤我进客厅。 「师父的女儿」,我还是暂且称她「妇人」好了,虽然我心中已经认定她的的 确确是师父的女儿,因为那几本相簿中的照片万分不假。在一九八八年时,我也根 本没有什么计算机合成照片的概念。 妇人简单地向我做了家庭介绍:正在嗑瓜子的男人,是她先生,而两个正在电 视机前摇头晃脑的,则是她的一双子女,分别念小学三年级跟一年级。 「我爸爸他人还在你那边吗?他有地方住吗?吃得好不好?」妇人眼中带泪, 但他的先生则是一脸不耐。 我点点头,诚恳地说:「你爸爸他人很好,现在住在我家,没有人身体比他还 健康了。」 妇人匆匆到抽屉里翻出皮夹,拿了五张千元大钞塞在我手里,说:「请你好好 照顾我爸爸,他脾气不好,你费点心思劝他回家,不要让我再担心了,况且我心中 有件事非找到我爸爸不可。」 我坚决不收这些钱,何况,我身上最不缺的三样东西,其中有一项就是钱。 「我今天来,是想再多问问妳爸爸的事,因为我始终都想不透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将钱塞回妇人手里。 妇人请我坐下,为我倒了杯茶,说:「想问什么?难道我爸爸又做出什么奇怪 的事?」 奇怪的事?师父是不断地在做,要从何讲起。 但,的确是有奇怪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了师父在秦皇陵中被蓝金气剑刺穿的伤 口,那伤口可是千真万确的。 我说:「妳爸爸跟我提到过他手上的伤口,妳对那个伤口有印象吗?」 妇人没有片刻犹豫,说:「当然有印象,那两个圆圆的大疤痕,我从小时候看 到现在了,那是八年抗战时,我爸爸在大陆所受的伤。」 这个答案跟师父的答案搭不上边,但我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只 是忍不住又追问:「是怎样受的伤?刀伤?被子弹打到?」 妇人说:「我爸爸说,那是日本人丢了颗手榴弹,爆炸后石屑插进手掌心,害 他差点残废。」 我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虽然,我依旧深处于疑惑的泥沼。 妇人难过地说:「当初真不该将他送进安养院,让他得了老年痴呆症。」 妇人的先生突然不悦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要是回来了,还不是整 天疯言疯语?」 妇人低头不答。 我尴尬地喝着热茶,小声地问:「妳爸爸他……他以前学过什么国术没有?他 很喜欢谈这方面的事。」 妇人摇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爸爸他以前根本没学过这方面的 东西,也看不出他有兴趣,但他失忆以后,就沉迷在另一个他捏造的世界里。」 我忍不住细声道:「妳没想过妳爸爸真的会武功?」 妇人说:「没想过。」 我失笑道:「那天妳爸爸好像露了一手,把他以前那个老朋友点穴了,让他不 能动弹不是?」